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又将她揽入怀中。
这滚烫的胸膛,对此刻的步棠而言,简直就跟下油锅一般难耐,她作势要推他,奈何身上没气力,然薄云崇原刚睡醒,是以……
她这一推,反而让他身子一晃,直接压了下来。
四目相对,目光灼灼。
薄云崇这下算是彻底清醒了,满心满肺,都是步棠那双明亮的眸,这样近距离的相处,能看到她根根分明的长睫毛,墨色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这种感觉,真好!
步棠想推开他,呼吸有些微促,“薄、薄云崇……”
薄云崇笑嘻嘻的望着她,“怎么不叫爹了?今儿换口味了?”
爹?
步棠瞪大眼睛,“……”
她到底做了什么?
“不要紧,不管你叫什么,朕都喜欢!朕……最喜欢小棠!”薄云崇低头,在她眉心轻轻落吻。
见她没有抗拒,俄而又得寸进尺,沿着鼻梁徐徐而下。他的动作很轻,很柔,连哄带骗,在她耳畔柔声低语,老练至极。
步棠行走江湖,素来只知办差,哪里懂得这些风花雪月的门道。只觉得这轻轻柔柔的倒也舒服,脑子里就好像装了棉花似的,什么理智什么清醒都给糊住了,浑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从小到大,没人哄过她,没人抱过她,从来都只是独自一人。伤也好,疼也罢,哪怕流再多的血,都得自己一个人扛着,风风雨雨走来那么多年,她也想……知道冷的时候,被人暖着是什么滋味。
唇上温热,春风甚好。
然则下一刻,步棠便不觉得舒服了,真的……不舒服。
这会想推,亦是为时太晚。
“小棠莫哭!”他的唇,碾过她的眼角,拭去她的泪,“以后朕护你一辈子!”
步棠忽然哭了,一辈子,会有多长?
步家和薄家,终是死敌啊!
第128章 固执的一根筋
一辈子多长?尚无定论。
不过眼下的时光,倒是长得很,别看薄云崇平素一副单薄的模样,可到了某些正经事上,还真是半点都不含糊,是以最后步棠到底是晕过去还是睡过去的,她自个都不清楚。
薄云崇只觉得抱着她,便是心满意足。
“生于帝王家,非我所愿;母妃争权夺势,以我为长,亦非我所愿;登基为帝,坐拥天下,终也不是我所希望的。”薄云崇瞧着怀中睡得安稳的心爱之人,忍不住在她额发上,轻轻的亲了亲,“世间唯你,为我所愿。”
初初相见时,是因为猎奇,始于好奇,忠于痴迷。
他想,他终是希望可以真的保护某个人,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没用。
合上眉眼,此番倒是真的得到了!
“等你睡醒了,倒再多的蜂蜜在我身上招蚂蚁,我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只要你高兴就好。”他唇角含笑,“小棠,你信我。”
黎明将至。
昨儿下了一场雨,一大早的略显寒凉。
沈木兮正在厨房里准备着,一扭头差点没被吓死,步棠面色苍白的站在窗口,害得她手一抖,面粉当下撒在了鞋面上,“小棠?”
步棠缓步走进厨房,面色白得吓人,“沈大夫。”
“你没事了吧?”沈木兮忙放下手中的筛子,疾步走到步棠跟前,“脸色不好,还有哪里不舒服?我且与你把把脉。”
沈木兮作势要拽着步棠坐下,却被步棠轻轻然撇开。
“我是来说一声,近期可能会离开东都,莫要来找我。”步棠敛眸。
“发生何事?”沈木兮忙问,担虑的望着步棠微红的眼眶。
烛光里,步棠面带哀伤,静静的站在那里,“沈大夫,人在虚弱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脆弱?奢望很多,不该奢望的东西。”
“小棠?”沈木兮愣了愣,“哪有这么严重,人总要有希望,才能好好活着。都是第一次做人,何必想这么多身外之事?你自己的喜怒哀乐,才是真实感受,旁的……莫要看得太重。余生不长,别太为难自己!”
步棠笑了笑,“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小棠?”沈木兮上前,轻轻握住步棠的手,“你还好吗?”
“我很好。”步棠如释重负,“我来道别,保重!”
“什么时候回来?”沈木兮忙问。
步棠没说话,径自走出了厨房。
“小棠!”沈木兮追出来,奈何步棠速度极快,纵身一跃业已消失不见,“小棠,你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小棠?”
“别喊了,走远了!”薄云岫负手立于屋檐下。
方才步棠与沈木兮在里头说话,所以他便站在外头没有进去。
“是不是你兄弟对她做了什么?”沈木兮挑眉看他,一副审问之态。
薄云岫想了想,“我这兄弟脾气好,性子也好,唯有一样不好,那就是重情。既是他看中了步棠,想必非要得手才会罢休。你也该明白,皇帝素来能言善道,又懂得哄人开心,步棠与他虽说是死敌,但老天爷若是要换个方式化解仇恨,亦不是没可能的。”
沈木兮张了张嘴,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能言善道?
步棠静悄悄的走,薄云崇一觉睡醒,身边业已空空荡荡。
“小棠?”薄云崇喊了两声。
丁全和从善领着人进来伺候,“皇上,洗漱更衣吧!”
“小棠是不是又跑出去玩了?”薄云崇忙不迭取过靴子,顾自往脚上套,“昨儿下了雨,她定是闷坏了,贸贸然跑出去,万一溜到御花园里滑了脚怎么好?”
“皇上!”丁全赶紧拦着,“眼下早起天凉,您好歹更了衣再走。”
瞧着自己松松垮垮的衣裳,薄云崇赶紧拢了拢,“从善,你先去看着点,朕随后就到!”
从善愣了愣,扭头望着丁全,该怎么委婉的告诉皇上,小棠姑娘天没亮就翻墙头跑了??关键是,速度极快,没有惊动任何人。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薄云崇皱眉。
“皇上!”丁全正在为其系腰带,“不用过找了!”
薄云崇不解,“莫非就在外头?朕去看看!”
“皇上!”丁全并从善,扑通跪在了地上,“步姑娘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薄云崇冷着脸,“她有事出去了?那她可说什么时候回来?她去哪?朕怎么找她?去离王府?问柳山庄?还是回她家?”
想了想,薄云崇业已穿好衣裳,“走,带朕去找她!”
“皇上!”
“皇上!”
门外空空荡荡的,回廊处的蜜罐还搁着,这几日她神志不清,口口声声喊着爹,非要与他同吃同住,如同心智不全的孩子,他乐得照顾,很是喜欢她的粘腻。
可……忽然间,人丢了!
“她去哪了?”薄云崇无处可去,她若是恢复了清醒,他绝对找不到她。
“皇上!”丁全轻叹着宽慰,“奴才也不知道步姑娘去哪了,横竖她也陪着您这么久,您就罢了!步姑娘非寻常女子,她若是要走,谁都拦不住,若是要藏起来,怕是离王殿下倾全力也找不到她。”
薄云崇定定的站在原地,俄而失魂落魄的扶着门框,一屁股坐在了门槛上,“你跑得这么快,朕如何、如何追得上你?”
“皇上,明知道追不上,所以才跑的。”丁全抿唇,“步姑娘醒了,说明她这是做了抉择,此番离宫,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您也别找了,莫要像离王殿下那么辛苦!”
从善推搡了他一把,示意他别说了。
薄云岫找夏问曦,找了七年,七年呢……
“七年算什么!”薄云崇咬着牙,“朕能等她一辈子!”
“皇上,您可得顾着后宫,顾着您的皇嗣啊!”丁全急了。
后宫至今无所出,一则是皇帝素来不怎么喜欢招人侍寝,二则皇帝总带着妃嫔胡闹,时不时跑出宫。皇帝的心不在宫里,后宫的妃嫔便渐渐的离了心,懒得去争宠。
可皇帝始终是皇帝,尊贵的九五之尊,怎可后继无人?
“朕一辈子都不能做主,此番做回主,怎么了?”薄云崇反身折回床榻,愤然坐在床边,“朕不会放弃,朕一定要等到她回来。若是她不回,朕必定要闹得某些人,家宅不宁,鸡犬不安!”
丁全与从善对视一眼,各自心慌慌。
离王殿下和沈大夫,怕是要倒霉了吧?!
宫人替换被褥,那一抹暗色刺痛了薄云崇的眼,一辈子就认真一回,应该不算过分吧!
皇帝要搬来问柳山庄的消息,让沈木兮如同五雷轰顶,半晌回不过神来,当即拎了药箱,叫上阿落一道离开。这种事,还是留给薄云岫收拾,她可干不了这违抗圣旨的活计。
薄云岫正在批折子,听得黍离传话,恨不能端着墨砚出去,泼自家兄弟一脸,皇宫那么大,殿宇那么多,非得来问柳山庄跟他们挤!这不是唯恐天下不乱吗?
“关上门,不许放他进来!”薄云岫冷着脸下令。
黍离生生咽了口口水,关门就能挡得住皇上?未见得。皇帝那性子,是出了名的不死心,耐磨,到时候说不定能磨开一堵墙。
宫内出了异动,沈郅和薄钰皆趴在南苑阁门口瞅着。
“瞧什么呢?”李长玄问。
“他们说皇上搬去了问柳山庄。”薄钰道。
李长玄挑眉,“兄弟情深,大概是想聚一聚。”
“怕是为了小棠姑姑。”沈郅负手而立,一副早已看穿一切之态。
李长玄蹲下身子,“皇上和你小棠姑姑,感情有多深?”
沈郅笑了笑,“少傅对这个也感兴趣?您不是说,君子只读圣贤书,莫听那些闲言碎语吗?少傅,听多了是要长茧子的。”
闻言,李长玄装腔作势的干咳两声,这小子记性太好,什么话说过一遍,他便牢牢记住,真是了不得。
“我知道少傅为什么关心这些事!”薄钰笑盈盈的开口。
李长玄皱眉,“为什么?”
沈郅应声,“因为少傅孤家寡人,闲来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