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的时候一琢磨,就知道他们以后的日子没有以前那样宽松了。
王三道,“我以后踏踏实实的干活,只要不犯错,就不用怕小族长了吧。”
“不是怕,你得敬畏。要知道,那可是我们王家的族长啊,也只有在族长的带领下,我们家族才能维持,要不然就是一盘散沙。”
既然已经承认了王淳之的身份,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也得遵守规矩。
王大胆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王老莫已经给出了惩罚,王淳之也不好再说什么。
王沛良倒是还有些担忧,“王大胆以后还会继续赌博么?”
“这谁能知道呢。”王淳之道。
赌博也是需要条件的,王老莫直接从王大胆的身体上面彻底断绝了他以后的行动力,说不定他还真能老实下来呢。
水渠的水泥已经干透,可以开始往地头输送水源了。
刚开始挖掘的时候,就有意识的采用高低地势,河边的坡度略高一些,水从源头浇灌,会自动往地势低的那头输送水源。
水渠给地头送水那天,王家村的男女老少们都去围观,就是隔壁两个村子的村民们也来了不少。
地头设有简单的开关,可以自由控制水流的走向,比起他们之前一担担的挑水浇灌,便捷了不知多少。
不知是不是错觉,村民们觉得自家地里面的粮食更加精神了,就像吃饱喝足的人一样,惹人喜爱之极。
王淳之和王沛良站在河边,看着村民们乐此不疲的往水渠里运输着水源,耳边听着大人们说河涨水的事情。
涨水一般发生在大河的汛期,作为分流的支道这里的水源自然也会一起涨起来。
现在河水的水平线只达到河道的一半,王沛良指着波光粼粼的河面道,“等上游的水过来以后,水多的还会漫上岸,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涨水遇上大暴雨,把整个扬麦场都给淹没了。”
北方的大暴雨很少,所以王沛良记忆犹新。
比起王淳之来,王沛良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现在都一一介绍给王淳之。
王淳之听到有趣的,就回去给郑琇莹说。
当听到麦场因为河里涨水和下大雨,鱼儿们都跟着一起游到了家门口时,郑琇莹还听的津津有味。
直到王淳之给郑琇莹介绍到了美味的黄鳝,把黄鳝给形容出来以后,郑琇莹已经背后发麻。
作为一个女孩子,郑琇莹对那些腿太多的,或者是没腿的,心里总是发毛。
下雨天在文人的眼中总是充满了诗意,在京城的时候,郑琇莹并不讨厌下雨天。
但是自从来到乡下以后,她就没在雨天出过一次门。
并不是舍不得自己的绣鞋,而是村里都是土路,一到下雨天就会布满泥泞。
泥泞也就算了,让郑琇莹害怕出门的是趁着下雨天来到地面上呼吸新鲜空气的蚯蚓们。
雨水让地面随处都是小水坑,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蚯蚓们,水坑里有,泥泞里也有,让她根本不知该如何下脚,它们咬不到人,但是对女孩子们的杀伤力却不比蛇虫小。
反倒是他们的屋子里面,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还没见到过虫子的踪迹。
正当全村的村民们正在盼望着河流涨水的到来时,刚平静了两天的王老莫家又闹出了新的动静。
“族长,不好啦,镇上赌坊的人来村子里找王大胆了,现在正在莫叔家闹呢。”王三过来给王淳之报信道。
王淳之和王沛良不由对视一眼,眉头皆皱了起来。
按理来说,赌坊一般是不会上心一个几天没来的赌徒的。
除非,他们之间有利益牵扯,王大胆还是欠他们的一方……。
“走吧,过去看看”王淳之抿唇道。
王沛良和王三跟在后面,几人很快就来到了王老莫的家门口。
此时赌坊的打手们正在堵门,手中拿着一张纸扬声说道,“听说王家村有不少读书人,基本都认识字,那肯定能看出来这份契约的真假。”
“王大胆欠了我们赌坊的钱,我们现在上门来收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毕竟这里是王家人的地盘,他们也不敢仗着几个人就直接逼迫王大胆一家子,肯定是要说出原由占据上风的。
只有“理”在他们这边,王家村的村民们就不敢先对他们动手。
王淳之几人赶到的时候,赌坊的打手们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的是真的么?”王沛良问先来的人道。
已经看过契约的村民们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第24章
“白纸黑字, 那上面还有王大胆的手印和笔迹。”有村民过来王淳之身边道。
王淳之上前,说要看一下,赌坊的打手们也不惧怕王家村的人撕掉这份契约。
他们心里巴不得王家村那样做,这样才更好狮子大开口。
王沛良探头过来, 只一眼,便神色凝重。
“高利贷。”
这居然是一份来自赌坊的高利贷。
上面写着王大胆向赌坊借了五十两银子, 期限才过去几天,利钱就达到二两多。
真可谓是挣钱的速度赶不上还钱的速度。
“赌坊的套路。”王淳之唇角逸出一丝嘲讽道。
王大胆向赌坊借到的五十两干什么用了?左不会花到赌坊外面去。
也就是说,赌坊把五十两银子借给王大胆, 转眼又把他的钱从赌桌上赢了回去, 相当于他们的钱左手转右手,钱还是他们的钱, 王大胆却背负上了五十两的债务和越滚越多的利钱。
王老莫家, 一家人看着躺在床上修养的王大胆板着脸问道, “你真的向赌坊借了五十两银子么?”
刚被自家老爹废了双腿, 王大胆这会正是害怕的时候,他悄悄的把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心虚的低头道,“……可能是借了吧,也可能是没借……”
在赌坊里面头脑发热之际,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向赌坊借钱想要回本的赌徒并不止他一个,只是这个时候的王大胆哪敢承认啊。
他现在眼前面对的不是别人,是他爹,打死他都不用吃官司的亲爹, 他自然横不起来。
说到这里,他的心口处泛着酥麻与疼痛,腿上的伤势让他的心里钻心的疼,现在却被突然涌上来的赌瘾给麻痹了半刻,继而转化为丝绵的痒意,一时间让他分辨不出是疼痛多一点,还是赌瘾带来的酥麻多一点。
王老莫是他的亲爹,哪能看不出来王大胆的言不由衷,他额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那些钱你干什么用了?别说全都又输给赌坊了?”
他家现在可拿不出五十两银子,这也是他一直没出去的原因。
现在好了,证据确凿,人证物证皆有,他躲不了了。
门外,王淳之问赌坊的打手道,“如果他们家拿不出钱来,你们真的会剁掉王大胆的双手么?”
上面白纸黑字写明了王大胆违约的后果。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个后果自然是极其严重的。
赌坊的打手们以为王淳之怕了,当即冷笑道,“这是当然,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双手,又没本事赢钱。”
这是赌坊一贯的威逼手段了,毕竟不到真的走投无路之际,谁会伤害自己的身体。
从那些赌徒们就是卖妻卖女,也会凑够钱还给他们,然后继续深陷赌场,可想而知,这样的人有多爱惜自己。
而王大胆呢,他在镇子上面有房,又有妻女,家中还有薄田,这些都是王大胆身上能被赌坊看上的东西。
不把赌徒彻底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丝价值,赌坊是不会放手的。
“吱呀”一声,王老莫开门了。
赌坊的打手们问道,“王大胆呢?叫他出来。”
“不出来也行,你替他把欠的银子还了。”
王老莫腰身佝偻,眉眼沧桑道,“我家真的没有那么多钱。”
“这个我们来之前就知道,王大胆他镇上不是还有房子么,不是还有妻女么,往楼子里面一卖,你们再借借,这钱可不就还上了么。”赌坊的打手们不以为然道。
围观的村民们听了义愤填膺道,“王老莫,今个你要是应了他们,以后我们王家村就没你这号人了。”
“居然敢在我们家门口逼良为娼,我们倒要看看你们今天能不能把人给带走了。”说着就有村民们跑回家拿菜刀和锄头,把赌坊的打手们围起来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赌坊的打手们这才意识到他们太过得意,有些犯众怒了,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我儿子违约的代价是什么?”王老莫并没有受到打手和村民们的影响,而是冷静询问道。
这样的代价,他们谁没听说过,就是因为赌徒会如此的丧心病狂,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才会闻赌色变。
而现在,事情发生在他自己家里面,他一点都不意外赌坊打手们提出的条件。
“你儿子承诺,要是他没有按时还钱,就剁掉自己的一双手,老丈,你是选择卖房卖地?还是选择剁掉自己儿子的一双手啊?”赌坊的打手们不由得意道,这两条路,不管选择哪一条,对于这户人家都是走上了绝路。
“你们等着。”王老莫说了一句就直接关上了门,把村民们给急得不行。
“王老莫,你可别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啊,别忘了你儿媳现在可还怀着呢。”
“大不了,大不了我们这么多人一人给你凑一点,把人给打发走……”有村民咬牙道,分外心疼的从怀里抠出几枚铜板来。
“一人都凑一点,赶紧把这些煞星给送走吧。”村民们咬牙往外掏钱道。
王沛良张了张嘴,想说这样是不行的,不能这样纵容赌徒,这样只会让王大胆在赌徒一道上越走越远。
“淳之,你赶快说点什么啊。”眼见往外筹钱的村民们越来越多,王沛良急道。
“看老莫叔能不能给我一份满意的答案吧。”王淳之不为所动道。
答案他要是不满意,村民们就是凑齐了钱,也救不了王大胆。
房内,王老莫闭上了眼睛,问王大胆道,“你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么?”
“我有救了。”王大胆不由激动道。
“等那些人走了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的报答那些掏钱帮我还钱的乡亲们。”王大胆嘴上不要钱似得说着好话。
妇人听了他的话心中一片悲凉,她把自己女儿挡在身后,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现在她万分盼望自己怀的是个男胎。
要再是一个女儿,一想到还要和这样一个男人行周公之礼,她就恶心的想吐。
王老莫亦下定了决心,转身接过自己老伴已经又磨了一遍的菜刀,看到菜刀,王大胆正欣喜的心情不由一顿,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爹,爹,你想干什么?别过来,别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