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安之坏笑:“我一会就要好好看看滋润一下出水的芙蓉。”
余情和凌安之在一起多年之后终于明白了,风流撩人的凌安之对心爱的人还是个色猴,条件允许,估计能专心做这事一天也不起来,正因为如此,他在军中才律己严格,绝对不允许因个人私欲而延误军情。
今天把余情带出来,凌安之馋了够呛,弄得满地是水,担心余情受凉,又草草擦干了水迹转战到第三进屏风后的床上去了。
卷于乱世,情爱和命运一样,波澜起伏。他饕餮,每一次闭眸亲吻和四目相对着缠绵都那般执着;她温情,无限风光在险峰,不仅在人前,人后亦然,因为时间紧凑,所以只有彼此的时刻亲密更显弥足珍贵,无论翻云覆雨如何变迁,契合从未变过。
我要你周身上下,全刻上我凌安之的名字。
月上中天,余情眼角眉梢,全是餍足,她在黑暗中抚摸着凌安之湿漉漉刀裁一样的鬓角:“夫君,你出汗了。”
凌安之追咬她的手腕:“你猜夫君什么时候最认真?”
余情笑:“凌大帅排兵布阵的时候最认真。”
凌安之手臂长,自床边捞起湿毛巾,轻轻擦拭余情身上欢喜过后的痕迹,邪笑着暗示:“夫君这算不算情根深种了?”
看余情一瞬间脸色变红,他又正经了起来:“除了打仗的时候最认真,剩下的就是——”
小黄鱼儿迷迷糊糊的,神游太虚,听她夫君慢慢说道:“缠绵爱你的时候最认真。”
凌安之白认真了,因为余情好像又走神了,不太认真:“三哥,宇文庭的弟弟就在城中,宇文庭不会和他弟弟刀兵相见吧?”
大帅把毛巾往水盆里一扔,将余情按在了自己胸膛上,不满的哼哼道:“情儿,你是个不负责任的小狐狸,三哥有没有说过,事后要精神安慰一下出力的夫君?”“哈,”余情听到夫君不满,马上用小爪子给凌安之按肩膀:“夫君是大狐狸,情场战场场场得意。”
凌安之可不是好糊弄的,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摸着她的腰链一寸寸的咬着她的耳朵和颈项坏笑:“既能进入胡思乱想的贤者时间,还有力气溜须拍马,看来还是没被榨干。”
*
宇文庭当然不想和他弟弟刀兵相见,他想着把弟弟招安出来,趁着城内鱼龙混杂,冒死在细作的帮助下,和弟弟宇文载光在郊外的城隍庙里见了一面。
他去之前,先去请示不明原因身心愉悦刚回到中军帐的凌安之:“大帅,我想进城去劝降我弟弟。”
凌安之穿着护心甲,摇头道:“那天你看不到宇文载光,不过你弟弟已经在千里眼中看到你了,还是向我们开了炮,他是忠君思想泡进了骨头里的人,你去不一定有好果子吃。”
宇文庭也有些迟疑:“大帅,如果我约他到城外见面呢?”
凌安之眼光一闪,城外见面?那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嘛:“他会来吗?”
宇文庭眼光和凌安之直视,以他对凌安之的了解,有些话还是要说在前头,正色道:“大帅,你不可以设伏捉他,那样他会以为是我的意思,会和我决裂的,而且他城中家属怎么办?”
凌安之被自己的心腹说中了心腹事,瞪了他一眼:“你不捉他他就不捉你了?我看直接扣下最好,此事从长计议。”
宇文庭非常坚定:“我了解我弟弟,他难道不知道拿了我我是死路一条?他不会行小人行径捉我,那天开炮轰我们,也是因为我和你在一起,是借了大帅你的光,我们兄弟的事情我自己妥善着解决。”
现在,宇文庭坐在庙里的供案后黑暗中,庙里的城隍神像已经斑驳陆离了,宇文庭有些紧张,有近乡情怯之感,之前一门心思想着招安弟弟,可今天仔细想来,万一宇文载光不听他的呢?
他和宇文载光打小便是一起读书习武,兄弟修为差不多,只不过他是长子,性格也平和略听话些,被家里勒令留在宁夏继承家业;宇文载光则较为顽劣,家中因为难以管教,早早的便随着宇文家族的武将来到京城从军,而今已经是京兆尹了。
夜半三更终于听到了有人进院子的声音,光线太暗,宇文载光进门后需要适应,突然间没看清楚:“哥?”
宇文庭已经站起来了,激动的走向宇文载光:“载光,真的是你?”伸出双手来就想要把弟弟抱住。
宇文载光一时没适应,本能的后退了一步:“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宇文庭没想到弟弟对自己防备至此,讪笑了一下,不过估计是宇文载光一时没反应过来,解释着说道:“载光,现在城外围的和铁桶一样,我不放心你,来找你的。”
宇文载光喉结动了动,将破门掩住插死:“哥,你知不知道四处画影图形在抓你?赏金已经到了三十万两,你怎么还敢一个人四处晃?”他进门之前四处看了,确实大哥没带人。
宇文庭:“载光,你最近在京城如何?这几年娶亲了吗?”
宇文载光前几年也是一条光棍,许康乾登基一年多之后才娶的亲,他看哥哥嘴唇发干:“哥,我娶了方流芳最小的女儿做妻子,现在怀孕四个月了,你成家了吗?”
宇文庭不以为意的摇头:“安西和京城不同,孤悬边陲,也没什么人家愿意把姑娘嫁到边境去,全军俱是光棍,我都习惯了。”
全国战乱数年,尤其在社稷军出了潼关之后,宇文载光就和家乡的音讯断了,急急的问哥哥:“哥,宁夏已经被社稷军占了,好久没有父母的消息,我们爹娘怎么样?”
宇文庭:“我们爹娘挺好的,我出了潼关之后又出入了宁夏一个来回,还回家去看了看,身体都好,妹妹前年又生了一对龙凤胎在膝下承欢,就是有些不放心你。”
听到父母身体全好宇文载光还放心些:“爹娘都说我什么了?”
宇文庭憋不住笑:“爹娘全想你了,先是回忆你小时候的事,我小时候已经够不省心了,你比我还过分,结果扔到了京城,动辄几年都看不着了,想你想的厉害,说…”
宇文庭顿了一下,脸上笑容减了一些:“还说我长兄如父,要我把你带回去。”
宇文载光一攥拳头:“怎么带回去?”
宇文庭的目光深深的看进了弟弟的眼波里:“载光,父母见过凌安之,说朝廷能把我和凌帅这样的人逼反,应该是过了分了,让我告诉你另投明主,逃出苦海。”
宇文载光刚才见到哥哥久别重逢的喜悦不见了,沉默了片刻之后,冷冷一笑:“怎么个苦海?哥,你是为了凌安之来说项的?”
看着弟弟这副表情,宇文庭有些心中焦急:“载光,你我都是带兵之人,难道还看不出眼下的处境?京城被围成笼子一样,再坚固也是一座孤城,城破只是时间问题,武慈和你有通天的本事,而今大势已去大厦将倾,能守得住孤城多久?”
宇文庭直接说了大势所趋,可看到弟弟还是一副不苟同的样子,更是直言:“载光,凌帅平西扫北,沙场征战多年未有过败绩,你想想,朝廷这些大将,他在潼关斩了刘玉满、在河南招降了太原军的李福国、在太原处决了司徒林光、在河北活捉了萧承布,之后牵着武慈的鼻子把武慈一步步的逼进了京城,现在围困在此处,不可能有救兵,攻下京城、捉拿许康乾是早晚的事,翼王是一定要成事了,这个你还看不出来吗?”
宇文载光不傻,本就是将门之后,眼睁睁的看着这两年凌安之带着社稷军以少胜多,节节蚕食,朝廷看似步步后退,不过朝廷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哥,朝廷太过保守,本来去年我年前请命,要带十万人在山东的黄河一带阻隔社稷军,和武慈将军形成一道河北——山东防线,社稷军水军较弱,定然会受阻,可以形成维持的态势,可朝堂上听说我要带着大兵离京,说那样的话山海关无人镇守,完全不允许,否则现在情况如何还很难说。”
——还不是因为他是宇文庭的弟弟,朝廷忌惮他万一率军投敌了怎么办?他说什么均不被采纳。
宇文庭觉得他这个弟弟一根筋,他用手指点着桌面,吐字如钉:“载光,你还没明白吗?朝堂的反应是在翼王和凌帅意料之中的,我们已经把许康乾手下和身边这些人摸透了。”
宇文载光轻咬下唇,不甘心又如何?
事实确实如此,单说那个花折在京城的时候,和很多达官显贵全私下里打过交道,和这些人就是在酒场、赌场和风月场,场场看人行事风格和人品:“哥,你们倒是知己知彼,从多年前就开始布局,而今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尽忠而已了。”
宇文庭心道要是真有心思早些布局,早点反早就成事了,单说他和凌安之带着太原军和安西军在京城扫金的时候,拿下京城易如反掌,可惜当时不知道以后风云变幻太快,泽亲王和凌霄等人全死的太惨。
他不打算和弟弟解释什么时候想要起兵的事,直言道:“载光,我就不绕弯子了,大哥不会害你,也不会骗你,我这次来,给你准备了两条生路,以我的资历,只要和翼王以及凌帅提起,他们定会同意。”
宇文载光听到凌安之的名字就觉得既崇拜又藐视——
第269章 兄弟之心
宇文载光听到凌安之的名字就觉得既崇拜又藐视——
当年在朝堂上, 凌安之的捷报和升官的圣旨从来接连不断,像是一群毛驴中冲出来一匹精神抖擞的宝马良驹一样,趁得满朝武官或多或少的失去了风采, 其他武官嫉妒凌安之, 他偏不, 觉得年纪轻轻,有如此心智和勇力,确实是不世出的帅才。凌安之被构陷的时候,他还上本请求景阳帝将凌安之关在监牢留之一命,以备日后戴罪立功继续效忠圣上。
后来听说裴星元打得掩护, 竟然来了一个金蝉脱壳,在安西直接拥戴翼王举起了反帜, 他则心中藐视的欲呕。
听大哥一口一个凌帅, 扬起下巴鄙视道:“他本就是凌河王一时心软留下来的野种, 真是个丧门星, 把全家都连累了不算,而今又反了朝廷,我知道你这些年对他忠心不二, 可这无父无君的畜生, 你信他做什么?”
宇文庭听弟弟越说越激动,心里也是火气往上窜,他这些年陪在凌安之左右, 看得到大帅对江山朝廷的汗马功劳, 可一想到如果细细解释, 兄弟两个免不了要吵架。
他按住了心头的火气,尽量舒展开眉心,心平气和道:“载光, 凌安之为人有大智慧和大格局,他纵观全局,看得比一般人远多了,早就做了狡兔死走狗烹的心理准备,以前心中有些意不平的是埋怨凌河王不允许他进凌家的祖坟;难道能看不透朝廷要害他这些小伎俩吗?多少次宁可选择死也没有造反。”
今夜风不小,外边的晚风吹得城隍庙的破窗户呜呜作响,风从破烂的窗户缝里钻进来,能听到树枝沙沙作响的树涛声:
“后来是看到许康乾只想内斗,把炮火全对准了翼王,要置安西和北疆万里江山与不顾,这才把他激怒,否则他可能就是想在昆仑山附近当一个逃犯了。如若他不是为人大公无私如此,我怎会对他忠心不二?许康轶的为人全大楚皆知,翼王怎么会和他刎颈之交?铁板一块的北疆军又怎么会甘愿交出兵权?”
夜晚万籁俱静,城隍庙里连个鸣叫的蛐蛐声音都没有,静谧的可怕,当哥哥的摩挲着水壶语重心长:“载光,你去年年底要带兵出击山东,朝廷顾虑你是我的亲弟弟,所以不同意,否则战局当然不一样。”
“可是我统领四万骑兵绕过山海关打到过京城脚下,当晚遇到你的部队,我虽然不知道是谁带兵,只是因为觉得形势不对,就撤军了,凌帅和翼王连一句都没有问过,这容人的肚量,你觉得差别是多大?”
宇文载光对朝廷不完全信任他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有苦难言,此事对比起来差异太明显,不禁一时不再说话。
宇文庭见他有所触动,直接放下水壶,把此行的目的说出来:“载光,你年纪轻轻,刚刚成家要当父亲,当然要走一条生路,你是京兆尹,只要和社稷军里应外合,随便打开任何一座城门,对于翼王来说全是大功一件,以后也为在朝为官铺平了道路。”
宇文载光当即额头上青筋蹦了起来,脸色在烛光下显得铁青,咬着牙缓缓的一字一字诘问道:“哥,如果大楚人全投降了,还有大楚人吗?”
宇文庭看他反应太大,也深知自己弟弟为人,当即抛出另外一条路:“载光,还有一条路,那便是你乔装打扮,带着妻儿家眷,这两天我接应你速速出京,之后我安排兵士送你和弟妹回宁夏老家父母身边去,等到天下定了,你想走什么样的路我们再仔细想,何必连累着妻儿一起死在战火中呢。”
提到怀孕的妻子,宇文载光眼眸垂下,很明显的进入了沉思之中。
宇文庭知道弟弟有些血性,趁热打铁道:“载光,你我习武之人,讲究的是士为知己者死,可是朝廷和身边的文武官员全没那么信任你,给你的也是一些最危险的脏活,你还不相信哥哥的眼光不成?跟着哥哥走吧,回宁夏与父母、妻儿团圆,以后有绝技傍身,照样荫子封侯。”
宇文载光不再说话,在一苗东摇西摆烛光的映照下,显得他紧皱的眉头更惆怅,宇文庭也安静下来,给弟弟一个认真考虑的时间。
“哥,谢谢你的美意,不过让我再脱离过去重新开始的话,已经不可能了。”宇文载光坐直了身子,语气和缓却无比果决。
宇文庭对弟弟这个明确的答复大出意料,自己刚才说的被当了耳边风?“为什么?”
宇文载光豁达一笑:“哥,曾经沧海难为水,只是当时已惘然。我已经在京城征战戍守多年,目睹了全国的风云变幻,曾经壮志生层云,也曾失落意难平,养成了我不成功便成仁的性格。我和社稷军交手多次,杀人无数,不少人恨不得喝我的血,我也想喝社稷军的血,我想和京城共存亡。”
宇文庭听不得茹毛饮血、共存亡这些话,他强压下心头的焦急和怒火:“朝廷用你且不信你,难道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不成?”
宇文载光摇摇头:“哥,以我的军功,我至少不再是一个三品的京兆尹,应该再上一级,朝堂没什么值得我留恋的,我想说的是——气节。”
“人生自古谁无死?我拿着大楚的俸禄,看到了大楚十来年的兴衰荣辱,我曾经亲自丈量田亩,将田地送到流泪叩谢的百姓手中;我曾经指挥千军万马,快意恩仇;我曾经成功的阻击过金军,也曾经死守住山海关受万人敬仰;我从一个纨绔子弟到现在的国之栋梁。”
宇文载光静坐在被吹得摇曳的烛光中,蜡烛的光芒映照得他眸子闪闪发亮:“哥,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轰轰烈烈的十年抵得过庸庸碌碌的百年。我得到过,也失去过,我觉得我活的痛快,活的有内容,而这一切,全是朝廷给我的,今生今世,我已经参透了快活和失落。依我看,不如从一而终,青史留名。”
他站了起来,在庙里狭小的空地上来回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为何事?我舍身取义,坚持气节,内心无愧矣。”
看着弟弟说着自己的主义和信仰,宇文庭像是被噎住了喉咙,死死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瞬间,宇文庭觉得,载光好像不再是那个从小混不吝的混小子,而是自内向外光芒万丈的人,他以前常在凌安之身边,凌安之的那股子愿以其血溅河山的骨气经常让他有所触动;而今,这个打小他看不上的弟弟,却又何尝没有震撼他的灵魂?
京城也许不日就要被攻下了,可谁能否认得了这几年来多名忠肝义胆之士舍命的守卫?
武慈和他弟弟全是聪明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除了气节,还能因为什么?
他何尝不是一路跟着凌安之,从未动摇过?只不过凌帅和翼王更强大一些,所以他的运气更好一些。
宇文载光缓缓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对哥哥说道:“哥,天快亮了,天亮我就不好走了,我不会听从你的建议去投奔社稷军,或者当一个怕死鬼,我们兄弟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
宇文庭看着弟弟年轻挺拔的身姿,心下百感交集,向弟弟伸了伸手:“载光,我送送你,哥哥尊重你的选择,不过,如果什么时候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了,随时传信给我。”
宇文载光点点头,两个人刚拉门出去,只见四周寂静密林中突然间火把亮起,宇文庭还没反应回来怎么回事,就在风声中听到熟悉的哐当一堆异响声,是火铳和火炮上膛的声音。
——有埋伏!
宇文庭心痛难耐,不敢相信的看向弟弟:“你设的埋伏?”
宇文载光目眦欲裂,连连摇头道:“哥,我怎么能行此手足相残之事!”
却见树影下走出了武慈的偏将,带了两小队人马,瞬间形成一个包围,向宇文载光冷笑拱手道:“京兆尹大人,半夜跟着您到此,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却不想是要见社稷军的高级军官,果然如武慈总督所料,对不住了。”
陡然见城隍庙太平胜地杀气腾腾,利刃的寒光在月光下闪出不详的光芒。
宇文载光见形势不妙,当即震剑出鞘,挡在了自己哥哥身前:“哥哥,你挟持我,他们还敢杀了我不成!”
宇文载光是京兆尹,武慈的偏将本来想万铳齐发,直接就能把宇文庭打成筛子,可也不敢让防卫京畿的重臣宇文载光死于非命,当下包围圈缩小,当即雪光四溅,开始短兵相接。
宇文庭和宇文载光只兄弟二人,而且每人身上只带了一把剑,仓皇间根本杀不出圈子。正在这紧要关头,听到骏马从远而近的疾驰声,众人不知觉的回头凝望,看到是一小队穿着夜行衣的人马扑过来了。
宇文庭心中叫苦,一波不平,官军又添杀机,这可如何是好?
却听到远远一声熟悉的断喝:“跟我来!”
裴星元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