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宗主与宁枝说道,“仙缘石每隔百年便会震荡一次灵力,这次的事情实属意外。温禁师弟灵力深厚,应当不会有事的,公主不必太过担忧。”
宁枝点了点头,心中仍旧一团乱麻。
修士即便修为再高,那也是从凡人之身开始修炼的。而仙缘石不同,那石头本就是灵石,如果真是当年诸神补天的石头,那它的灵力更是不可小觑。
若是普通的石块,能压得住纯阳道君?
宁枝皱了皱眉,又将目光放在沉睡不醒的温禁身上。
他……怎么想的?
一连半个月温禁毫无起色,只不过在众位长老第二次齐聚敛心殿商讨法子的时候,床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师弟?!师弟你醒了?”
“纯阳道君,你可有觉得身体不适?”
“师弟,你想喝水吗?”
……
在一众虚寒温暖中,温禁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起身扫视了一圈众人,目光里露出些许困惑。最终察觉到了宁枝担忧的目光后,他困惑的眼神逐渐有了些变化。
他慢步走向宁枝,其他人纷纷疑惑。尤其是剑宗宗主,他可真不希望这会儿他这倒霉师弟还惦记着和离的事,赶紧给我忘了吧,我可球球你了。
温禁走到宁枝跟前,他的目光逐渐变柔。万年不变的清冷眼神里,此刻居然有了些许笑意。
他轻声道,“……宁宁。”语气可谓情深意重。
作者有话要说: 宁宁:……
剑宗宗主袭玉:哈?我担心你没媳妇儿,可是你们平时背着我都这么亲亲热热的吗?那公主叫我师弟什么?
***
宁宁:道侣失忆的第一天,我好慌。
第2章
宁枝慌了。
宁枝非常慌张。
距离温禁受伤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可是他的脑袋半点恢复正常的痕迹都没有。
渝山的医修已经来看过多次,说是温禁的额角处被灵石砸伤。问心殿处掉落的尖锐细碎灵石深深扎入了他的额角穴位处,当时那灵石取出来时,都被他的血迹染得通红。
宁枝看到那染血的碎石都觉得疼。
再看看温禁额角的伤口,她那几日的眉头就没舒展过。
医修再三嘱咐宁枝,告知她在温禁恢复记忆之前,无比要顺着他的思路去行事。如果强行将他的记忆逆转,只怕他将再也不会记起来前尘过往。
而顺着温禁记忆的意思,就意味着宁枝要莫名其妙当海王。
毕竟在温禁现在的记忆里,他、只是宁枝心中白月光的替身。
不知道他的记忆到底出了什么差错,自从温禁醒来以后,他就坚定地认为——
宁枝心中有一个白月光大师兄,她爱慕大师兄已久。只因为温禁和她心中的那位大师兄长得很像,所以她才会在温禁身负重伤时救了他。
这要真是这么个剧本也就算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在温禁的记忆里,宁枝是通过双修的方式救他的。
他纯阳道君既然让宁枝以身相救过,冒犯了她的清白,那他自然不会不负责任。
他负责,他还要负责到底!
于是在他的记忆中,他主动求娶,两人才顺理成章地结为道侣。
此后即便宁枝对他如何冷漠、如何忽视,温禁都会好好履行自己的职责,去护着她,直到她的大师兄回心转意。
温禁越是坚守这一论断,宁枝越心累。
看他这负责到底的态度,宁枝猜测,在她成功追到她那个‘大师兄’之前,温禁都会守在她身侧,做她的替身情人陪着她。
宁枝:这是多么感动人心的剧本,如果主人公不是我,我都要为这感人肺腑的爱情落泪了。
此时她正在诚心阁。
她不知道为什么温禁会有这么狗血又自虐的记忆,她也是这三个月断断续续地,才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合成了这么些信息。
此刻宁枝正反复思索着如何对付温禁,但又不至于把他伤得那么深。
毕竟事实和他的记忆完全相反。
并不是她救了温禁,而是温禁在危难之际救了她。
如果为了强行脱身而把他弄得肝肠寸断,那和恩将仇报有什么区别?
宁枝烦闷地挠了挠脑袋。
她纠结。
她特别纠结。
她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多少男修士,她们海底的人鱼大多是女孩子。
宁枝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她真的无法领会白月光这种故事的精髓,更无法拿捏自己的渣女人设的分寸。
再说和离这种事,那肯定是不能提了。
至少得等他恢复记忆,才能谈这种大事。
“咚咚咚。”
温和有礼的敲门声响起。
宁枝:“进来。”
***
今日正值渝山的秋爽节。
温禁已经提前和她约定好,要一起过节。
今日渝山各路宗门会派弟子在中心山路沿着山道摆摊,仿照人界的庙会。
只不过庙会是傍着市集陈设,而渝山是沿着蜿蜒的山路摆设各种罕见的小宝贝。倒也不是为了挣钱,只是因为渝山弟子众多,还有一大部分是童心未泯的大孩子。
修士常年都身居山门,勤苦修炼,隔绝了红尘间的声色犬马。可是掌门深知,人都是有欲望的,喜好玩乐是本性。
所以堵不如疏。
掌门主持办了秋爽节,并规定此日大家需要好好玩乐,发泄压力。说白了就是,掌门允许大家划水摸鱼。在这一天,哪怕弟子犯了错,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掌门都轻拿轻放了。
宁枝也知道渝山有这个习俗。
她来到渝山是第五年,已经参加过四回这样的节日。
但是每次她来到庙会里,就觉得并没有什么能够让她久留此处。
参与庙会的渝山弟子大多数成双成对的,要不就是三五成群,搞得热闹非凡。
形单影只的宁枝就显得有点异样,当然渝山的弟子都会时不时来邀请她,一起去玩某个阵法。可是出了阵法之后,宁枝依旧是一个人,而对方依旧是三五成群。
她并不觉得孤单。
在大海里,她体会过更深更没有任何回应的孤单。
只不过因为庙会,宁枝才觉得,她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留在这里。
或许呆在大海里,听着沉沉的海浪在她耳边唱歌,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在想谁?”耳边沉沉的声音将宁枝的思绪拉回。
温禁带着笑意看向她,不过他迅速掩盖过这一话题,“宁宁,你今晚穿这个去庙会吗?”
他与她闲话家常时,说话的状态非常自然。
他稍稍看了宁枝的衣服一阵,接着,他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的脸颊上。
末了,他眼中含着微微笑意,轻轻用手无声无息地勾上的发尾,“很好看。”
语气诚挚又认真。
宁枝微微点头,并未和他回话。
三个月的相处中,她已经摸清了温禁的底线。
他偶尔会抚一下她的头发,将她的发尾绕在手心把玩。他极少时候会主动和她牵手,其他的行为,目前还没见他做出来过。他们二人的身体接触仅限于此。宁枝对此可以全盘接受,这没什么的。
毕竟在大海里的时候,她就经常被海蚌摸头发,和八爪鱼牵手手。
但是她不会主动与他说话,说多错多,她哪里知道在温禁的错乱记忆中,她是个什么性格。
还是不要搭理他比较好。
他已经习惯了宁枝对他冷漠,可是见宁枝真的没有再回应他,温禁的眼底依旧闪过一丝失神和落寞。
他知道——
毕竟是他主动求娶的她,她心中有心上人,不喜欢他也是应该的。
是他强娶罢了。
他记得当初宁枝并不愿意嫁给他,即便救了他,她的心里也只有大师兄。
温禁默默皱眉,他并未多言语。只是转而缓缓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准备走向庙会。
他握住宁枝的手紧了紧,这次不知不觉多用了几分力气。
因为,他今天有些生气了。
并不是生宁枝的气,而是生他那个情敌的气。
温禁目光微沉:她刚才果然还在想念她的大师兄吗?
想到这里,他的眸光黯了黯。
替身终会输给真正的白月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