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棠愣了愣,难道……
果然没过多久,灰衣人回来了,怀里抱了一个消瘦苍白的男童。
“我们在调查银烛的时候,顺手将和银烛同一批从昌松入京的人都查了一遍,根据昌松送来的有关劳康的描述,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劳康。”灰衣人道。
池棠望着男童惶恐畏惧的眼睛,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他、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灰衣人道:“劳康被抱走时才四岁大,到现在离家已有一年多,小孩子易忘事,关于原先家里的人和事,都已经说不清了,我们已经去信,让昌松那边带相熟的邻里过来辨认这孩子的身份。”
这么小的孩子,被坏人抱走,又失去了母亲……
池棠真的哭了,拉着池长庭道:“爹爹——”
“这孩子就先寄养在东宫,等确认身份后,再寻他亲族。”太子殿下说罢,朝池棠微微颔首,“你若放心不下,可来东宫探望他。”
“呵!”不等女儿有所反应,池长庭便冷笑一声,“如果真是劳康,还寻什么亲族?他生母是池家旧仆,留池家就是!”
居然用一个孩子哄阿棠去东宫玩!简直无耻!
李俨也没同他争这么点小事,朝灰衣人点了点头,便将孩子交给展遇带了出去。
随后说起王御医事。
王御医就没那么可怜了,他因为染上赌瘾,导致债台高筑,之后突然得了一笔来历不明的银钱,还清赌债后就失踪了。
再出现就是被追杀撞到了李姝面前。
听起来只是一出利欲熏心的事。
这些池长庭也查到了,便没有出声打断。
待灰衣人说完,太子殿下淡淡开口:“其中始末,池公与九郎还有无疑意?”
薛简恭敬应道:“并无疑意。”
池长庭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李俨定定看着池长庭:“既如此,池公有何打算?”
池长庭笑了笑。
你都安排好了,我还能有什么打算?
……
次日,也是忘恩负义的新任礼部尚书、兼右卫大将军池长庭从齐国公府宴上拂袖而去的第六日,喜闻乐见的负荆请罪环节来了。
池尚书备足厚礼,登齐国公府门求见。
然后连大门都没进去。
薛家甚至连个晚辈都没派出来,就让池长庭这么站在大门外任人围观,其中决绝之意不言而喻。
就在围观百姓一面心疼风姿斐然的池尚书吃闭门羹,一面又偷偷期盼着看下跪请罪的热闹时,东宫太子突然驾临。
在齐国公府打开大门,上下齐迎时,太子殿下轻飘飘的一句“池卿也进来吧”,就这么简简单单把池长庭带了进去,残忍打破了围观百姓的期盼。
待国公府大门重新关上,百姓们才纷纷醒悟。
这池尚书的女儿,可不就是那个谁?
只不过,太子殿下这般色欲熏心站自己未来岳父,真的不会惹恼亲舅舅吗?
……
此时,齐国公府的会客厅内,并没有外人以为的那样剑拔弩张。
“长庭此番回京,文武兼封,风头实在太盛,闹出点事来,对他、对殿下都是有利无弊的。”齐国公叹息着看了李俨一眼,无奈摇了摇头,“这原是六日前定下的,还没来得及告诉殿下。
六日前,池长庭登门赴宴时,将有人设计离间的事和盘托出,并提出将计就计,假装闹翻,同齐国公府拉开距离。
从前池长庭官职不高,出入齐国公府无所谓。
但这回从西域回来,池长庭声威大震,又文武同封,若还和齐国公同气连枝,只怕很快就会引起各方忌惮打压,就是皇帝那边都会忍不下去,不若趁此机会脱离齐国公府,貌离神合,很多事上会方便许多。
也是真没想到,太子殿下会这么沉不住气,非要搅进来劝和,他也不能当着全京城的人不给太子面子不是?
李俨抚着杯沿,淡淡问道:“如此安排,除了二位,还有谁知道?”
说时,却看了池长庭一眼。
齐国公这些日子确实没什么机会同他说起,但池长庭……至少昨天是有无数个机会告诉他的。
“此事不宜外传,只有大郎知晓。”齐国公道。
大郎是指齐国公长子,现任吏部尚书的薛籍。
“底下不知,就不怕误伤?”太子殿下语气微冷,眼睛看着池长庭。
齐国公笑道:“些许误伤,反教人更信几分。”
池长庭却被他指责的目光看得有点心虚,轻咳一声,解释道:“我已经请国公拘着点薛十二了。”
齐国公听了,摇头笑道:“不过是孩子们打打闹闹而已,不碍的,十二不是不知轻重的人——”语气一顿,古怪地看了李俨一眼,“殿下就是为了这个?”
就为怕薛筝欺负池长庭的女儿,所以一掌拍乱他们的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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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那种关系
李俨垂眸,执杯轻抿,道:“宗正请立太子妃的奏折已经拟定。”
池长庭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李俨不为所动:“若依此计,舅舅当如何应对孤选妃之事?”
如果齐国公和池长庭闹翻了,自然不会支持池长庭之女入主东宫。
齐国公哭笑不得:“长庭之女尚未及笄,殿下要是急的话可以先定下侧妃——”
“不必!”李俨断然拒绝,“这事就此作罢,七日内,可令上奏议选妃事!”
……
出了齐国公府,李俨弃车上马,驱近池长庭,道:“孤还有些话要问池公,顺道去看看阿棠,她今日一定忧心不已。”
池长庭觉得,他哪个才是顺道也不好说,便拒绝了:“臣自会安抚臣女,有劳殿下记挂!”
李俨看了他一眼,问道:“昨日为何没有提起?”
池长庭眸光闪了闪,驱马走了起来,笑道:“提了殿下也不会答应吧?”
李俨眸色微沉,又问:“为何瞒着阿棠?”
池长庭笑道:“她不擅做戏,知道这些做什么?”
李俨轻声道:“真的是做戏?”
昨天没提苦肉计,或许这根本不是苦肉计;没有告诉阿棠,或许是因为根本没有瞒着阿棠。
池长庭低声笑道:“殿下何必明知故问?”
事关亡妻之死,他对齐国公哪有那么深的信任?
只是若有人利用亡妻之死算计他,他也不甘让人有机可趁。
他没有向齐国公隐瞒芳姑一事,也没有隐瞒自己调查芳姑的事。
倘若齐国公有问题,将计就计的就是引蛇出洞;
倘若齐国公没问题,将计就计的才是苦肉计。
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太子殿下,想起他这阵忙前忙后、费尽心思,突然良心发现,觉得太子也不容易,便缓了语气道:“臣还有些公文没看,待会儿就麻烦殿下将今日之事同阿棠解释一下了。”
……
李俨自然是欣然之至,不过也没提那桩虚伪的苦肉计,只说齐国公已经原谅池长庭了。
然而池棠听完,只高兴了一瞬,又还是恢复了愁眉苦脸。
“薛十二把我的赔礼分毫未动送回来了,”池棠唉声叹气道,“还是让轻罗送回来的。”
李俨蹙眉道:“孤帮你说说!”
“千万别!”池棠急得站了起来,“她那个脾气殿下又不是不知,强行说和一定会适得其反,还显得我仗势欺人——”神色一黯,又坐了回去,捧着脸怅然道,“这件事吧,虽然我也不是无缘无故,但终究是我对不住她,赔礼道歉是我所应当的,至于接不接受,却不能强求……”
幽幽一叹,无奈道:“她不愿原谅就算了吧,大概是缘分已尽,我就不打搅她了……”
关于薛筝的脾气,李俨也没有仔细了解过,不过阿棠这么说,那就这么是了。
“无妨,只要两家重归于好,薛十二便不会再为难你。”李俨安慰道。
池棠点点头,又问起了另一件事:“窦师叔丢失的那把匕首,殿下还没找到吗?”
李俨眸光微闪,道:“应该找不到了。”
池棠也目光闪了闪,搬着椅子坐到李俨身旁,上身半倾,小声问道:“会不会……是被梁王拿去了?”
李俨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挺能猜的啊!
“殿下你还记得吗?”池棠鬼鬼祟祟道,“当初苏瑾的那幅画,就在东宫,居然没了,那阵子梁王好像就去过东宫,会不会被他拿去了?”
李俨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后来他调查下来,梁王是嫌疑最大的。
但只是一幅无关紧要的画,他没有特意去问梁王。
“殿下你想,只是一幅苏瑾的画,他都用上偷了,是不是证明他对苏瑾很特别?”
李俨点头。
“苏瑾在梁王府住了那么久,说不定梁王早就知道她是女的,说不定他们……嗯……嗯?是不是?”她小脸一红,还是坚持问道。
李俨突然生了顽心,故意问道:“是什么?”
她有点着急:“是那种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