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估计也不会想听我说话。
离开前,我去看望墓园比较偏的一处墓碑。那个墓碑在一块小坡上,也同时被榕树冠整个笼罩着,很容易长野草和青苔。所幸湿气没有那么重,又偶尔有从树叶缝隙里透下阳光,反倒看上去是阴凉清爽的地方。
墓碑主人名为「织田作之助」,享年23岁,和我一样是10月份出生的。我和他并不算是朋友,但是第一次来横滨的时候,织田先生照顾我,也帮了我很多忙。在我没有用「书」改变一切的时候,他算是我制衡太宰治的重要人物。毕竟,他是太宰治最好的朋友之一。
后来,也就是经过很多调整和实验后的两年前,我才发现织田作之助在Mimic事件中死亡,被葬在这里。当时,他已经离世两年有余。他被港黑首领森鸥外利用而死,也成了「太宰治」四年前叛逃港黑的重要原因。
也大概是因为他的死亡,以及和另一名好友坂口安吾决裂的关系,所以有时候我觉得太宰治要比我在横滨第一周目的生活要沉稳一些。
第一周目的太宰
治也因为港黑首领森鸥外利用织田而叛逃,但是织田先生没有死,和另一个朋友坂口依旧保持着良好关系,性格上并没有变太多,依旧随心所欲,依旧是如同恶魔之子。现在想起来,像是过去了很多年,有种在终点处,看已经变成一个小小的点一样的遥不可及的「出发点」。
这一时间线上的织田作之助是不认识自己的。我也没有机会与他见面。不过我对他印象挺深的,除了记得他性格温吞,喜欢咖喱,身手不凡却不愿意杀人外,便是他是第一个说「我和太宰治很像」的人,第一个说「我看起来做事很认真,其实个性很散漫,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有些人是用眼睛看人,有些人是用心看人。
如果说佐佐城信子是前者的话,我觉得织田作之助就是后者。
我并不是在这里说两种方式孰高孰低。佐佐城看到我做的事情,认为我是「危险的,冷情冷心的」;织田用心跟我相处后,认为我是「散漫的,没心没肺的」。我觉得这都是我自己。
就我个人来说,其实挺喜欢听别人对我的评价的。从不同的人口里得到评价,就像是在搜集碎片一样,一点点拼凑出一个形象更为鲜明的「绫小路清隆」。
其实上次来海滨墓园的时候,我是有想过要不要顺便去看织田作之助,但是想到可能会遇到太宰治,所以,我很快就放弃了。这次,难得来一趟,我顺便来看看他。
白色唐菖蒲被我放在墓碑前。
不知道织田先生会喜欢吗?
我觉得带咖喱饭过来,他也许会更开心一点。但是食物放在这里的话会被路过的野狗野猫吃掉,反而会把墓碑弄得一片狼藉。所以,送花这种行为真的是凝聚着整个历史文化的智慧。
见墓碑周围已经生了野草,我顺便帮忙清理掉。结束之后,我就离开了。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话,就算想说,我也觉得和石碑对话沟通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我不知道电视情节上演的「在墓碑前说话」是怎么说出口的,起码我对着织田先生的墓碑,哪怕心里想很多,也说不出一句。
能开口说句「织田先生」就是我的极限了。
离开前,我朝着坡上的墓碑鞠了个躬,
便打算下台阶离开了。然而,我回过身的时候,却被身后的人影吓了一跳。但是意外的,这次并没有浮躁的心情。
而台阶下的太宰治双手插着口袋,一言不发地抬头看着我。在对视中,我蓦然有种奇特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来得格外陌生却意外得很安定,仿佛此刻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并不会过分亲近,又或者过分排斥地交换着视线。彼此眼里都不带任何对彼此的想法和意见,是少见的平静。
我从台阶离开的时候,太宰治给我让了一条道,与我擦肩而过。他没有叫住我,我也没有与他搭话。我离开墓园的时候,甚至产生了一种可笑的想法——「我见到的并不是太宰治」。
印象中的太宰治,总是能很自然地表现出对别人的亲近热络,是典型的社交型人材。与我这种社交困难症患者来说,是不想要接触的类型。认识深了之后,我也自然就会了解到这个人是腹黑的,狡猾的,无赖的,敏锐的,心思通透的,也又是捉摸不透的。
但和他在墓园一见之后,我莫名有种奇特的想法——「我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去了解,太宰治本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而有这种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也让我觉得我自己很奇怪。
因为太宰治是什么样的人,在今天遇到他之前,我觉得我脑袋里一直都有清晰鲜明的印象。可是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坐在公交车上,因为这件事而陷入了不断循环地自我辩论中,却一直得不到结果。回到市区的时候,天也已经暗了下来,我打算在外面的拉面店解决完之后,才回公寓。
然而在结束完晚饭的时候,我又看到对街的太宰治。他被一个穿着红色和服,绑着兔子头饰的少女拉住了袖口。衣服还是我在墓园见到的那一身,但是他脸上挂着在武侦社里面随处可见的悠哉笑意。他对少女打了声招呼,似乎在问「有什么事吗?」。
这说明,我见到的确实是太宰治。
接着,少女把太宰治引到了人迹罕至的小空地,手上直接亮起一把匕首,银光如水,铮铮发光。
太宰治其实是个很聪明的人,异能是无效化,对很多异能者来说是克星,但是他体术只能
说是中等。而少女明显是素质过硬,天赋过人。在太宰治反应过来之前,她眼疾手快地朝着太宰治的腹部招呼了上去。手段狠绝,毫不迟疑。
太宰治直接一声闷哼,双膝跪地,从深深的巷口处望了过来,刚好对上了我的眼睛。
就在撞入熟悉的鸢瞳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悟了。
在墓园,我并不是不认识这个人了。
而是无意中撞见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而已——安静脆弱的太宰治。
我居然在这个诡异的时刻,得到了纠结半天的答案。
我心情莫名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