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这孩子生的倒是清灵可爱,尤其是眉眼间,跟白君一样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现在看着他躲在马棚里,与马崽相依取暖,不由得心生怜悯。居然把孩子大雨夜赶到马棚里,这夫妻俩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孩子肩膀发颤,嘴唇被冻得颜色发青,抱着马头的手被割出一条好大的伤口,渗出的血水都把马头上的毛发染成了红色。马夫赶紧放下灯笼,抱起孩子冲了出去。
等给孩子的手上药包扎完,屋外的雨也渐渐停了,马夫让他留在自己的屋里睡,孩子却抱着小马一脸警惕。
没想到比起自己,倒是这小马崽更得他的心意,马夫收拾着擦拭血水用过的棉布,不禁哑然失笑。
“既然你怎么喜欢这小马,我就送你好不好?”
说到送马,孩子脸上呆滞僵硬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改变。
马夫继续哄诱道:“你看叔叔都白送你一匹马,那你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示,亲我一下怎么样?”
说着就凑到小孩身边指了指自己的脸。
长年累月的劳作,使得马夫的皮肤变得黝黑粗糙,但他的面容却清秀俊朗,并不难看。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窝在马棚里低三下四的马夫,居然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南巫世子。国破山河在,江山虽改,山河依旧。
他龟缩在这又臭又脏的马棚里,也不过抱着渺茫的期许,想再见那人一面。现在人算是见到了,只是誓言犹在,却已物是人非。
他也不怨白君,或许这就是宿命吧。
马夫把脸凑过去半天,小孩都毫无反应,他只能叹口气摸摸孩子的头,“叔叔逗你玩的,这小马的母亲生它时难产,连带着它也险些夭折,我用南巫的草药喂了半月,好不容易才救活过来,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它。”
小孩子紧紧抱着怀里的小马崽儿,只是盯着他。马夫没注意到他眼里惊惧已经渐渐散去,小手一下下抚顺着小马的毛,僵硬的身体也缓缓松弛下来。
很快住在东院的一家人就搬了出去,临走时,马夫把小马崽儿塞进小孩怀里,旁边的白君也愣了一下,眼底的寒霜慢慢融化成了嘴边的笑意:“在这住了半月,连话都没说过几次,临走还要顺走你一匹马,倒显得我们爱占人便宜。”
说着直接扯下腰间的一块暖玉,递了过去:“拿着,这块玉算是买这只马崽的钱。”
马夫看到掌心那块暖玉,再看白君的脸,眼中的神色立刻有了几分动摇,然而很快马车里的催促声就响了起来,马夫只能垂下视线,摇摇头:“不必了,这马崽儿看着温顺,其实脾气古怪的很,除我之外它从不听别人的召唤,可那日小少爷唤了声它居然立刻就跑了过去,说明这马跟小少爷有缘。我养马数年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跟马有缘的人,就请您允许我把这马崽儿送给少爷吧。至于这块玉,奴才实在不能收,您的好意我就心领了。”
白君看着退到一旁的马夫,轻叹一声,转身附在孩子耳边说了一句。孩子点点头,在上马车之前,突然放下小马崽儿跑到马夫面前,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
望着车辙消失的尽头,马夫摘掉头上的斗笠,摊开左手的手掌,一块温润的暖玉正静静躺在粗糙的掌心里。
回宫之后,皇帝对白君的折磨更加变本加厉。原本清静的西宫,每晚都会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雕工精良的青玉案被摔得四分五裂,攀龙附凤的朱红帷帐被撕扯的支离破碎,皇帝脸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每天都会用各种惨无人道的手段,质问他孩子到底是谁的?
白君屈指蹭掉嘴角的鲜血,嗤笑道:“别想了,就算孩子是太监的都不会是你的。”
皇帝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奋力撞向对面的龙柱,砰一声闷响,鲜红的血液顺着被磕破的额头流了满脸,饶是如此狼狈不堪,却依旧瑕难掩瑜,清丽出尘的美貌,更是被这刺目的血红平添了一份诡异的美感。
若是往日,皇帝早就受不住这份美丽的诱惑,抛弃理智迫不及待的扑上去,可是现在,他只感觉到无比的愤怒和恶心。
他愤怒,自己贵为天下之主,本就该享受拥有一切的权利,可眼前的这个人偏偏不愿属于自己。
他恶心,这份独一无二的美丽被他人所染指,变得不再纯粹,变得污浊不堪。
孩子居然不是他的,那会是谁?他一定要把这个无耻之徒揪出来当着白莫寒的面碎尸万段!
皇帝看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真想一刀下去结果了他的生命,可是却又舍不得失去那副美妙的身体。
那种矛盾的心理就像一块无比美味的肉,却被一只蛆虫啃咬过,扔掉他不舍,不扔又觉得恶心。
皇帝最后狠狠踹了白君一脚,视线扫过对方的腰际,却突然愣住了。
思忖过后,他忽然发出一阵刺骨的冷笑声:“原来是他,好啊!让你做孤的人坐享荣华富贵你不肯,偏偏去委身一个下贱的马夫!还给他生下那个贱种!白漠寒你可真是好啊!我就让你看看,敢背叛我的人是什么下场!”
再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皇帝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让他死多容易,让他生不如死岂不更痛快。
第35章
看着还在院子里追逐小马崽儿的男孩,白君招招手,把他拉到隐蔽的角落里:“上次教你的刀法都学会了没有?”
孩子点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一把月牙形的雪亮弯刀,给白君展示了一番。小手握着刀柄,身姿矫健,行云流水,周身都能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