谢迎春虽然离开这家好多年了,但家里的陈设一直都没变,年货往年放在哪儿,今年依旧在哪儿,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杜秀梅存放年货的东西。
“哟,还有一小袋蘑菇呢!炒了炒了!”
“哎,这小青菜瞅着挺嫩的,在松原天天都是大白菜和酸菜酸豆角,我都快吃腻了,炒点儿小青菜吃!”
“呀,我找着鸡蛋了,于泽,你给炒个鸡蛋啊!”
谢迎春翻出不少好东西来,突然猛地一拍脑门,“黄豆炒粉条味道也很好吃,我翻翻粉条给放哪儿了……”
谢迎春在这厨房里,简直就是土匪过境,看到啥想吃的,都拿出来让于泽做。
杜秀梅坐在客厅里听着谢迎春和于泽的话,心尖尖儿上的血都在往下滴,她掐着自己的大腿同谢父说,“要不我去劝劝?一顿做那么多干什么?待会儿再焖点米饭绝对够吃了,也不能全吃菜不吃主食啊!初六才开集呢,家里的年货就那么多,现在都被她给造作了,万一来个客人该咋办?”
谢父气杜秀梅白长了个脑子,啥事都拎不清楚,他说,“有啥客人能比你二闺女和二女婿重要?娃儿都那么大了,女婿还是头一次上门呢!你想想咱俩上次去平沙市的时候,人家给咱俩吃的啥?”
“你可千万别去触你二闺女的霉头,万一把人给惹恼了,这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关系,不又得僵着?再说了,咱家哪有什么客人上门?谢盼春才是白眼狼,她要是有脸带着她女婿过来,我能把人给撵出门去!白疼了那么多年!还有谢伟春,他既然有骨气出去自个儿打拼,就是喝西北风,也得自个儿找个风口去喝!”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小声哔哔:(别抓着称呼杠,喊老丈人叔和喊丈母娘婶子是某些地方的民俗,全国各地的民俗不一样,别按自己家门口那一套民俗来要求全文,毕竟作者和你家可能隔了几千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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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令人作呕
杜秀梅因为谢盼春没良心说不回娘家就不回娘家而怄气的时候, 谢盼春也在怄气。
谢盼春倒不是因为想回娘家,她一点都不想回那个偏心的娘家,是她儿子想回, 一大早就开始闹!
“姥姥!”
“回姥姥家吃好的!”
“凭啥别人都能回姥姥家吃好的,我们就不能!”
“妈!!!!!”
谢盼春被吵得烦不胜烦, 瞪着眼抄起鸡毛掸子就是一通揍,“妈什么妈!别人有姥姥,你没姥姥!记住了吗!”
谢盼春家儿子小小的脑袋上顶着大大的疑惑,他怎么就没姥姥了?原先还有的啊……
谢盼春心里也有气, 用鸡毛掸子抽小孩的时候,下手重了些,小孩身上很快就有青紫色的伤痕浮凸了出来。
小孩子哪里懂大人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 他只知道今天原本是能吃好吃的, 但他屁都没吃到,还挨了一顿打。
小孩子哭得就像是全家都进了火葬场一样悲恸,把李振军和李振军他妈李婶儿都给惊出来了!
“盼春!你咋打孩子呢!不出正月初五不能打孩子,不然孩子一年都得挨打!”李婶儿看自家小孙子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心都要碎了, 赶紧把自家小孙子搂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
谢盼春丢开鸡毛掸子, 拧着牙花子说,“我就是要让他一年到头都挨打!家里缺他一口吃的了吗?一大早就开始闹闹闹闹闹闹个没完!和他好声好气说不听,不就是欠挨一顿打呢!”
李振军给谢盼春倒了一杯水过来,“你先喝口水缓缓, 仔细说说,娃儿到底是为啥闹?咱家娃儿憨得很,不可能随随便便就闹, 肯定是有啥事儿!”
“想去姥姥家吃饭呗!我妈都能上门来找我借钱,不仅她家里的东西没我半分钱的,还让我给谢伟春结婚出钱!凭啥要我出钱?”
谢盼春说的理直气壮,险些把李婶儿给听笑了。
李婶儿发现自己当初千挑万选出来的这个儿媳妇虽然憨批了点,但没辜负她的期盼,十分主动地就把自己归类到了‘泼出去的水’那一挂儿。
别人家的婆婆都得昼防夜防着儿媳妇拿婆家的东西接济娘家,她就没有这样的苦恼,她儿媳妇稍微察觉到一点儿娘家人要来打秋风的苗头,就主动同娘家断绝关系了。
这是什么神仙儿媳妇!
李婶儿听谢盼春说了这么一通堪称缺心眼的话后,没再在这个话题上多讨论,她开始哄小孙子,“乖,不哭了,想吃啥同奶说,奶给你做。”
那小孩子抽抽搭搭地说,“想吃我姥爷做的红烧肉,奶做的不好吃。”
李婶儿脸上的笑容险些被绷住。
这倒霉孩子!
李振军前思后想,最终还是劝了谢盼春几句,“毕竟是你娘家,没必要闹得太难看,你在棉花厂工作的事儿还是你娘家给弄下来的呢。再说了,你是你家的大闺女,你家小兄弟要结婚,理所应当帮衬帮衬,咱量力而行,别同你娘家那边把关系搞得太僵。”
李婶儿心里叹了一口气,如果说儿媳妇是个憨批的话,那儿子就是个瓜皮,而且还是个没脑子的瓜皮。
谢盼春虽然心里气不过自家爸妈偏心的样子,但还是有点想回娘家的,这会儿李振军给她递了个台阶下,她装模作样地纠结一会儿就顺坡下了,“行,我再回去看看!反正要钱绝对一分都没有!他们肯定买了不少年货,我们不去帮衬着吃,还不都得放坏了?”
找到这个理由后,谢盼春感觉心里舒服多了,她从自家婆婆怀里拎过儿子,嫌弃地扯了草纸过来,把自家儿子脸上的鼻涕和泪都擦掉,说,“别哭了!现在就带你去你姥家吃肉!”
虽然已经到了傍晚,但胜在谢盼春嫁的近,靠两条腿儿走路,二十分钟就到了,她领上李振军和孩子,穿上过年置办的新衣服就出门了。
等谢盼春带着李振军到时,于泽和谢迎春早就把饭给拾掇好了,六个人围坐在桌子上,盘子已经差不多见了底儿。
在松原的时候,多半都是谢迎春和于泽他妈掌勺,于泽几乎不怎么碰锅灶,一直都没什么显摆厨艺的机会,但他和谢迎春在平沙市的时候,绝大多数在家里吃的饭都是他做的,他的厨艺早就练出来了,这会儿显露了一把,两个孩子都嚷嚷着说之后所有的饭都只吃他爸做的,再也不吃她奶做的了。
小于繁比较能说,她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乡土幽默,还打了个比喻,“同我爸做的这饭比起来,我奶做的就和猪食儿一样……”
谢迎春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窒息。
哪知道平时基本上不说话的亲姐克星于亨这会儿也开口了,他说,“猪食儿?之前你不吃的挺香吗?”
小于繁嘴一扁就要哭,结果她见到坐在她对面的‘妈’瞪着眼睛一脸凶相地看她,只能默默地把哭声咽回了肚子里,往嘴里扒了一口红烧肉,那甜津津的味儿很快就冲淡了她心里的委屈。
谢迎春和于泽都没折腾主食,晚饭全是靠大菜过的,盘子都快见底儿的时候,谢盼春领着李振军和孩子过来了。
谢盼春这一家三口往门口一站,就如同站了三个煞星,脸色黢黑黢黑的。
杜秀梅最先发现门口站了这三个人,她赶紧起身去迎,“盼春,振军,浩浩,你们来了?”
“我去给你们拿筷子,赶紧过来吃点儿,桌上还有饭呢!迎春儿,你看看两个孩子吃饱了没,孩子吃饱了就让他们先下桌去玩,让你姐和姐夫上桌来吃。”
于泽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没再把酒杯往嘴跟前凑。
谢迎春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扫了一眼桌上盘子里剩下的花椒大料八角葱叶之流,哂笑一声,取来草纸给小于繁和小于亨把嘴上的油都给擦了,招呼道:“走吧,出去找个招待所住,明儿个回松原去。”
谢父一看这场面,顿时头皮发麻。
“迎春儿,你都带着泽子回娘家了,咋还能让你们住招待所?伟春那屋子空着呢,你们就睡伟春那屋子就成。”
谢迎春问了一句,“我原先住的那屋子呢?”
谢父脸上顿时布满了尴尬,“你那屋子……咱家东西多,你走之后,你妈就把你那屋子拾掇出来当储藏室了。”
谢迎春脸上的笑容又冷了几分,“呵呵,我和于泽忙前忙后做的饭,我家崽子不能吃了,得给这一对儿恶心人的人让位置?我揣在心尖儿上疼的孩子,跟着我回到娘家来,是受你们这种气的?”
“你们好好招呼自己亲闺女吧,我们走了,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吃饭了。别给我打电话也别给我写信,更别再找到我们学校来,什么往来都不要有,我看着恶心。”
于泽原本同谢父喝了几杯酒,脑子有点晕晕乎乎的,这会儿听谢迎春说出来的话那么重,酒意瞬间就醒了。
他还没见过谢迎春脸色那么难看的样子。
有了现在谢迎春这么凶的脸色做对比,于泽突然觉得之前谢迎春给他摆脸子完全就是闹着玩的,现在这脸色,看着就和乌云密布似得,吓人啊!
两个孩子大概还想吃,可是看谢迎春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再吃了,一脸乖巧地坐在那儿,任由于泽给他们穿厚实的大棉袄子。
杜秀梅这下子意识到要出问题了,连忙劝谢迎春,“哎呀,迎春儿,你们这么着急走干啥?这是你姐,又不是什么仇人,坐下来吃一顿饭,再大的问题都能化解了。”
“化解个屁!我看着她那张脸就恶心,你还让我和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我和于泽一进门就弄的饭,于泽连口热水都没喝就上手做了,凭啥让她们吃?”
“你们老两口也是故意恶心人的是不是!先在我耳根前说谢盼春怎么怎么着,让我觉得你们改变了,结果回头一看,还是原来那德行!有意思吗?”
谢迎春压住心头的火,同于泽说,“你带孩子出去等我一会儿。”她怕自个儿压制不住火气后,搞出来的动静太大,要是把两个孩子吓着怎么办?
她在两个孩子心中的形象原本就已经无限接近于‘虎妈’这一类了,万一待会儿她控制不住要动手了,她可能在两个孩子心中的形象就彻底挽回不了了。
于泽扯了谢迎春一把,“有话好好说。”
谢迎春斜了于泽一眼,“你要是再劝,我连你一起揍。”
“得嘞!”
于泽一手抱一个孩子,十分麻溜地出门去等了。
谢迎春站在饭桌前,手里端起一个盘子来,那盘肉是她炒的,她手艺不如于泽好,炒出来的味道有点咸,大家没怎么动筷子,原先说的是隔天做汤面的时候吃,这会儿看来是要进谢盼春一家人的肚子了。
她抬头又看了一眼谢盼春和李振军,目光主要是停留在李振军身上。
李振军不敢和谢迎春对视,把头低了下去。
谢迎春抬了抬下巴,眼里满是冷漠,嘴微微张开,问,“吃肉吗?”
手掌一翻,手里拖着的盘子直接翻打在地上,碎成好几片,肉与汤汁溅了周边人一脚。
谢迎春指着地上的狼藉,说,“你们吃啊,我让你们吃个够!”
“还有什么能吃的?还想吃什么?这个香菇油菜还剩下半盘,你们想吃不?”
半盘香菇油菜也摔在了地上。
“这盘子里还剩下不少底儿,你们要不要吃?”
“我请你们吃啊!”
桌子直接被掀翻,叮里咣啷一通响,杜秀梅和谢盼春一家人吓得连连后退。
谢迎春自说自话,“我就不该觉得,你们和我说了谢盼春的不好之后,就会对我好。她把那么恶心人的事儿都做了,不照样是你们的心肝儿?”
“谢盼春,你低什么头,你抬头看我啊!看看我身上穿的衣裳,这件毛呢大衣是沪上买的,正儿八经的英伦羊毛,一件七百多,你眼红不?你想要不?”
“你费心费力占了一个破棉花厂的工作,干多久才能挣回我这么一件衣服的钱来?这样的衣服,你以为我就一件?我家里的柜子中挂的没有十件也有八件,我天天换着穿,一周都不带重样儿的!”
“李振军,你低什么头?怎么,怕我了,没脸见我了?当时那恶心人的事儿做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身边那更恶心的人是我姐,怎么就没想到你得和我低头不见抬头见?”
“现在我也嫁了,孩子也有了,瞅瞅你自己,再瞅瞅我男人,你算哪根歪脖子葱!你连他脚趾头都比不上!”
“拿着你爸用命换来的工作,像个米虫一样,真和你那眼皮子浅到外翻的妈一样,觉得人人都稀罕你那么一个破工作?”
“我男人没念大学前就是庆云油田的工人,现在和我一样念大学,一个月赚的钱顶你三辈子五辈子,我真得谢谢你,恶心人凑上恶心人,让我早点看清那面目解脱了!”
“杜秀梅同志,我当时下乡前买的那绿毛线织出来的帽子呢?你送给这一对儿了没?多般配的颜色啊!令人作呕!”
她见自己的小皮鞋上沾了点菜汤,扯了一节草纸把菜汤擦掉,随手把那团纸丢进烟灰缸里,一字一句地同杜秀梅和谢父说,“之后别再来找我恶心我,凡是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7-21 23:44:43~2020-07-22 10: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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