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玄漫步上了甲板,金秋十月,晌午过后的阳光暖意袭人,江面波光粼粼,甲板上的风正好有些许大。
甲板上的人不多,肖玄绕了一圈,却都未见到苏锦。
有丰巳呈在,原本也不是他当担心的事情,只是想起她方才似是喝得有些微醺的模样,他是怕她落水,寻了一圈,未见人影,肖玄心里有些没底,遂脚下步子加快了些,又沿着甲板一面走,一面环顾。
行至船尾处,余光瞥过江面上的小舟,脚下忽得踟蹰。
他踱步上前,只见那叶小舟上,苏锦在小舟船头坐着。
她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抚着鱼竿,看似是在舟上悠闲垂钓,实则凝眸一看,却是在暖洋洋的日光下,舒服得打着盹儿,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肩上,身上,好似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辉一半,衬出几分慵懒娴静,又和着几分温婉妩媚,明艳动人到周遭都黯然失色了去。
许是甲板上吹了风,酒意上头,肖玄目光未曾从她身上移开。
仿佛也移不开。
江风阵阵,吹起他额头青丝几缕,他想起在平城时,她发间清淡的海棠香气,仿佛,这江风里都带了几许。
肖玄缓缓垂眸。
小舟上却忽然传来一声:“夫人夫人!鱼上钩了!”
他抬眸望去,先前直勾勾盯着鱼竿尽忠职守的丰巳呈激动得伸手将苏锦摇醒。
苏锦应是有些微醺,一面晒着太阳,一面吹着江风睡得正好,全然忘了在钓鱼的事,忽得被丰巳呈推醒,眼中懵懵看了看,皆是惺忪睡意,全然没了方才那般动人心魄的艳丽,呆萌得有些讨喜……
肖玄低了低眉头,唇瓣不由勾了勾。
江面上,丰巳呈帮苏锦一道扯着鱼竿,时而往东,时而往西,应是这鱼有些大,晃动得小舟都有些来回偏着,船家很有些闹心,再钓船都要翻了……
肖玄轻笑出声。
第073章 有趣(二更)
“世子?”肖玄身后心腹上前。
肖玄眼中的笑意还来不及掩去,随意应道,“嗯。”
心腹诧异,他的模样表情应是在看有趣的事。
“走吧。”肖玄出声,既而已转身离开。
他已出来有些时候,叶浙今日是来招呼他的,他若离席久了始终不好。
心腹转眸看了看他,目光又迟疑瞥向江上。
江面的小舟上不是旁人,是平阳侯夫人?
心腹回眸时,肖玄业已下了甲板。
心腹眉头拢了拢。
……
等回了船仓中,叶浙和柏远还在喝酒。
似是,正说到柏炎处。
肖玄抬眸。
叶浙同柏炎交好,柏远又是柏炎的弟弟,两人在一处,似是将柏炎该夸的也夸了,该吐槽的也吐槽了。又相互约好,今日这喝酒时候的话,谁也不透露给柏炎听。
许是方才在甲板上吹了些风,人精神了许多,听着叶浙和柏远说着柏炎的事。
柏炎么,肖玄端起酒杯,接连幽幽饮了好几杯。
……
都说黄酒后劲儿足,诚然不是假的。
苏锦晚些回船舱的时候,叶浙和柏远似是都有些喝多了。
“黄酒好喝!”苏锦入内时,柏远正在表态。
丰巳呈头都大了,“四爷……”
遂上前扶他。
他看了看丰巳呈,眼睛忽得笑眯成了一条缝,凑上前谄媚,“三嫂!”
席中除了丰巳呈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有丰巳呈一脸嫌弃,伸手将他连推开,“四爷,您喝多了吧,夫人在这里。”
柏远似是反应了过来,看了看丰巳呈,又看了看苏锦,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对对对,这才是我三嫂,怎么认错了,我三嫂最好了,比三哥都好……”
连撒娇和马屁都一并用上了,应是醉得不轻。
肖玄瞥目。
他是未想到柏远能同她这般亲近。
苏锦几分哭笑不得,叹道,“这是喝了多少?”
喝多的人无法用语言解释,伸出十根指头就挨着一根一根得数,数了一遍发现不够了,又重新数,最后应是知道自己反正也数不清楚了,遂又讨好道,“我三嫂天下第一美!我三嫂天下第一好!”
丰巳呈听得恼火。
到第三个“我三嫂……”系列时,苏锦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枚花卷,径直塞入他口中。
叶浙怔了怔。
肖玄亦轻笑出声。
丰巳呈崇拜得看向自家夫人,心中直呼大快人心。
苏锦目光瞥过,丰巳呈会意上前扶起柏远。
苏锦朝肖玄和叶浙福了福身,“四弟喝多了,我们先回驿馆了,失陪。”
丰巳呈架着醉晕晕的柏远出了船舱中。
肖玄手中折扇背在身后轻轻敲了敲后背,唇畔的笑意似是还未褪去。
叶浙也上前,站在肖玄身侧,一道朝船舱外看去。
叶浙也应多了些,话里都带着醉意,“柏炎这个夫人可厉害着,顾云峰上回嚷着要打断柏远的腿,嫂夫人护着柏远,竟拿弓箭射了顾云峰。”
“顾小将军?”肖玄在京中见过顾云峰。
叶浙颔首,“我以为那一箭射空了,后来才见到,顾云峰一侧的鬓角都被箭矢刮没了。”
肖玄笑笑,“后来呢?”
顾云峰应当也不是善罢甘休之人。
叶浙叹道,“后来出了茬子,顾云峰的鞭子打到了嫂夫人身上。”
肖玄微楞,脸色都微微变了。
顾云峰是武将,他的一鞭子苏锦怕是吃不消……
叶浙却会错了意,继续道,“等柏炎回了云山郡,谁说都拦不住,揍得顾云峰在驿馆躺了大半个月才走。后来此事在京中传来,都晓柏炎护他夫人护得紧,日后可别惹他夫人,他能直接将你往死里揍……”
肖玄嘴角勾了勾。
那他先前真还想错了,柏炎么……
呵,他倒越发有些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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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肖玄早早便醒了。
苑中有鸟鸣声,他喜欢在晨间鸟鸣声中翻书。
因为看书让人静心。
一觉醒来,他今日脑海中已清醒了许多,昨日江船上见得的幕幕许是都在酒意作祟下份外撩人心扉。
而当下,心中已如明镜。
书页翻过一侧,心腹回了苑中,“世子,平阳侯夫人一行已离了驿馆,启程了。”
“嗯。”他淡淡应了声。
心腹顿了顿,忽觉昨日在江船上见到的一幕应是错觉,世子惯来是心中有数的人,这平阳侯夫人应是避都来不及,不应当再会主动亲近。
稍许,叶浙来了苑中,“你说想在晓城多留几日,今日想去何处?”
叶浙也醒了酒,又恢复了早前活力。
肖玄羽睫微垂,笑了笑,抬眸看向他,清贵慵懒道,“钓鱼。”
“钓鱼?”叶浙诧异。
……
不仅去钓鱼,还特意选了晌午过后的这段时间,泛一叶扁舟去江面上垂钓。
阳光似是同昨日一样,也悠悠然饮了些许小酒。
只是昨日是在甲板上看,越看越觉那看似垂钓,实则眯眼儿打盹儿的人有趣。
可眼下,换作他自己……
肖玄觉得江面上的垂钓其实很无趣,在阳光和江风下打盹儿也似是无趣,便是真钓上来了一两条鱼,也似是没有昨日见她睡眼惺忪,忽然鱼钩上来了鱼的呆萌状来得有趣……
有趣得,心中菲菲。
“不钓了……”他收了杆子。
叶浙错愕看他。
肖玄悠悠道,“改主意了,我们下午就启程吧。”
“啊?”叶浙不知他这是做什么不顺遂了,可是他招呼不周。
只是转眸看去时,有人分明眸间带着笑意,心情比方才垂钓时好了不知多少去。
……
因为肖玄不骑马,故而叶浙这一路都是陪着他乘马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