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气的伊莎贝拉困得很,口气恶劣,“弟弟,推我干嘛?晚上怕黑要我陪你去上厕所?”
推醒她的狄利斯:“……”
钟楼的主人沉默半晌,伸手辦下了床头柜旁隐藏的某个闸门,瞬间,室内亮起白昼般明亮的灯光。
照明的能量顺着线路传导,从卧室到电梯到阳台到餐厅到每一个窗户。
如果某人此时站在海滩上,举目望去,会发现光秃秃的莎草丛里突然出现了一栋亮晶晶的大灯泡。
伊莎贝拉:“……”
他究竟在床头柜藏了多少控制整栋钟楼的开关?
她痛苦地用手背遮住眼睛,又拱进更深层的被窝里,还把脸埋进枕头:“灯关上……把灯关上……狄利斯……”
狄·钟楼建造者·利斯:“我在向你证明,我半夜上厕所不需要旁人陪伴,完全可以走到哪灯开到哪。”
不需要你在这种问题上捍卫你的男性尊严!
你倒是在其他关键性问题上捍卫男性尊严啊?!
犯困的伊莎贝拉非常难受,动作从拱被窝变成了拱旁边人的睡衣领:“知道了,知道了,灯关上……眼睛疼……”
“啪。”
开启整栋钟楼照明的闸门终于被拉上。
伊莎贝拉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
她合着眼睛,很快就回到了半梦半醒的完美状态:“狄利斯……你叫醒我干嘛?”
说完这句,伊莎贝拉的意识就逐渐往下沉。
而突然把熟睡的她推醒,又突然开灯搞事,烦人程度隐约超过了正常版弟弟的最高级的狄利斯,却陷入了沉默。
好半晌,他战胜了不合理判断的感性,理性表示:“我刚才从记忆里那本《罪恶的二十年:那个女人》传记里找到了,你之前提起的副官。”
昏昏欲睡的公爵:“所以呢?然后呢?”
“书上说,他叫理查德,是从一开始就跟在你身边,陪你一直到战争生涯后期的第一副官。”
“书上还说,‘据考据,现任王都近卫队队长的理查德大人,是卡斯蒂利亚公爵恐怖一生中唯一倾注了感情,却求而不得的高贵男性。’”狄利斯停顿了半晌,再开口时语气非常微妙:“我斟酌了许久……一开始,我到这本书时完全视为无稽之谈……但既然你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到……”
害。
半梦半醒的公爵完全没从现任未婚夫微妙的语气里读到什么——当然,以狄利斯一贯的秉性,那点“微妙”是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伊莎贝拉直接“咻”地挥起手。
“啪”地拍在弟弟脸颊上。
“大晚上的,别吵。”
公爵敷衍地拍拍弟弟的脸,又摸索着仰起头,“吧唧”亲了一口他的下巴。
“睡觉睡觉。我警告你,再吵就往下亲啊。”
猝然被袭击的狄利斯:……
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左忍右忍、拼命克制——在“触碰到脸了,明早绝对会出现极明显的淤青,瞒住咕咕的可能性近乎为零”前提下——钟楼的主人,万能的建造者,在床头柜里藏着各式各样奇奇怪怪东西的奇葩,深吸一口气。
忍?
不忍。
破罐?
那就破摔。
一块淤青?
和一片淤青没有区别。
狄利斯伸手,迅疾在照明闸门旁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以一名神级机械师的灵活抽手回来,将其背在身后,然后猛地俯身压下——黑暗中,嘴炮的挑衅如此尖锐。
“你往下亲啊?咕咕?”
公爵:……
她被这声挑衅彻底惊醒,且愤怒地勾过了这货的脖子。
“你他妈找——”黑暗与一片混乱中,银光闪过,细微的喀嚓声被脑子发昏的伊莎贝拉成功忽略。
作者有话要说:弟弟从床头柜里拿出的东西,是手铐。
第86章 强势哪有碾碎好玩
【诺德学院,某处员工宿舍】
汉娜收回放在窗外的手,而她的手里正攥着一颗小小的空心轴套——在把准备好的“消息”扎成纸卷,用公主殿下的私人徽章压在窗台下时,她就知道迟早会收到王都的回复。
毕竟,公主派遣她来的任务到现在还没有起色,王都那边催促是迟早的事。
保险起见,汉娜并没有接着图书馆偶遇后,迅速接近狄利斯,展开一系列“勾引计划”……
虽然事实证明,她的谨慎是正确的——狄利斯现在是主人非常感兴趣的存在,自己不可以触碰、诱惑主人的东西——然而,却无法对王都的公主交差。
所以,汉娜只好把“遮掩狄利斯和主人关系特殊性”的优先级提到了最高,不情不愿地把本来想要隐瞒的情报——诺丁杉暗市神殿联盟的拍卖——送了出去。
有“神殿联盟在筹备阴谋”这种大消息,梅瑞娜公主绝对会忽视自己原本的目标。毕竟在她眼里,那只是一个“贱民”。
只不过……消息刚送出去,回信晚上就到了……传递速度竟然这么快……
“还真是完全把主人曾经的情报网络,完全接收了啊。”
汉娜的眼底,轻蔑而厌恶的情绪,一闪而过。
区区一年,那个久居深宫,扮足了柔顺天真的公主,怎么可能在重重势力的胶着下,建立这么完备迅速的情报体系?
呵,情报体系也好,护卫队也好,兵力与政治人脉……
明明曾经都属于主人的!
如果不是理查德那个恬不知耻的叛徒!
汉娜呼出一口气,甩去自己的怨愤之情。她稍微打量了一下窗外,便稳稳地关上窗户,插好锁,再重新在房间的书桌前坐下。
她很快打开了手中的情报。那只是一截塞在轴套中的小字条。
【进一步调查拍卖。争取得到一个拍卖会名额。已派遣上级长官前来协助,做好迎接准备。】
哦,这是对神殿联盟的动作非常重视,觉得自己一个小女仆搞不定,就要派遣一员大将来“调查兼监督”?那个拍卖名额当然不可能是给我的……所以,派来的人,应该是公主手下的代表人物……因为面对的是皇室以外的大势力,这个人可能在某方面还可以代表王都皇室……
啧。有点麻烦。
一个拍卖名额?上级长官?人选是谁?我该针对那个家伙做出怎样的伪装或准备?
汉娜拧眉,又仔细把这张纸条读了一遍。
这是那个哑巴侍女长的字迹……我不会认错……既然是哑巴负责通传这条消息,她就不可能是公主派来的“上级长官”。
可除了哑巴,那个还乐于在王都陪着国王玩“扮猪吃虎”的公主,还有什么值得信赖,即便派遣边境也不会担忧的心腹?
上级长官……上级长官……用的词不是侍女……
汉娜心里一突,脑中闪过一个人选。
不会吧。
【某处,某个时间点】
战场。红黑色的战场。
男人踩过那些扎在泥里的弹片、被炮火轰击后的焦痕……然而,就在经过某个废弃的机械造物尸体时,他停顿了一下。
那是一具死亡的机械冲锋犬,来自敌方阵营。男人之所以注意到它,是因为它正在充满灰烟的战场上闪闪发光——这具冲锋犬,全身上下的所有零件,都是钻石制造。
虽然不够柔软,但经过机械师调制后的它拥有能击碎防护甲、击碎士兵骨头的强大冲击力……本该是是敌对方的王牌。
然而。
男人的目光,掠过机械犬闪闪发光的躯体,来到了它断裂的地方。
头部。
由最坚硬的金属构造的头部——散落在离躯体数米远的地方,断裂的缺口,是一个极为干净、平整的横截面。
它是被斩断的。
每个人看到这种缺口,都会觉得是电焊炮吧?再不济,粒子镰刀,蒸汽加速阀……
不。
男人知道,造成这种伤口的武器——只是一条理应“柔软”的鞭子。
鞭子。
出于恐惧、敬畏与其他交织在一起的情绪——他不赞同的摇摇头,移开视线,继续前行。
约莫半分钟后,男人的脚步停在了一只临时建造的机械小屋前。
本应是门的位置,简单粗暴堵着一扇的合金板车门——那似乎是从敌方部队的坚固装甲车上斩落的车门,断裂处依然是与刚才那只机械犬一样的干净横截面。
而屋顶?只不过是用破损甲盾拼成的弧形屋顶,空隙的地方用防雨帆布遮了起来。
顶多只能抵挡敌人一发手榴弹的屋顶。
一个战场上建立的,临时的,满不在乎的,“安全屋”……
男人忍不住皱眉。
他和守在小屋门前的两个士兵对视一眼,而士兵们信赖地点点头。
“理查德副官好!”
“理查德副官好。”
理查德点点头,掀开了帘帐。
而账内,几只行军箱临时拼成的简陋座椅上,坐着一个女人。
白金色的长发脏兮兮的,脸上也布满着战火的污渍……但束腰的红色皮带让她女性的特征同样突出,长靴衬托着凌利的小腿曲线,黑色的军装更是英姿飒爽。
女人。红黑色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