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察觉到他情绪有些不对,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好了,我和延锦去点灯,你们两个可以四处转转。”陈延钰揉揉脸,深吸口气道。
说着便转身下了石台,带着陈延锦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程雨也默默跟在两人身后,走到一处山壁下。
四个石头垒出来的小石堆静静躺在半米高的杂草间,陈延钰面色不变,从篮子里拿出一把砍刀,将那些草清理干净,才把一块白色的布包打开。布包摆着四块木牌,他将木牌一一摆在石堆前,祁禹秋和程雨才看清上面的字。
是四块排位,红色的朱砂在黑色木头描出人名,乍一看去,有些瘆人。
程雨悄悄后退了两步。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回来看你们啦。”陈延钰蹲在地上,把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好。
陈延锦也蹲下,紧抿着嘴,将一把纸钱点燃。
程雨皱眉,他和陈延钰将近七年的朋友,从来没听他说过自己家里的事,原本以为他只是回来祭奠自己的爷爷奶奶,他还在奇怪为什么陈延钰的爸妈没有过来。
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块地,埋着他们一家四口。
陈延钰说他家里人去世二十多年了,那他岂不是一两岁时,便失去了所有家人?陈延锦也不可能是他亲妹妹。
陈延钰把东西摆好后,又从篮子里掏出了四个黑色的东西,程雨定睛一看,是四盏纸灯,
纸糊的灯是莲花状,只不过花瓣不是白色或者粉色,而是黑色,点燃后,黑色的灯隐隐透着一丝诡异。
“爸妈,爷爷奶奶,二十年了,我终于可以扎出白凤了。”陈延钰倒了杯酒,洒在四座石坟前,“叔叔整天催我,我再扎不出来,今年可能就要吊着胳膊来见你们了。”
“听说爸爸都是学了快十年才学会呢,我大概比爸爸要有天分一点,被叔叔那个连搓纸捻子都搓不好的半吊子教,也只花了四年时间就学会了呢。”
陈延钰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轻声笑了起来。
“听说,姓胡的今年下手扎纸龙了,不知道他那双手,还敢不敢给纸龙点睛。”
四盏黑色的莲花灯一直亮着,陈延钰说完后,将酒浇在上面,瞬间火光窜起,莲花浴火,却并没有被点燃,而是轻轻抖了一下花瓣,慢慢舒展开来,像是有生命一般,盛开枯萎,最终才化作一捧灰。
程雨看着这神奇的一幕,赶紧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摄影机,对准了四朵花,拍下了它们从盛开到“凋落”的过程。
莲花燃烧完后,陈延钰嘴角再次挑起一丝笑,拿起四块牌子,投入了一旁陈延锦面前的火堆了。
“哎——”程雨惊讶的叫出了声,那是陈延钰父母和爷爷奶奶的牌位,怎么给烧了!
陈延钰回头笑道:“这牌位旧了,该换新的了。”
程雨有些尴尬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等牌位烧完,两人起身,对程雨道:“你去拍点夜景吧,过了这两天,再想拍夜里的清溪镇,可就没机会了。”
程雨一拍脑袋,道:“我刚刚光顾着看了,倒是没想到,可惜了没把盛玉柯和岳雨泽那两个小子带上来。”
等程雨火急火燎的奔向石台,陈延钰轻笑道:“过去看看,他一拍入神,可就什么都不管了。”
而此时,距离平台不远的地方,忽然燃起了一片火光,祁禹秋神色一肃,快步走到程雨身边,程雨把摄影机对准了火光,能隐隐约约看到,几个人正背对着火光朝这边奔来。
陈延钰负手而立,看着那几个人影,面无表情。
“那边好像是今天出事的地方。”程雨皱眉道,“事发现场不该已经被封锁了吗,怎么半夜会有人上去,难道是凶手来毁灭证据?”
“哥哥!”陈延锦悄悄抓住了陈延钰的袖子,陈延钰拍拍她的手:“没事。”
“要报警吗?真是凶手,我们还是要躲一躲。”程雨关了两只手电筒,压低了声音道。
祁禹秋啧了一声:“距离这么近,他们放火之前肯定就看到我们的光了。”
“那怎么办,现在跑还来得及吗?”程雨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一不小心就被那几个人听见了。
陈延钰摇头道:“也许是熟人呢,等等吧。”
四人便站在石台上,打开灯,等了许久才看到三个人一瘸一拐的爬了上来。
程雨的灯光打过去,走在中间,被其他两个人扶着的老人皱眉遮住了眼睛。
“老何,是我,是我!”老人大声喊道,“赶紧把灯关了,我眼睛要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