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琛路过,神色鄙夷:“你这是交换还是搬家啊?”
纪汀:“你管我啊?”
纪琛:“为什么不管,到时候去机场,这几箱东西得是我扛。”他想到了什么,喜滋滋道,“不过你这一个学期不在,还挺好的。”
纪汀:“???”
没感情了,债见。:)
两人正吵嘴之时,楼下传来一声嗷嗷叫,听起来很是凄惨。纪汀赶紧下去,看见纪仁亮捂着腰在在沙发上趴着,地上滚落了半枚只咬了一口的车厘子。
纪汀:“爸,你怎么了?!”
纪仁亮神色痛苦:“腰腰腰……腰疼……”
他奄奄一息:“我不过……是想吃车厘子罢了……掉到地上去捡,结果……”
“……”
这件事说来就是这么神奇,简单而言可以总结为——一只车厘子引发的血案。
一家四口风风火火去了医院。
医生看着纪仁亮,推了推眼镜:“很典型的腰椎间盘突出。”
苏悦容紧张道:“严重吗?需要做手术吗?”
纪仁亮一听“手术”两字,浑身颤抖:“别介啊,不会到要做手术的地步吧?”
医生很温和地笑了笑:“你的病程较长,并且情况较为严重,一般我们是建议采取脊柱内镜下腰椎间盘髓核摘除术。”
纪仁亮:“什么内镜?什么什么摘除?!”
他抓着医生的手,仿佛攥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能不能别做手术……”
纪汀&纪琛:“……”
谁能想到,虎虎威风的纪当家,竟然怕疼。
苏悦容瞪他:“叫你早点来医院看你不来!我和汀汀都劝了你多少次?”
纪仁亮讪笑:“老婆别生气……我这不是懒吗?”
苏悦容哼了一声:“我生不生气有什么所谓,自食苦果的还不是你!”
纪仁亮:“qaq。”
最后在医生的劝说、苏悦容的冷眼和纪汀的同情目光中,纪仁亮面如死灰地答应了手术。
苏悦容去办理住院手续,把他安排进了比较高档的单人病房。
等纪仁亮扶着腰安顿下来,天色已经微黑了。
公司临时有事,苏悦容先行离开,让纪琛带纪汀回家。
两人陪纪仁亮说了一会儿体己话。
临走的时候,他双手扒着被单边沿,可怜兮兮地问:“做手术的时候你们会来吗?”
纪琛:“……”
这是个微创啊爸!
伤口不过8mm,当天可以下床,第二天就可以上班了啊喂!
纪汀在一旁想笑,面上却情真意切地点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来的,给予你最大的支持!这就是家人存在的意义呀!”
纪仁亮感动得不行,握着她的手呢喃:“是爸爸的乖孩子。”
看着他因笑而生出皱纹的脸,纪汀倏忽愣住,唇边弧度敛起。
她眨了眨眼,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涌上来——直至眼底,尽是酸涩。
纪汀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注视过父亲了,更加不曾发现,原来他也在岁月更迭间,不知不觉地添了白发。
爸爸是家里的主心骨、顶梁柱,在家人面前从来都是沉稳睿智,威严有加。
他厚实的臂膀像是一座大山,予以一双儿女最可靠的庇护。
爸爸的爱是寡言,但纪汀知道,他其实一直都站在她和哥哥身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们成长。
但是,直到今天,她才突然发现。
爸爸好像老了。
他的眼角多了褶皱,他的发间添了银丝,他的瞳仁倒映出浑浊,就连他的神情,都在皲裂的罅隙间闪过脆弱。
纪汀颦眉按捺住了酸意,低头把脑袋埋在纪仁亮怀里。
他问:“哎哟,怎么了这是?”
纪汀没回答,纪仁亮笑道:“舍不得爸爸啊?可惜这里没有多余的病床给你了。”
他摸摸她的头,又道:“就是个小手术,别担心,之前爸爸都是跟你们开玩笑的。”
纪汀抬眸,在纪仁亮眼中捕捉到一闪即逝的自责。
“爸爸才不怕,爸爸怎么会怕呢……”
纪汀静默半晌,朝他促狭地笑了笑:“爸爸,我刚刚只是想亲自测量下,哥哥说的肥肉堆积太多是不是真的。”
纪仁亮瞪圆眼睛:“嗬,你这孩子!”
她吐了吐舌头:“出院以后你真的要多多运动了,别想偷懒!”
离开病房的时候,身后才传来纪仁亮不情不愿的嘟哝:“好吧,锻炼就锻炼,谁怕谁啊!”
纪汀笑着走出医院大门,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
像是洪水泄闸一般,止都止不住。
她不知道,戳她心窝的到底是父亲偶然泄露的老态,还是他故作轻松的笑意。
只觉得心里酸得不行,像是被针尖挑开,又泛起细细密密的痛。
纪琛低声:“汀汀。”
纪汀脚步一顿,才想起身旁还有个人。
她抬手想抹泪,却忽然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纪琛收起了一贯嬉笑的神色。他侧颜沉默,唇线拉平,是克制的模样。
半晌,抬手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抚慰。
纪汀怔了怔,突然窝在他胸口,发泄似的呜咽出声。
像只幼兽一样。
“妹妹,别哭。”
纪琛的手缓缓摸上了她的脑袋,沉声道:“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纪汀闭了闭眼。
是啊,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爸爸妈妈。
以后就换我和哥哥,来守护你们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作话嘤嘤嘤~
ps一周是指正文啦,而且是爆更的情况下!吼吼所以我能陪你们更长时间!想看啥番外各位老爷们就点菜!嘿嘿嘿
第77章 救赎
第二天, 纪汀去给纪仁亮送换洗衣物。
从病房出来后,她沿着楼梯往下,走着走着就有些出神, 没注意到前方有人。
“哎哟, 你会不会走路啊!”
好像踩到谁了,纪汀忙不迭道歉, 抬眸才发现眼前站着的妇人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女人皱眉瞪了她一眼, 然后拿着单子离开,嘴里骂骂咧咧的。
纪汀往她的背影上方一看——血液科。
那种异样的熟悉感促使她迈步跟了上去。
女人七拐八拐地进了一间多人病房,借由半掩的门扉, 纪汀看到,靠近窗口的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
他的头发已经全部剃光, 面上戴着吸氧面罩, 胳膊和手臂都挂着各类点滴。
“下一个阶段的化疗又是一大笔费用, 你到底能不能拿得出钱了你!”
病房里传来争吵和推搡声, 接着又是清晰的巴掌声。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不是说勾到了个富二代吗?怎么,从他手上也弄不到钱?!”女人声音尖锐,“我不管, 你无论如何要拿钱来救我的顺顺!”
纪汀默立于门外, 睫毛微微发颤——她想起来了。
仿佛昨日阴影重现。
那时她就站在办公室的门外, 听着里面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所有的一切都如穿针引线般联系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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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从病房里出来, 一只手捂着半边脸颊。
她神色沉静, 脊背挺得笔直,连步履都端庄, 一路沿着走廊走到消防楼梯口。
纪汀看着她进了闸门,连忙跟了上去,可指尖还没触碰到门把手, 便听到里面传来嘶哑又痛苦的嚎啕。
她抿着唇退开一步,恍惚着抬眼。
这里是医院,是伤病苦痛最多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