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风玄忙,除了睡觉很少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方才门口见了一番,不知道他现在在不在,燕挽也是抱着撞一撞的心态去的。
若不在,他晚上再来。
这一去,果然是不在。
画莺道:“公子有事命人传个信儿就好,何苦亲自走一遭。”
燕挽答:“是极重要的事。”
大抵是这句话被纪风玄院子里的下人听到了,晚上天还没黑,纪风玄亲自到他这儿来了。
他身姿修挺,身材高大,仆仆而来,眉宇间带着忙了一日的倦色和疲惫。
但这依然不损他的俊美,反而令人心疼,燕挽派人给他上茶,他道:“不必了,坐会儿就走。”
燕挽便让人撤下了茶水,随口来了个开场白:“兄长,最近燕家生意好么?”
纪风玄眸子黑茕茕的,在烛光下更显深邃,他薄唇微抿,冷淡道:“自然是好的。”
燕挽心道纪风玄自从接管燕家产业,燕家产业蒸蒸日上,如此出众实在不必多问,于是切入正题,含笑宴宴道:“兄长,你马上就可以离开燕家了。”
此话一出,好似晴空闪了一道雷。
纪风玄面上分外错愕,完全没了方才淡定从容的样子,直直向燕挽看去,但见他成竹在胸自信满满的模样,没有半点想诓他的意思,他略微失神,言语怔忪:“怎会?”
燕挽缓缓与他解释:“我有了门新的婚事,是大理寺卿家的二公子祁云生,与我相交多年,互相知根知底,他不计我被宋太傅退了婚,对我很好,我想着如此良人世间难觅,再不下手就晚了,便将心事告诉了父亲,父亲也已经答应了。”
第8章难嫁第八天
祁云生?
纪风玄对此人有一番耳闻,因着是燕挽好友的缘故,府中总少不得人议论他。
他不大了解祁云生是个什么性子,又有哪些特长,只是听府中下人总结,他与燕挽相比稍差些许,离燕家为燕挽挑婿的标准还差点意思。
没想到燕挽要跟他订婚。
“此事事关重大你再冷静思量一阵,不要一时冲动误了终身。”
他没想到燕挽说要放他离开,就真的要放他离开,并且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他固然想离开燕府,但不需要别人为他做出这样重大的牺牲,纪风玄面容冷漠,隐含告诫。
燕挽笑着摇了摇头,眼睛里一片晶晶亮:“不,兄长,你不懂,我与云生他……”顿了顿,他转口道,“忠义侯在时威望极高,可有旧部?兄长只身出府日子为免艰难了些,若是有,可以投靠他们;且,我这里有些银两,可以给兄长傍身。”
说罢,取来了一方匣子。
匣子里全是白花花的银子,约莫有五百两。
燕挽有点羞涩:“平日大手大脚花习惯了,就只有这么多。”
这么多就已经很够,寻常人家一辈子都用不完。
纪风玄蹭地起身闪开:“不必了,你且自己收好。”
燕挽抱着匣子的手一僵,似觉察出他的心思,浅浅又无奈的一叹:“难道兄长想永远留在燕家吗?”
纪风玄道:“自是不……”停了停,他冷然,“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
燕挽笑了笑:“兄长想错了,我跟云生情投意合,是自愿的,而今不过是顺水推舟,兄长不必心有顾虑。这些我先给兄长保管着,兄长回去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门路,但愿兄长出府之后平安顺遂,他日再见高官厚禄,威名远扬,方不负忠义侯与燕家的栽培之恩。”
长长的沉默。
这是纪风玄生平第一次正视了自己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便宜弟弟。
他于明灯下含笑宴宴,一双眼睛好看至极,被他这样注视,心头会不由自主的发颤,血液滚烫,可这么久以来,他竟然只关注到了他那张昳丽的脸,与他深埋于心的某位故人一模一样。
燕挽将匣子放下,起身说:“我送送兄长罢。”
千言万语终在齿间泯灭,直至出了院门,纪风玄说了声:“你再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