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之前东平侯府求到皇后跟前请来了张奉御,林福之名已经在宫中贵人处挂上号了,许多人都对东平侯府这桩轶事和林福本人很感兴趣,张皇后也一样。
但她总不好无缘无故叫下臣之女进宫,只为了满足好奇心。
这不,东平侯府给嫡女办生辰宴,九皇子闹着要来,她就让三皇子带着弟弟来了,等回宫后兄弟俩还得给她好好学学呢。
九皇子问了,三皇子也不阻止他,众人都为东平侯府感到尴尬,聂氏脸上已经挂不住笑了,低着头满目郁愤。
王老夫人到底阅历深,稳得住,闻言一点儿不悦之色都没有,笑盈盈拉过站在自己身后的林福,再扫了一眼对面站在一群贵女中间的林嘉蕙,轻轻推了一把林福。
“三皇子,九皇子,这便是老身那刚接回来的苦命孙女儿。”
林福走到中间的空地上站定,接受两位皇子的打量,同时她也毫不避讳地打量两位皇子。
前脚才看到女主,后脚就看到了女主的备胎之一和小迷弟,这难道是墨菲定律?
九皇子看看林福,再转头瞧瞧林昉,惊奇道:“你和林补阙长得好像哦。”
林福:“因为我们是亲兄妹。”
九皇子:“可我与三兄也是亲兄弟,我们就长得不是很像。”
林福:“……”难道我能说你们不是一个妈生的?
九皇子转头四处望:“还有一个呢?”
林福歪头挑眉,林嘉蕙百般不愿地越众而出,与林福并肩站立,朝两位皇子福了福:“小女见过三皇子、九皇子,二位皇子万安。”
三皇子微微颔首,示意她免礼,顺便瞟了一眼站出来时没行礼的林福。
林福在心里呵呵两声。
九皇子可不管礼多礼少的问题,他再度惊奇道:“你们居然穿得一模一样!”
林嘉蕙眼神闪躲,低头不语。
聂氏紧张地拽紧手中的绢帕,一瞬不瞬盯着林福,生怕她说出不该说的话。
林福先睨了聂氏一眼,才说:“这叫姐妹装。九皇子回去可以跟三皇子做一套同款兄弟装,感情好的兄弟姐妹都这样穿。”
内里打得再头破血流,对外还是要维持住塑料姐妹情,毕竟这是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时代。
九皇子立刻指出她话中的漏洞:“可是其他人都没有跟你们穿一样的。”
林福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家不太富裕,只能暂时做这两套,你瞧,我们俩的衣服颜色都不一样,因为布料太贵了。”
屋中响过一阵低低的窃笑,正在吃茶的三皇子差点儿当场喷出来,惊愕地看着林福。
林昉无奈扶额,聂氏、林嘉蕙一脸“见鬼”的表情,林家其他人都尴尬非常,唯独老太太八风不动,还嘴角带笑。
“原来如此,你家蛮可怜的。”九皇子成功被忽悠。
林福:“那九皇子要赞助我家做其他姐妹的姐妹装吗?”
“呃……我、我也没钱呀。”囊中羞涩的小孩儿求助地看向兄长。
三皇子又好气又好笑,“小九,林小娘子是同你说笑的。”说完,淡淡看向林福。
九皇子立刻巴巴看着林福。
“九皇子,我是跟你说笑的。”林福继续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我家虽然不富裕,但是再苦不会苦孩子。”
果然,不是女主就没资格被优待,男配威胁起来毫不手软。
九皇子闻言放松下来,点评林福:“你挺有意思的。”再点评林嘉蕙:“你这姐妹装穿得没她好看。”
林嘉蕙被九皇子这么公开处刑,惨白着一张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羞耻极了。
林福袖手旁观。
熊孩子的杀伤力本来就超级大,何况是这个国家的第一家庭的熊孩子,威力堪比核.爆.炸。
帮林嘉蕙?
她又不是拆弹专家,她拒绝。
两位皇子的好奇心得到了充分满足,也不能看过之后就直接走人,岂不是显得堂堂皇子太过八卦?
期远堂里大多是女眷,两位皇子就由林昉招待,等用了宴席再回宫,为数不多的几名郎君也跟着去了,在皇子面前刷刷存在感。
离午时开宴还有一段时间,拘着小娘子们也无趣,老夫人干脆让孙女儿们带着各家女郎去游园,香雪阁业已收拾好,就等着小娘子们去愉快地玩耍。
第16章
香雪阁是一座两层高的临湖水榭,湖中养了许多金鱼,岸边绿树繁花、草木葱茏,是东平侯府景致最好的地方。
在此处烹茶点香、吟诗作画、抚琴手谈,极是风雅。
一群娇俏可人的小姑娘谈笑嬉闹,莺声燕语间,就是一副美好的古代仕女画卷。
众人间,最活跃的当属林嘉芩。
以往在贵女间的聚会上几乎都是林嘉蕙在出风头,林嘉芩早就看不顺眼气不过了。
可那时林嘉蕙时侯府嫡女,而自己认真算起来只是七品小官的嫡次女,即使林嘉蕙样样不如自己,别人依旧愿意捧着。
现在不同了,此一时彼一时,林嘉蕙变成流着田舍奴血脉的侯府养女,侯府嫡女又是个由田舍奴养大的上不得台面,终于轮到她林嘉芩出风头了。
瞧瞧林嘉蕙,以往跟她要好的卫国公嫡孙女、朱将军嫡女连眼神都不给一个了呢。
哎呀呀,看她委屈的那样儿……嘻嘻嘻。
林嘉芩十四年来从没这么快乐过,觉得天都格外湛蓝,花都格外清香,林福那张没有表情的死人脸都格外美丽。
“五妹妹,一起来玩儿呀。”
林嘉芩朝坐在水榭外石墩上喝茶的林福招手,带着妹妹一同玩耍是姐姐的责任,顺便让乡下回来的妹妹衬托一下姐姐的高才,一举两得。
因为心脏病又是熊猫血的缘故,林福大学前都是请老师在家里教,大学也不住校独来独往,家里的兄弟姐妹们大都把她当易碎的瓷器不敢靠太近,她没太多与同龄人相处的经历,也没什么朋友,唯二比较要好的就是追星少女堂妹和安利“巨著”的师妹。
正因此,到了香雪阁,她下意识离人群远一些,不去凑热闹,准备就在石墩上喝茶发呆坐到吃中饭。
林嘉芩喊她的时候,她压根儿没听到,正在脑中回忆她那夭折的博士毕业论文。她都已经打算好了,毕业后去自家生物公司边做项目边做研究,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五、妹、妹,叫你干嘛不理人!”
林嘉芩喊了两边都没得到林福的回应,都快气死了,再加上一向和她不对付的卫国公嫡孙女趁机笑话她,她气冲冲跑来推林福。
林福不设防,被冷不丁推了一下,差点儿没摔了,还是秋夕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你干什么?”林福阴着脸说。
林嘉芩被她凶巴巴的眼神吓了一跳,嗫嚅道:“我叫你好几声,你都不理我。”她说着,越想越委屈,明明是林福这臭丫头的错,居然还敢凶,还有理了是吧。
这么想着,她又理气直壮起来,挺胸抬头瞪林福,像只骄傲地小公鸡。
林福暗叹在心,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小姑娘计较什么。
“你叫我什么事儿?”
“王家表姐说一起作画,你别一个人在外边儿坐着了,跟我们一起来耍呀。”林嘉芩指了指水榭里已经铺好的纸笔。
林福听了就用“你没毛病吧”的眼神看林嘉芩,都不在长辈面前了,有必要维持塑料姐妹情吗?
“走吧,一起来嘛,你一个人多无聊,祖母知道了就该怪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看顾好你了。”林嘉芩拉着林福的胳膊,把人往水榭里拉。
王绿蓉看两人进来,热情地过去挽住林福的另一只胳膊,将她安置在中间的一个矮几前,解释道:“咱们以两炷香为限,以花为题,画上一幅画,交由大表兄评判,大表兄选出的画得最好的人有彩头的。”
林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张长案上放了不少的珠翠环佩,都是各人出的彩头。
卫国公嫡孙女戚文瑶说:“林五娘,咱们可都拿了彩头,你的彩头呢?”
小姑娘们还挺争强好胜的。
被赶鸭子上架参加比赛的林福贡献了一个青玉手钏。
然后,线香燃起,众人皆埋头作画。
林嘉蕙被安置在林福左后,她冷眼旁观着林嘉芩合着王绿蓉等人故意提议比赛作画,就是故意让林福那乡下丫头出丑。
林福那傻瓜竟然看不透,不仅拿了彩头出来,还真提笔作画,她可别以为画几个墨团就是画了才好,丢的可是东平侯府的脸。
林嘉蕙恶意的想着,嘴角噙着一抹笑,在纸上几笔勾勒出一朵玉簪花。
要说林福知道自己被耍了吗?
她还真不知道。
她又不是真的乡下长大大字不识,五岁开始学画画,二十年的功底在那,人物肖像栩栩如生,手绘植物结构图纤毫毕现。
画画?
林博士根本没在怕的!
哪能想到古代小孩儿这么无聊的,故意要让她出丑。
长案上摆着那么多彩头,拔得头筹既有脸面又能得了别人的好东西看别人郁闷。
而且,这些画是要请林家大郎评判的。
光一个嵚崎历落轩轩韶举的林家大郎就够让人春心萌动了,何况三皇子也在……
某些人的心思微动,更用心作起画来。
但也有确实不擅画的,寥寥几笔应付过去就作罢。
魏韫素就不擅书画,她在北地幽州生活许多年,那里也没有名家西席教她,她母亲也更多的是教她如何理家算账,六艺里乐音、六书都下功夫极少。
她随意画了几朵自己都认不出品种的花就搁下笔,无聊的坐了一会儿,视线忍不住总是停留在林福身上。
林嘉芩、王绿蓉、戚文瑶等人商量说要捉弄一下林福,她在旁都听到了,本是要去提醒林福,林嘉芩的动作却别她快,而林福也是个傻的,也不知道拒绝。
魏韫素看了林福许久,终究没忍住想要帮一帮林福。
虽然自己的画也没有很拿得出手,但指导一下林福让她不至于太出丑还是可……
可……
可……
“你这是画的什么呀?”已经走到林福身旁的魏韫素失声叫道。
她这一声把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林嘉芩与王绿蓉交换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