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她这样含嗔带怒的娇态也好迷人,好想要抱回龙宫养起来。
第48章
圆月高悬, 月光透过虚掩着的窗户缝隙轻柔地溢进了房内。
房内点着一盏青铜鹤灯,灯光泛出幽幽的青色来,照出了床榻前盘坐着的一道人影。
陆惊鸿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手里拿着装有洗髓丹的小瓶子, 盯着它,神情不定。
他纵然一出生便有一半仙人血脉, 但修炼到了一定地步以后便止步不前了, 就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阻碍他的修炼似的。
他很确定那不是修炼中常有的普通瓶颈,更像是外力为之。
哪怕用了洗髓丹,他的灵力修炼已经快速增长了,可还是达不到他所想要的效果。
明日便是剑术大会了, 高手云集,还有空桑派的剑术高手穆则宁,甚至是裴宜之也在。
若他无法脱颖而出, 天书上出现的预选仙人必定不会有他的名字。
他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不需要再等下去了。
况且,自十七年前败在了裴宜之手下以后,他便一直等着一个机会一雪前耻。
所以, 明日他必定要赢才行。
但以他现在的实力, 他自己都没有绝对的信心能够赢过裴宜之。
他现在都还能回想起来, 裴宜之将他击倒的那一剑有多神秘莫测, 在他没有反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败了。
裴宜之却仿佛只是随随便便刺出了一剑似的。
想到这里, 陆惊鸿盯着洗髓丹的眼神更沉。
如果将剩下的洗髓丹全部吃了, 或许能胜过他也不一定。
但就在陆惊鸿准备像是往常一样将洗髓丹拿出来服用的时候,却忽然有一阵风将虚掩的窗户给吹开了,就连屋内的烛火也一起给吹灭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下了满地清辉。
这些只发生在短短的刹那之间, 陆惊鸿像是察觉到什么,冷喝一声:“谁!”
随后,他就猛地看见了一个人,心底下意识惊了下,那人就好像凭空冒出来的。
准确来说,他连看见的是人是妖还是仙都分不清,对方没有半点儿可供他分辨的气息,这说明对方的修为必定高出他许多许多。
那人隐在黑暗里,从头到脚都被黑色长袍遮住了,黑发垂在身侧,身形很高,看不清脸,却莫名给了人一种像是雪山般高冷的感觉。
他却能感觉到对方在注视着他,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猛兽盯上的猎物似的。
陆惊鸿在下床的同时,手里已经化出了长剑,剑气直指黑袍人:“你是什么人!”
但那道剑气连黑袍人的衣角都没碰到,就已经如风一般消散无形了。
陆惊鸿握着剑的手紧了紧,目光更加警戒地盯着他。
静默了一会儿,黑袍人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压低的嗓音清冷而沙哑:“我是什么人不重要。”
顿了片刻,他目光仿佛能将他看透似的望着他,又道,“重要的是……你想成仙吗?”
“哪一个修仙之人会不想成仙?”陆惊鸿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洗髓丹,才又抬头看向他,眼神里有了探究,“前辈来此不会是为了问我这句废话吧?”
他看得出对方找他似乎没有恶意,但接下来黑袍人的话却令他如雷轰顶,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完全继承了你父亲的仙人血脉,本该天生便是仙人,但从出生起你就被下了禁制。”黑袍人看着他,缓缓道,“所以,无论你怎么练,你都不可能成仙的。”
陆惊鸿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好半晌,才声音干涩地问出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其实不用去怀疑,他也知道他说的就是事实。
他一直以来的修炼瓶颈竟然是……这个原因吗?
在他出生时就对他下了禁制的那个人……也不用做他想了。
除了那个抛妻弃子的薄情寡义之人也不会有别人了!
他是怕他成仙了会去……报复他吗?
陆惊鸿握紧了拳头,如果那个薄情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杀了他。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黑袍人又道,“重要的是我有办法帮你,”
陆惊鸿神情一顿,目光定定地望着他,道:“你要怎么帮我?”
黑袍人的指间便出现了一枚金丹,他道:“服下这枚丹药,你体内的禁制便会解除,你即刻便可飞升,只是……”
他很随意地就将金丹抛给了他,仿佛那不是什么金丹,而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
陆惊鸿却心都差点儿提起来,忙伸手接住了,才没有让它滚落在地上,他看了看手里的金丹,忍不住问:“只是什么?”
黑袍人道:“要解除你的禁制,还需要一味引子和着金丹服下才行。”
陆惊鸿迟疑:“什么引子?”
黑袍人沉默片刻,道:“裴宜之的一滴血。”在陆惊鸿神情一动要开口之前,他又接着道,“不必问我原因,等你飞升后自会知道。”
闻言,陆惊鸿便又只好将喉间的疑惑咽了回去,神情疑虑地盯着他,无疑对方的每一个字对他来说都是巨大的疑惑。
为了成仙,他连洗髓丹这样的痛苦都经历了,自然也不可能放过摆在眼前的机会。
对他而言,除了成仙以外就不可能会有别的能引起他在意的事情了。
所以,无论对方有什么目的,他都不在意。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黑袍人却道:“我需要你和一个人结下生死契。”
陆惊鸿就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提出了这样过分的要求,他道:“若我不答应呢?”
说得好听是生死契约,但与仆契并无多少分别,一旦结成了生死契以后,他便只能听命于契主,否则对方完全可以切断生死契的联系,他便必死无疑了,虽还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但谁愿意重头再来呢?
黑袍人却仿佛浑不在意地道:“那便将金丹还我就是。”
陆惊鸿就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同意你的要求,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找上我?”
“因为你想复仇,而你想复仇的对象正好也是我想铲除的。”黑袍人道,“你恨你的父亲,他抛弃了你,抛弃了你娘,你想报复他对不对?”
陆惊鸿这下看他的眼神是彻底服气了,深吸口气,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袍人淡淡道:“可以助你得偿所愿的人。”
陆惊鸿闭了闭眼,像是下了决心一般,随即睁开眼,道:“行,你动手吧。”
*
程然在睡觉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连喘气都喘不过来,她惊醒过来时夜已经很深了。
屋子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她却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怦怦直跳。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体温也好像在发烫。
她总不至于还会生病吧,自从她修仙以后就没有生过病了,或许是白天和段歌师兄的那一场比试让她太累了?
她的心跳跳得很快,体温也很烫,有些口干舌燥的,她便下床准备倒一杯水喝。
但就在她穿上鞋子下了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正打算喝茶的时候,那阵心悸的感觉却忽然更强烈了,她连手里的茶杯都没握住,在地上摔成了碎片,茶水都溅在了她的鞋子上。
她抓住了胸口的衣襟,心悸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就在这时,身后却忽然有人扶住了她的胳膊,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躲开。
当她转过身时,看见的却是师尊那张丰神如玉清冷淡漠的脸,她怔了下,道:“师尊,你怎么……”
但不等她将话说完,那阵心悸的感觉却越来越强,她蹙起了眉头,忽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好像她还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好像有些远,是在……
她的神识下意识就顺着那个方向蔓延,她看见了蓬莱的小路,景致,甚至是南海……
但师尊的声音却忽然打断了她。
“程儿?”邬令仪的声音有些低,“你怎么了?”
程然这才回过神,仿佛如梦初醒般望向他,道:“师尊,我的心不知为何跳得很快。”
“是么?”邬令仪漆黑的眼眸盯着她,淡声道,“你只是太累了。”
程然觉得不对,正要说什么,师尊却抬手在她眉心点了下,她便感觉有一道清明的灵力注入了她的身体,她的心跳也逐渐平稳了下来,眼皮却越来越沉重。
在她闭上眼睛睡过去的时候,邬令仪抬手接住了她,俯身将她抱了起来。
邬令仪缓步走到了床榻前,俯下身将她放在了床上,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那眼神就好像千万年来都没改变过似的柔和。
随后,他才在床沿坐下,将她的手抬了起来,施了一道法术过去,她的脉搏便彻底平稳了下来,心跳也不再有任何异样之处,看着她的眉头也渐渐舒缓开,他才收回了手。
他拉过了被子替她盖上,轻轻抚了抚她有些凌乱的长发,动作轻柔得就像是对待什么珍宝似的。
就在这时,门口却忽然响起了一道温和而克制的声音:“师尊,这么晚了,您在小师妹房里做什么?”
裴宜之是听见了茶杯摔碎的动静,才赶过来的,还没走近便看见门开着,他脚步顿了下,瞬息间便已到了门口,却看见了令他惊讶却又似乎不是那么惊讶的一幕。
邬令仪却没有看他,只是替床上的少女掖了掖被角,随后才站了起来,看向他,仿佛不在意地道:“这种事我需要和你解释吗?”
裴宜之盯着他,眸光微沉。
第49章
邬令仪缓步走出了屋子, 经过裴宜之身边的时候脚步也没停。
裴宜之站在门口没动,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少女,随即袍袖轻扬, 便有一道无声无息的风将屋内的烛火熄灭了, 将门也关上以后,他才抬脚跟上了邬令仪的脚步。
邬令仪已经快要走出院落了, 仿佛是真的不打算对他解释些什么。
裴宜之却没打算就这样轻轻揭过去。
想起方才邬令仪那样温柔的眼神和举动, 那绝不是普通师徒间会有的感情吧?
这也勾起了他多年以来对于邬令仪的诸多揣测和疑虑,只是邬令仪不知是真坦坦荡荡,还是太擅于伪装,他竟然抓不到他的丝毫把柄。
但事到如今, 有些话,却是不吐不快了,他打算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