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嘻嘻的道:“春寒姐姐,你急什么?二爷还能把二奶奶怎么着了?”
春寒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担心的是二奶奶吗?”
她扒拉开了安宁, 掀开门帘冲了进去, 安宁虽怪她没有眼力劲,可还是因为她最后一句话跟着进了屋。
......
陶风清纵然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可还是让林霜降挣扎着向前了几步, 本是想拦住她,却把自己弄的很尴尬,半个身子悬空在外头,留在长椅上的腿也不足以支撑他的重量, 现在的他唯有死死抱住林霜降才不至于整个人摔地上去。
“二爷?您在干什么啊?”
“小姐,你在做什么!”
安宁和春寒看着自己主子问的问题差不多,可一个是没眼看, 一个是跳脚。
“愣在那儿干什么?过来扶我一把!”陶风清脸憋的通红,气急败坏的嚷嚷着。
安宁和春寒都准备进去帮忙,林霜降告起状来:“他在我枕头里塞了足袋。”
春寒停了下来,小姐抱怨睡觉总觉得有怪味, 除了二爷送的枕头, 床上的物件她都已经拆洗过几次了, 这来来回回的折腾总算找到了原由, 冷静下来想想,无辜被打着实冤枉, 可要是自己找打, 旁人也没理由阻拦。
安宁也停下来了,没什么太多原因,单纯只是想保命。
陶风清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进来又出去, 而自己却还被挂在那儿。
林霜降低头看着他,“松手!”
陶风清可怜巴巴的仰着头,“松手就摔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想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被你误伤。”
他说的‘情真意切’,眼里都红了。
见他可怜,林霜降往后退了两步,陶风清的腿忙跟着她的脚步往长椅上挪,终于回去了半个身子可以爬起来了。
陶风清松开她坐好了,手在脑门上拍了两下,“血气上涌,头晕眼花。”
林霜降刚拿了方帕子准备给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听了这话嘴无声的动了两下,狠狠剜了他一眼去外面生闷气了。
陶风清缓过劲来,伸出自己两只手看了又看,表情欠欠的手指曲着比划了一下,咂咂嘴道:“腰挺细。”
......
林霜降第一次看到陶风清运筹帷幄处理事务的方式,简直叹为观止,让人瞠目结舌,她本来还觉得是不是自己井底之蛙了,可她瞥见小岚和安宁的表情跟她差不多,这才肯定她很正常,不正常的只是陶风清而已。
“二爷,这个月厨房的开支都在这儿。”厨房的婆子递上来一张清单。
陶风清扫了一眼,手一挥。
安宁按照上面所写的数目将银子奉上。
“二爷,老太太院子里新添的假山、盆景,这是余款还没有给的。”
陶风清端了茶碗喝了一口水,安宁将银子送过去。
“二爷,库房里的药材需要新定了,天凉容易着了病气...”
陶风清挑了块糕点吃了,安宁给了钱。
......
一个时辰,陶风清吃吃喝喝,还打了会儿瞌睡,林霜降口中乌压压的一帮人就都被打发了。
完事之后,他伸了个懒腰,得意的朝她扬了扬下巴,好像在说,‘快点夸夸二爷!’
林霜降忍不住的为他鼓掌,“库房的药材,上个月才新换的一批。你们家拿药材当饭吃的?厨房问你要了三个院子的伙钱,可二婶婶、三婶婶那边为何还要另外再给伙钱?还有...”
陶风清蹙了蹙眉,“是吗?你们刚才怎么不提醒我?我以为把他们都打发走了就完事了,根本没听见他们要钱做什么的。”
林霜降含笑点点头,手挥了一下,春寒和安宁已经很有默契,将唯一有些迟钝的小岚一起拉出去了。
“二爷,我方便问一下,您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吗?”
“问倒是挺方便的,就是我不方便回答。天天抓着账本不放手的是陶贺,我不太清楚。”
从来臭味相投的人彼此之间只要一个眼神也能找到同类。
林霜降是荣真嘴里的小狐狸,尾巴藏的再好那也是狐狸,是狐狸就不会闻不到陶风清身上更大的骚味。
也有可能是他的脚臭味。
所以陶风清笑的再如何像个白痴,也掩不住他‘老奸巨猾’的本性。
她也不说话反驳,眼神也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就这么不吭声的看着陶风清。
陶风清摸摸鼻子讨了个没趣,憋了半天很是无奈的说了一句,“家和万事兴。我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唯一还算拿的出手的本事,就是会钻空子挣点钱了。如果这样他们都高兴,我也高兴。”
“当真这么想?”林霜降闲闲的问了一句。
陶风清叹了一声,朝她招了招手。
林霜降一见他这样,心头就莫名一软,甚是乖巧的走到他面前。
陶风清又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近点,她眉头皱了皱可还是又往前走了一步。
陶风清点点头,伸手环住她的腰抱紧了,将脸贴在她身上,林霜降神经猛的绷紧正要推开他的时候,听见他闷声闷气的道:“我生意做的再大,在老太太她们看来,也是我父亲和大哥为我铺的路,留的钱,我只是命好活的比他们久,坐享其成罢了。即便她们知道,当初大哥在的时候陶家早就只剩一个空壳,他们也是不会承认的。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一个熬死了大哥,占了他家产的庶子。所以,我责无旁贷的要为大哥照顾他们,家中的事,我也不必问,乖乖听话拿钱就好。”
这番话,林霜降听了难免会有些动容。
谁能想到在外头甚是风光的陶二爷,在家中也不过是个任人摆弄欺负的庶子。
她也是庶女,虽不需要像他那样豁出命的赚钱养家,可‘乖乖听话’四个字还是让她感同身受。
她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抬了手想抚一抚他的头发,就像每次慧娘娘安慰自己那样。
可是...
“你在做什么?”她的声音隐隐压着怒火。
“林霜降,你腰怎么这么细?感觉我稍微用点力,就能给掐断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陶风清攥着她腰的手一会儿紧,一会儿松。
......
“二爷,二奶奶这是给您留着面,中午的时候没下手,这会儿才算账的?”安宁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在陶风清脸上红肿的地方点了一下,唏嘘着,“看这样子,又得三五天才能消吧!”
陶风清面无表情的朝他勾了一下手指。
安宁嘴角耷拉下去,乖乖的转过身,又一次飞着扑到门外的。
***
陶贺点算完了一天的账,活动了一下筋骨刚解了腰带准备休息的时候,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他回头看了一眼,又猛的转过身。
“你大半天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陶风清哀怨的像是小媳妇,走进屋将手里抱着的枕头扔到木床上,然后把自己也丢在了床上,“借宿。”
“你把什么东西丢我床上了?”陶贺过去把他拽到了一边,拿起那个他一针一线缝制的枕头,手指着他哆嗦了两下,“有没有把我供出来?”
“没有机会供出同伙就被赶出来了。”陶风清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她连书房都不准我睡。”
“为何?”陶贺不解。
“说是我睡了书房,明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两个吵架了。”
“那你地上打个地铺不就完了?”陶贺说完,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那也是不行,你夜里肯定会自己往床上爬的。那你现在都睡在外头了,就没人知道你们吵架了?”
陶风清苦笑,“铺子里有些事要处理,她消气之前,我都不能处理完了。”
陶贺点点头,“我很同情你。但是,我可不可以先笑一会儿!哈哈!”
“你笑?我让你笑!”陶风清捞起枕头就朝他打去。
陶贺伸手抓住,黑着脸威胁起来,“陶风清,你最好把这玩意儿给我马上处理干净了。”
“让你笑!”
第二日,林霜降神清气爽的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称病的杨初云怎么瞧都精神的很,倒是原本好好的白仙儿一脸憔悴。
杨雨惜一看到林霜降,就阴阳怪气的道:“若是那一日,二嫂嫂让我替姑母敬香求平安,姑母也就不会说病就病了。”
林霜降就不想理会她,关切的问:“母亲今日觉得如何?大夫怎么说?”
“还是有些头晕没有力气,没什么大碍。倒是辛苦你们妯娌两个了。一个要在这儿照顾我,一个要忙着家里的事。听说,昨天你把二哥儿找回来了?”杨初云一副强打着精神的样子问道。
“是。”
杨雨惜哼了一声,“二哥哥也真是忙,外头的生意还不够他操心的,现在竟连家中事也要他亲力亲为。我听说,二哥哥昨晚还赶着去外头谈生意了。我都替二哥哥累的慌。”
“都怪我,一时手忙脚乱才会寻了二爷回来帮忙。雨惜妹妹若是无事,不如去给我帮帮手如何?我嫁过来也没多,家里管事的婆子都认不全,若是妹妹来帮忙,定是能处理好的。”林霜降笑道。
杨雨惜眼一挑,“二嫂嫂的事,我帮手算什么?”帮你得罪人吗?
林霜降眼里多了几分凉意,像是在附和她的话一般,“是啊!我的事,妹妹少管也好。”
第32章
送林霜降离开的时候, 白仙儿又好气又好笑,“我是真不知道要说你什么好。当着娘的面,你何必跟雨惜计较?刚才都吓死我了。”
“嫂嫂放心, 下次不会了。我瞧着母亲也没什么大病, 嫂嫂可别熬坏了自己的身体。”
林霜降说完,白仙儿慌的在她手背上拍了一巴掌, “小声些, 胡乱说什么呢?”她嗔怪的瞪了她一眼,“回去路上慢点。这几天约是要下雪,早上园子里积了水的地方都结冰了。晚点的时候我让曹妈妈去你那儿一趟,年底家中采买的清单我抽空的时候都写在单子上了, 回头婆子找你要钱的时候和她们手上的单子对一对。还有些其他的事,我只要得空就会写下来让曹妈妈给你送去。”
说着,她又压低了些声音, “昨天那样的事,可千万别让二爷再做了。你自己心里清楚就是。我进去了,不然一会儿娘该找我了。”
林霜降笑笑,看着她进屋才离开, “回头去库房里拿盒参, 曹妈妈去的时候让她带着。”
“是。”小岚应了一声, 却发现她走错了方向, “二奶奶,怎么往这边走?”
“戏台子那边不是种了一院子的桃树吗?我还没瞧过桃花呢, 过去看看。”林霜降道。
小岚:......
现在一院子的‘死’树, 叶子都没有,哪来的花?
但是...
桃花院里的戏台子搭了也就只请人来唱过一次戏,小岚说过是陶风扬和白仙儿成亲之前, 老太太让人连夜赶工的,白仙儿进门前三天,戏班子就开始唱了,一直唱到白仙儿三朝回门那天才停。
可后来没多久,陶风扬的身体就不太好了,再之后,他去世,也就没人请戏班子来家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