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一带,伏娲也连着倒下,只不过叫他护在了怀里。
她的手垫着他的头,另一手与他十指相缠,人也趴在他身上,被他一手扣在胸前。
“明月,我真喜欢你。”他眼神带着痴迷,轻轻的叹。
“你对我并非不在意。”
伏娲头突突的疼,小徒弟大概是脱离了老祖宗跟小弟子的壳,一旦两人身份对等或者反转的情况下,他的攻势就有点猛,时时刻刻大方表白,完全不顾旁人眼光,让伏娲有点接受不来。
放在他后脑上的手顺势抓住他的发髻,撑身而起,不轻不重的把他的头磕了下去。
“咚”后脑勺与台阶发出清脆声响。
“王爷想太多了。”她凉凉说完,起身往前走了。
温寂洲躺在那没动,后脑勺枕着冰雪,冷的他有点不舒服,可他心里愉快。
他想他完了,这个人冷着脸也好,讨厌也好,厌恶也好,他对她,始终是满满的欢喜。她做什么他都欢喜,她怎样他都觉得可爱,心里涨涨的甜的腻歪,想对她这样又那样,那样又这样。
“明月,宝贝……我的宝贝。”他一声轻轻呢喃,跟着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伏娲面无表情,等出去后,多罚他面壁一百年吧。
温寂洲的好心情维持到了山上,直到见到慧仁大师之前,他都是一颗心荡漾着的。
慧仁大师给大公主和刘小姐看完之后,目光投向了伏娲二人。
伏娲自己就是修仙者,自然不会对这种感兴趣,但是这位传闻高冷的大师,却主动找上了门。
“阿弥陀佛,见过王爷,见过郡主。”
“慧仁大师,有何见教?”温寂洲敏锐的察觉她心里的不耐,自动自发的揽过了活。
“郡主,老衲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郡主应允。”老和尚躬身道。
“噢?有事不求本王,求明月?”他眯眸,预感不妙,话语便暗带了威胁。
“还请郡主皈依我佛,就此了断红尘,放苍生一条生路。”慧仁大师语不惊人死不休,一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伏娲。
温亲王目光骤沉,侧身挡住了她,语调寒凉,“大师,可是最近身子不适,病糊涂了胡言乱语不成?”
“王爷,郡主乃是祸国妖人,一身带孽,若不就此遁入佛门,恐怕天下苍生危矣。”慧仁大师视死如归,神色苍凉。
“先是水患,又是地动,如今大雪不歇,若再不有所表示,过得今冬,便是尸伏遍野,待来年开春,滴雨不降,大地干旱,百姓家国,恐都不复存在。”说着俯身下拜,“阿弥陀佛,老衲死不足惜,只是郡主仁慈,还望怜惜苍生。”
“胡说八道!”温寂洲先行发难,他面色难看至极,“你才是妖言惑众!”
“将天灾随意按在一个弱女子头上,让她来承受百姓之难,简直可笑至极!”
“来人,把他给本王抓起来,严刑审问,必要找出陷害郡主的幕后真凶。”
他一连串的话堵住了旁人的口,白净的脸颊带了薄红,阴鹜的眼神扫过,便是大公主也心惊胆战不敢多言。
从始至终,伏娲都容色平静,像是局外人,看着一场闹剧。
“你安排的?”她问。
“怎么样,不错吧?绝色美人,大好江山,权势滔天的王爷,军权在握的将军,苦苦受难的百姓,就看他们会怎么选择了。”情神幽幽道,“不过目前看来,你这小徒弟表现不错,他真的很爱你。你那大徒弟就不怎样了,我给了他这么好的身份,结果他倒好,跑去为国打仗了,真当自己是个将军了。”
伏娲弯了弯唇,“他们都把自己的职责做的很好。”
温寂洲即便有事没事围着她转,也把分内事完成的不错,谢安更是厉害,身在将军之职,保家卫国,并不因儿女情长弃了自己的责任。
“那如此说来,这些天灾真是因我而来?”她又问。
“自然,做个真祸水,才能看到更真挚的真情。”情神不甚在意的道。
伏娲捻了捻指尖,也罢,早点走完考验,早点出去为妙。
越过盛怒的温寂洲,一手按下他的掌,“王爷不必如此,慧仁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陛下也敬他几分,我信大师。”
温寂洲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反手握住她的手,又舍不得使力,只是质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刚刚在说什么?”
“大师起来吧,您连陛下都不跪,我承受不起您这大礼,我留下就是。”
“放肆!”温寂洲暴喝。
“王爷。”伏娲抿着唇静静的看着他。
“水患发生已经过去几月,大师月月进宫见驾,陛下应当也已知晓,只是陛下厚爱,明月更不能辜负。明月如今自愿留下,只愿天下无灾无患。”
“本王不准!”他阴冷着表情,捏紧了她的手,重复着,“本王不准!”
*
那一日,皇上派给慧仁大师的护龙卫现身,温寂洲未曾带走慧仁大师,也没能带走伏娲。
他在暴怒之后,默默的下山回京,一连半月都没有消息。
而前线的谢安,在刚打完最后一场战争,满军营都在欢天喜地憧憬回家,他却收到了明家的紧急密报。
……
谢大将军从战场上下来都没来得及换身衣服,便带着满身血污风尘,交代了几句副将后,跟着骑上快马迅速回京。
即便无诏,他也全然不顾了。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不同的霸道
伏娲一直被关在大佛寺的禅房里, 外面全是看管的护龙卫,便是明皇后来, 也是见不到人的。
她一直很淡然,卸了华服首饰,一身素白衣裳, 散着长发静静的捧着佛经看。
“你的大徒弟回来了。”这天, 情神突然开口了。
微微抬头, 伏娲没有在意她,只是凝神听着门外的人对话。
许久, 她蹙眉, “皇上死了……”
短短半月, 翻天覆地, 刚年至半百的皇帝竟然在昨夜驾崩了。
听侍卫们偷偷议论, 竟还是马上风死的, 伏娲缓缓放下佛经, 这太突然了。
也太巧了。
“是他做的?”她突然问, 语气却是笃定的。
“不然还有谁,这个节骨眼, 只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发生,才能压住你的祸水传言,而皇帝还打算杀你不是吗?”情神语气带着夸奖。
“蠢小子!”伏娲低低念了一句。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刀戈之声碰撞,护龙卫的惊呼传来, “谢将军!此乃大佛寺,皇上有命,不可在寺内擅动刀兵,你竟敢抗旨?!”
“滚!”她只听见那个人低沉冷硬的一声斥。
跟着声音越来越近,伏娲一手放在榻上的方桌,正要下榻来。
门外便映上了高大的身影,他在门外顿了顿,提起的长腿又放下,抬手轻轻敲了敲门,声线温柔,肃杀的脸庞都柔和了几分,“阿月,是哥哥。”
说完后,这才提起长腿一脚踢向了门,“砰”一声重响,两扇门摇摇欲坠的挂在两边,他的模样便显露出来。
高大的男人很狼狈,一身铠甲破破烂烂,发髻都歪歪扭扭的,一手提着刀,目光急切的看过来。
两人眸光在空中相撞,伏娲浅浅的露了个笑,“谢安。”她这样喊,只因这一刻,他不像阿月的哥哥,而是老祖的徒儿。
说完她低头,挣着身子打算穿鞋,冷不防男人冲上来,伸出两只钢铁一样的手臂,紧紧的将她揽在了怀里。
伏娲被动的贴紧了他的心口,淡然的神色渐渐微讶,耳边是男人急促的心跳,他在发抖。
鼻尖嗅到血腥和尘灰的味道,伏娲轻轻叹了口气,“莫怕,我无事。”
谢安不说话,只是将她愈发往怀里塞,大手颤抖着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长发,“阿月,我来了,我来了……”
身后护龙卫们又冲了进来,还请来了慧仁大师。
“阿弥陀佛,施主既身为将军,便该知道大局为重,郡主乃是祸水,若不了结,恐天下大乱啊。”大师叹息。
“唰”长刀寒芒微闪,谢安猝然转身,一手还紧揽着怀里的人,另一手举着刀,直指慧仁,薄唇微动,字字有声。
“天下大乱?”
“周国的天下太平,我已经给了!”
来时,他已然结束了最后一场战役。
“摄政王到!”门外跟着传来一声尖利。
所有人急忙跪地相迎,谢安却不管那些,回身双臂一横,将她一把抱起往外走。
伏娲指尖轻轻攥紧他的衣襟,“门外千军万马,这时候走,你要与家国对立么?”
眼底柔和,“谢安,我是自愿留下的。”
他俯身轻看她一眼,眸光平静,“能为这个国家做的,我已经做完了最后。”
顿了顿,他突然道:“阿月不喜欢抛却自己责任的人,你喜欢看云看光、青山和绿水、自由,你自愿留下,但你不喜欢这样。”
抱着人出了门,他步子一顿,看向了院子外站立的人。
新晋的摄政王,寂洲。
昨夜帝王离世,留下遗旨,由七皇子继位,他最信任的儿子与重臣辅助,寂洲为摄政王,文臣之首,谢安为定安王,平西元帅,武将之尊。
摄政王手里有护龙卫,十万皇城守军,十万胡州骑兵,定安王手里有边疆三十万大军,两人互为制衡。
“臣等见过定安王!”摄政王身后带来的一众人齐刷刷跪下。
场中除了慧仁这个世外之人,便只有伏娲被抱着,谢安与寂洲对视,谁也没有开口。
缓缓的,寂洲踏前一步,“明月,我来接你。”他温柔道。
“阿月离家半月,家中爹娘牵挂,我要带她回家了。”谢安不软不硬的道,“王爷近日繁忙,不敢有劳。”
眯起了眸,他眼底压抑着冷酷阴郁的怒气,“定安王,无诏回京,擅闯大佛寺,打伤护龙卫,言语有叛逆之嫌,罪大恶极,理应当——”
“王爷。”清清淡淡的,谢安怀里传出她的声音。
她一直乖乖待在那个人怀里,见了他也不理,他生气,可她如今理他了,他却更生气。
对上她浅淡的眸,忍了又忍,他终是道:“明月,与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