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血弧倒映在戈修眸底。
几乎是瞬息之间,一阵蚀骨的疼痛从他的脊髓深处升起,。
戈修猝不及防间栽倒在地,冰冷汗湿的额头狠狠地砸入泛着鲜明血腥气的泥土中,他咬紧牙关,大脑在瞬间一片空白。
灼热的剧痛蠕动着从他的骨骼缝隙间钻出,啃咬着他的神经和肌理,电火花般迅速地窜遍全身,就像是将他的每一寸肌肤都撕裂再重组,五脏六腑在瞬间被绞成一团。
戈修眼底猩红,他咬紧牙关,因痛觉而分崩离析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果然……!!
头顶的血月犹如一只无情无欲的眼睛,宁静地俯视着深渊底部,黯淡的红光勾勒出少年抽搐而战栗的身躯。
在未被衣物和血污覆盖的苍白皮肤上,殷红的纹路由浅变深,逐渐清晰,顺着骨骼肌理的纹路张牙舞爪地浮现出来,形成诡谲而冶艳的巨大图腾。
疼痛似乎永无止境。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摧筋断骨的剧痛终于消失,他身上鲜红刺目的诡异图腾也缓缓褪色,逐渐恢复了皮肤原本的颜色。
仿佛身上的每一丝气力都被抽空,戈修仰躺在泥泞中,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重重的冷汗已经将他全身浸透,汗水混合着融化的血污淌而下,在他的脸上冲刷出一条条白生生的痕迹。
他看向天空上高悬的残月。
血月比起刚才的角度微微偏移了一点,被深渊陡直锋利的边缘切割开来。
神经幻觉般的疼痛仍旧时不时地偶尔掠过戈修的身体,他的躯干仿佛被巨石碾压过一般,几乎无法抬起一根指头。
戈修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缓慢地吸气,吐气。
他的大脑在被疼痛洗礼过变得更加明晰,开始分析思考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种疼痛肯定不是全无来由,但是惩罚系统除了世界名称之外不向他透漏任何信息,那这种疼痛发作的规律,乃至个中原因就必须由他自己来摸索了。
戈修还没有天真到觉得这种疼痛只会出现一次。
但是实在是太他妈的疼了。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在疼痛以外,自己按在地面上的手掌传来一阵麻木的刺痒。
戈修艰难地抬起自己的手,因牵动更多痛觉神经而浑身一颤,戈修嘶牙咧嘴地倒抽一口凉气,五官毫无形象地皱成一团。
他低咒一声,垂眸一看。
刚才被身下的泥泞覆盖着的部位被腐蚀掉了一层皮肉,艳红地淌着血,顺着身下的坡度缓缓地汇入他刚才爬出来的血沼里。
……有腐蚀性。
戈修在心里毫无起伏地下定义,心底甚至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惊讶。
他甚至有点赞叹。
——果然不愧是难度增加后的世界啊。
戈修一边想着,一边挣扎着将自己从淤泥中拖拽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然而,还没有等他来得及站直起身子,就看到眼前仿佛粘稠一片的黑暗隐隐出现了变化。
空气中的紧绷感一触即发。
浓重的黑暗凝聚成近乎流体的厚度,比起周遭果冻般的空气还要粘稠近百倍,带着着危险而致命的压抑感缓缓地向着戈修靠近。
令人几欲作呕的恶臭味扑面而来。
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传来粘腻的蠕动声,仿佛有什么诡异的生物在步步逼近。
戈修微微眯起双眼,定定地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位。
下一秒,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月光之下,它仿佛是由鲜血和骨殖组建架构的怪物,凹凸不平的表面布满缓慢涌动的血沫,森白的骨架突兀地从身体的各个位置突兀地支楞出来,恶臭的粘液随着它的动作淌在地面上,它行过的每个位置都被腐蚀,在寂静中发出轻微的“滋滋”响声。
戈修的视线落在它身子下方的血沼中,心中猛地一惊。
他向前就地一滚,堪堪躲过身后从血沼中探出的庞大触手,尚未从疼痛中缓过来的身躯在极度的紧张和寒冷中微微颤抖着,然后狼狈地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