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池太子妃不为所动,小手一挥,满不在乎地说:“你尽管写来,殿下说,他已经向各地节度使发过皇太子令,让他们都认我的调令!”
杜壑一愣,旋即面露喜色,再无疑虑,提起笔就是一阵龙飞凤舞。
池棠便和两位师叔一起站旁边看着。
杜壑不愧是榜眼出身,文不加点,一气呵成,字还写得特别漂亮,令文思不敏的池太子妃羡慕不已。
但看着看着……
“啊……”池棠惊叹,“真是……太会写了!”
这人跟人怎么差这么多呢?
她原来想的只是“调某某军到某某地做某某事”,结果让杜壑给写成了洋洋洒洒一篇长文!
长文实际是太子妃写给范阳节度使韦宽的一封信。
这封信写得那叫一个恩威并施、绵里藏针。
大意是这样的:
首先,太子殿下是非常非常器重你韦宽的,经常跟太子妃称赞你为“肱骨”,并且让太子妃有困难就找韦宽;现在太子妃来找你了,你不帮忙,对得起太子殿下的器重吗?
当然,如果你帮忙了,太子和太子妃都会记得你的好。
再者,平阳长公主于国有功,受军民景仰,是个了不起的人,如今她落难了,你韦宽一个军人不去帮忙心里过意得去吗?
假如你过意得去,不妨再考虑一下景仰长公主的军民们的感受?坐视不理可能会有伤你的名声。
当然,如果你帮忙了,这样的义举,全天下人都会称颂的!
然后,这些人在你的地盘上动刀动枪的,太挑衅了,不镇压一下,你韦宽的脸往哪儿搁?朝廷的脸又往哪儿搁?
最后,这件事交给你,太子妃表示很放心!
池棠觉得这封信写得真的是好,就是有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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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5章 玩忽职守的暗卫
“那个……”池棠看着杜壑刚写好的文章,有点不安,“范阳节度使姓韦?”
姓韦的,好像不是自己人?
“韦宽是赵王妃的亲伯父。”杜壑道。
池棠顿时一个哆嗦:“赵、赵王是我杀的……”
杜壑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他一直以为太子妃杀赵王这件事是有心人污蔑的,竟然是真的?
“你看韦宽还愿意跟我沟通感情吗?”池棠心虚地问道。
杜壑沉吟片刻,道:“行大事者不拘小节,赵王之死已成定局,韦氏会慎重考虑,不过——”
语气一顿,他想了想,将写好的信放到一旁,重新拿了张纸,“唰唰唰”两三下又写好了一封。
这次内容就很简单了,跟池棠起初想的“调某某军到某某地做某某事”差不多。
“谨慎起见,魏少侠持信件至范阳交给韦宽,朱姑娘则持调兵令至渔阳调静塞军,你二人分头行动!”杜壑道。
“这样好!”池棠拍手称赞,随即伏案开始抄杜壑的功课。
一边抄一边嘱咐道:“你们去搬救兵也要小心点,别反被扣下了,特别是朱师叔,不要仗着自己是第几代第一名就骄傲自大……”
朱弦有点鼻酸。
大约是受了池长庭的影响,她也总觉得池棠还是个必须要有大人看顾照料的孩子。
没想到这回,竟是这个孩子在照顾她。
“棠棠,我……”
池棠一听她的声音就知道她还是不放心,于是劝道:“朱师叔,你不用怕我爹怪你,七凤谷也是他的师门啊!况且——我说实话你别生气,我这里真不缺你们两个——”
“你不是说他们都没我武功高?”朱弦并不想生气,但上回这姑娘还不是这么说的。
池棠顾自埋头抄写,口中嘟囔道:“那都是哄你的啊,我以为你听得出来呢,东宫暗卫虽然武功不如你,可他们训练有素,还人多……”
死丫头!
朱弦心里骂了一声,不知怎么有些想哭。
池棠写完两封信,封好交给两人,笑眯眯道:“事不宜迟,你们这就去吧,不用担心我,我这里安全着呢!”
魏少游接过信,犹豫片刻,道:“小师侄,你替我转告画屏姑娘,倘若我——”
“魏少侠!”杜壑突然扬声打断他,神色冷峻,“你可以滚了!”
魏少游这才惊觉画屏的兄长也在,顿时面色讪讪,低声告辞了。
池棠看着他们二人走出前厅,突然出声喊住他们。
待他们回头时,又觉喉咙微堵,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咽了咽口水,道:“你们的师门也不是渔阳那个山谷,换一个山谷,也可以叫七凤谷。”
朱弦笑了笑,道:“放心吧,我没那么死脑筋!”
池棠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调兵镇压有用吗?”
杜壑低声道:“有用自然是有用的,只是有几分用,还得看对方的决心。”
“那你觉得太极宫杀平阳长公主的决心有多少?”
“太子妃觉得梁王杀窦淮的决心有多少?”
池棠转头看他。
十成!
都是十成!
池棠捏了捏汗津津的手心,低声道:“有一个人,请杜县令仔细查查……”
……
朱弦和魏少游离开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
甚至少了这两人的闹腾,还显得有些冷清。
真的有点冷清。
她已经好几天没听到何叔叔的声音了。
连平常喜欢叽叽喳喳的媚娘最近也十分沉默。
“你最近有看到何叔叔吗?”池棠问道。
正认真示范春莺啭动作的媚娘动作一停,先哼道:“我怎么会看到他?我又跟他不熟!”
随后不知所谓地嘀咕了两声,又道:“八成陪他小师妹玩去了,哼!玩忽职守,什么东宫暗卫!”
话音刚落,隔着一道门传来青衣的声音:“他是走后门的。”
开后门的池太子妃尴尬地笑了笑,朝外吩咐道:“看到何叔叔的话,让他过来一下!”
媚娘顿时连示范的心情都没了:“姑娘有事,我就先退下了!”
“不许退!”池棠拉住她,有些生气,“又不好好教舞,又不陪我说话,留你何用!”
媚娘委委屈屈地问道:“那我就陪姑娘说说话吧——”顿了顿,“姑娘想说什么?”
池棠也觉得委屈了。
她那如花解语的美人儿去哪儿了?
“你是不是在生何叔叔的气?”池棠忍不住问道。
媚娘撇了撇嘴,道:“我哪有生气,我就是、就是觉得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
媚娘轻哼道:“他对姑娘好,是把姑娘当晚辈,对朱姑娘也殷勤,那是朱姑娘实在美貌可人,如今来了个小师妹,又不是晚辈,又没有美貌,他却对人家最好!”
“那是他师妹嘛!”池棠干笑着解释。
媚娘这是不知道何叔叔的师妹还出卖过他,不然能直接气死。
“反正对谁都好,就是凶我!”媚娘虽然没气死,也差不多气得半死了。
“你换个角度想想,何叔叔对谁都一样,就是对你特别呢?”池棠说完,自己也觉得尴尬。
特别凶也算特别吗?
果然媚娘连太子妃的面子也不给了,直接给了个白眼:“我又没病,还非喜欢人家讨厌我不成?”
“那我们就不理他了!”池棠立即改口附和她。
媚娘睨了她一眼:“太子妃好像刚刚才让人喊何侍卫过来?”
池棠胡乱搪塞道:“我是要训斥他玩忽职守!”
“训斥谁玩忽职守?”门外响起何必的声音,是认真的疑惑。
媚娘又睨了她一眼:你倒是训斥啊?
池棠干咳两声,道:“我有话跟何叔叔说,你先退下吧!”
媚娘轻哼一声,还是听话地站了起来。
袅袅娜娜走到门口,开了门,看也没看何必一眼,袅袅娜娜地走了。
倒是何必追着她的背影又看了两眼,进门时嘀嘀咕咕:“怎么又穿成这样……”
“这样不好看吗?”池棠问道。
何必没说好不好看,只是不知所谓地嘟囔了两声,便丢开问道:“找我什么事?”
池棠犹豫了一下,道:“想问问何叔叔你师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