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柏停下,回头委屈的说:“殿下,我……还没吃东西。”
赵彻平静提醒:“本少爷也还没沐浴。”
赵彻贵为太子,自然自幼都有宫人伺候,别说洗澡,就是穿鞋都有人跪在地上帮他捧鞋。
沈柏心里咯噔一下,她能说服赵彻坐在大堂吃饭,却没胆子让赵彻自己在动手搓澡,试探着问:“少爷,我还没吃饭,我这就下去叫个人上来伺候你行吗?”
赵彻盯着沈柏不说话,明显是不想等。
沈柏有点脸热,她原本觉得自己除了没那个把儿,和大老爷们儿没什么区别,自从那天和顾恒舟在校尉营做完那种事以后,她的脸皮便薄了一点,这会儿乍然要伺候赵彻洗澡,心里有点接受不了。
沈柏一直愣在那里,赵彻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冷声催促:“怎么,你有什么难言之隐?”
沈柏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儿的说:“没有没有,能伺候少爷洗澡,是小的几世修来的福分!”
反正脱衣服的是赵彻又不是她,她顶多长长针眼,又没什么损失。
说着话,沈柏把门关上,赵彻摊开双手,大大方方的等着沈柏过来帮他脱衣服。
除了腰带外衫,再把中衣除掉,沈柏意外的挑了下眉。
赵彻在四个皇子里生得最白,沈柏以为他平日养尊处优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没想到脱掉衣服以后发现他的身材还不错,肩背挺阔,胸膛宽厚,腰腹也紧实有力,依稀可见肌肉块形状,虽然比顾恒舟要差一点,但已经很不错了。
沈柏看得出神,一时忘了克制,目光有些放肆。
过了一会儿,赵彻冷冰冰的问:“看够了?”
抬头,对上一双冷幽深邃的眼眸,沈柏连忙收敛思绪,低头去解他的里裤。
裤子宽松,只用一根细带系着,绳子一解开,裤子便滑落到脚边,沈柏顺势蹲下,低声说:“劳烦少爷高抬贵脚。”
赵彻抬脚,沈柏拿着裤子搭到旁边架子上,身后传来水声,赵彻自己坐进木桶里。
沈柏撸起袖子拿起旁边的帕子走到赵彻身后,正要帮赵彻搓背,赵彻问:“没有香薰?”
沈柏翻了个白眼:“少爷,谌州虽然离瀚京不远,但商贸不及瀚京发达,香薰这种东西,都是这里的大户人家托人去瀚京买的,眼下这里只有皂角,你用吗?”
赵彻眉头皱起,从来没用过皂角这么粗糙的东西沐浴。
沈柏知道他娇贵得很,怕他一会儿还要反过来怪自己考虑不周,便一个劲儿的夸赞:少爷,谌州这皂角做得挺好的,有一股自然地清香,而且极能去污,加上我的独门搓澡大法,保证洗完让少爷通体舒畅神清气爽,少爷要不要试试?”
衣服都脱了,总不能让他等着人回瀚京取熏香过来。
赵彻绷着脸不说话,算是默许,沈柏吆喝一声,拿起旁边的皂角往他身上抹。
皂角本身的确自带清香,身上起了泡变得滑腻,沈柏手上的伤还没完全好,可以清晰感受到指尖纱布被浸湿以后在身上游走。
赵彻没再说话,靠在木桶沿上任由沈柏帮自己搓背。
沈柏身手虽然不怎么样,搓澡的力道却搓搓有余,的确比宫里伺候的宫娥要舒服许多,赵彻很快享受起来。
任劳任怨的搓完后背,沈柏绕到前面,喘着气对赵彻说:“少爷,劳驾动一动,该搓前面了。”
沈柏搓得很卖力,就这么一会儿,额头和鼻尖便冒出细密的汗珠,小脸也热得有点发红。
两只袖子高高卷着,细瘦的胳膊露在外面,连赵彻手臂一半大小都没有,而且很白,还嫩,被热水泡了以后,呈现出充血的粉色,热腾腾的往外冒着气儿,细软的绒毛乖顺的贴在皮肤上,莫名有点可爱。
沈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张着嘴微微喘气,赵彻这才发现她的唇很红,下唇饱满,上唇有漂亮的唇珠,如熟透了的石榴,相当盈润漂亮。
赵彻改变姿势背靠木桶,两只手搭在木桶边缘,沈柏俯身凑近,仔细帮他涂皂角,凑得近些,有湿软的呼吸喷洒在胸膛,激起一股细微的痒,痒意从皮肤渗入,笔直的钻进心窝,赵彻觉得喉咙有点发紧。
沈柏却专注于搓澡的差事,毫无所察。
赵彻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沈柏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两声,赵彻垂眸,眉眼染上冷意,冷声道:“东西放下,出去!”
沈柏立刻摇头表忠心:“没事没事,小的就是不吃这顿饭也不碍事,可不能让少爷受委屈!”
谁不让你吃饭了?就知道夸大其词。
赵彻轻飘飘的扫了沈柏一眼:“当真不想出去?”
敏锐的嗅到危险的气息,沈柏立刻放下帕子撸下袖子站得笔直:“谢少爷体谅,小的吃完立刻上来伺候少爷!”
赵彻阖上眼睛,明显不想再听她废话,沈柏退出房间,小心关上房门,然后飞奔下楼。
赵彻那桌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饭菜被周珏让人拿到他们桌上,沈柏跑到周珏身边,硬生生挤出一个位置,嘴里小声抱怨:“我还没吃呢,怎么也不知道等等我?”
周珏的位置瞬间被挤了大半,故意怼沈柏:“还以为管事是多舒坦的差事呢,没想到还没我这个马夫自在。”
沈柏招呼伙计给自己加副碗筷,抢过周珏的筷子倒过来夹了两粒油酥花生,回怼:“你这话的意思是伺候少爷是苦差事喽?”
话音落下,赵彻带来那三个死士立刻掀眸看向周珏,周珏面色一僵,从沈柏手里抢回筷子,冷哼一声:“我警告你,你别乱说话故意挑事,我对少爷忠心耿耿,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沈柏敷衍的挑眉:“哦。”
周珏气得想把手里的碗扣沈柏脸上。
两人斗着嘴吃完饭,沈柏忽悠周珏跟这三个死士睡两间下房,借着伺候赵彻的借口上楼,敲门进屋,赵彻已经换上干净衣服,沈柏便招呼伙计把脏水抬下去,又把赵彻换下来的衣服丢给一个死士去洗。
做完这些上楼已经快到戌时,赵彻没再让沈柏进屋伺候,沈柏乐得自在,回了自己房间。
手上的纱布打湿了,沈柏全部用剪刀剪开,自己给自己上了药,屋里有点闷,打开窗户,一眼便看见客栈对面房顶趴着两个黑衣人。
她就知道,一国储君微服出巡,绝不会只带三个人。
有人守着就是安心,沈柏索性把窗户开着,和衣躺到床上。
这两天睡得有点多,她有点睡不着,默默在心里计算行程,按照谕旨,顾恒舟后天一早就会带着禁卫军押着回礼出发,车马比马匹要慢上一些,他们最快也要明天夜里才会到谌州。
在谌州歇一夜,从睦州出境进入东恒国,在东恒国的暮祀换水路前往东恒国国都恒阳,这是历年昭陵给东恒国回礼的最佳路线,距离虽然不是最近,但一路可能遇到的匪患最少也最安全。
不过今年有了赵彻就不一定了,至少之前设计想要谋害周德山那个人应该会坐不住,想要趁机做点什么。
赵彻出宫之事乃绝密,除了同行的几人,只有宫里的几位知道,若是在昭陵境内动手,很容易引起怀疑,最好的法子是等他们进了东恒国国境再动手,这样可以把罪名推给东恒国的匪徒,说不定还能趁机从东恒国捞一笔好处。
沈柏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一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日沈柏起了个大早,各种软磨硬泡,终于说服赵彻到谌州城四处逛逛,使唤周珏驾马车,周珏虽然不想听沈柏的,却也是第一次出京,止不住的好奇,瞪了沈柏两眼还是麻利的去后院牵马车。
谌州城没有瀚京大,但两边售卖吆喝的商贩不少,一路都很热闹,沈柏一直掀着帘子东看西看,赵彻虽然没有说话,眸底却蓄着温和明亮的光。
这是他的祖辈打下的江山,绵延数百年依然繁荣兴盛,不久之后,江山是他的,百姓也是他的,他有自信会比他的祖辈做得更好。
逛到中午,沈柏撺掇两人在路边吃馄饨,热闹的集市渐渐散去,街上变得冷清起来,吃完馄饨,街上突然来了一队官差。
沈柏和周珏都有些好奇,还以为街上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那队官差却是冲着他们来的。
周珏下意识的起身挡在赵彻面前,沈柏和赵彻都坐着没动,那队官差涌进馄饨铺子,把铺子挤得满满当当,然后让开一条路,一个穿着黑色官服,配着刺金大刀的人走进来。
连乌纱帽都没有,顶多是州府里当差的一个户长,若是放在平日,别说赵彻,就是跟沈柏和周珏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那位户长进门直接略过周珏,扫了沈柏一眼,目光落在赵彻身上,没好气的问:“马车是你们的?”
周珏还从没见过说话这么欠揍的,当即脾气不好的回怼:“是不是我们的马车,你自己没长眼睛看不见吗?”
那户长见赵彻生得俊美,衣着也不俗,本还想探探底,听见周珏这么说话,顿时横眉,厉声呵斥:“谁让你们驾马车上街的?没看见街上贴出来的告示吗,最近几日,所有人一律不能乘车马出行,你们这是明知故犯!”
周德山脾气暴也从没这么跟周珏说过话,周珏顿时火冒三丈,正想骂人,沈柏笑眯眯的拿出一锭碎银子塞进户长手里,说:“这位官爷,我跟我们家少爷昨日才游学至此,还没来得及看见什么告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请官爷消消气,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沈柏把姿态放得很低,那户长又得了好处,表情和缓了些,横了周珏一眼,把银子揣进怀里,冷声道:“这几日镇国公世子要亲自押运回礼去东恒国,州府大人有令,街上不得有车马通行,以免扰了世子殿下尊驾,看你们也是初犯,就不用蹲大牢了,交一百两银子以示惩戒吧。”
沈柏笑得温和:“听官爷的意思,若我们交不出这一百两银子,你就要抓我们去蹲大牢?”
第61章 一个都跑不了
沈柏说完,铺子里的气氛有点僵,户长眼睛微眯,上下觑着沈柏,又看看赵彻,轻蔑的笑起:“看你们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连区区一百两都给不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赵彻和周珏都是第一回 这么被人当面骂,面色沉下去,那户长却不把他们当回事,冷声厉喝:“来人啊,这三个刁民公然违背州府大人的命令,都给我押走!”
一声令下,三人就变成刁民了。
周珏气得就要拔剑,沈柏眼尖,一肘子把他撞开,冲那户长说:“他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家老爷是淮南出了名的淮商,钱的确是有的,但这一路花了不少,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们这就写了信让家里人送来。”
淮南是出了名的水乡,物产丰饶,有钱的商贾比比皆是,区区一百两确实不成问题,那户长狐疑的觑着沈柏:“淮南离谌州千里,一来一回快马加鞭至少也要半个月,你当我是傻子,就这么放你们走?”
沈柏好脾气的赔着笑:“说的也是,那请户长手下这些兄弟客气点,别吓着我家少爷,到了牢里再让我们少爷写家书送回家要钱行吗?”
这当然好了。
沈柏态度好,那户长也缓了神色,没让手下的人为难赵彻和沈柏,只是走在路上推搡了周珏两下。
周珏气鼓鼓的像个炮仗,随时都能被点炸,但赵彻没有发话,他也不敢轻易动手,要是还没出发就泄露了赵彻的太子身份,回去可就不好交代了。
一行人被带回州府衙门大牢,大牢外面看着还挺威严壮阔,进了里面一股腐臭潮湿的味道立刻扑鼻而来,赵彻和周珏立刻抬手掩住口鼻,唯有沈柏面不改色,这种时候还狗腿的帮赵彻扇风,讨好说:“少爷,忍一忍,老爷很快就会拿钱来赎我们的。”
周珏不瞪沈柏了,只剩下满满的佩服,这个时候还有功夫溜须拍马,这也确实是个人才。
大牢里面年久失修,很多木栏已经被虫腐蚀蛀空,就是沈柏这样的身手也能一脚踹断好几根。三人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牢里关押着不少犯人,个个身上都有不少伤,囚服血迹斑斑,倒是没有越狱的可能。
周珏还没进过大牢,看得很是好奇,往里走了一会儿,沈柏温声问:“他们都犯了十恶不赦的罪吗,为什么要对他们用这么重的刑?”
昭陵是礼仪之邦,律法也向来以人为本,若不是犯了烧杀淫掠的重罪,一般都以警示为主,不会过于苛待犯人。
那户长很是看不惯赵彻矜贵冷傲的样子,存了心要吓唬他,恶狠狠的嗤道:“管你犯了什么罪,进了这里就得老实听话,不然这就是下场!”
沈柏扬眉,像是第一回 听说这种事,眼睛无措的睁大:“这样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户长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王法?进了这里,老子就是王法!”说完扬手就想用手里的鞭子抽沈柏,被周珏一把抓住手腕。
周珏虽然打扮粗犷,但身板不及一般马夫那般高壮,那户长并未把他放在眼里,手腕被扣住以后挣脱不开,腕骨渐渐痛得厉害,他有些慌了,大声嚷嚷:“反了天了!你知不知道老子是什么人,竟然跟老子动手?”
那些官差并没有跟着进牢房,后面只有两个狱卒,两人见了这变故,下意识的要拔出腰间佩刀,沈柏用匕首抵到那户长腰上,压低声音命令:“官爷,不想马上死就让他们听话点。”
沈柏说完微微用力,匕首划破衣衫,戳进皮肉半寸。
那户长没想到沈柏竟然这么胆大妄为,连忙开口:“都别动!”
那两个狱卒停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两边牢房的人也发觉不对,离沈柏最近的一个人扑到牢房边。
那人蓬头垢面、浑身是血,身上的伤是崭新的,应该刚被关进来不久,激动的开口:“三位英雄,我叫楚应天,是江北人士,上个月刚到谌州,这群恶霸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和内人打入牢中,半个时辰前有人带走了内人,内人已怀孕三个月,求三位英雄救救内人!”
沈柏诧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日后昭陵最赫赫有名的兵器炼造师楚应天。
上一世沈柏见到楚应天时,楚应天断了一条腿,还瞎了一只眼,性情十分古怪,沈柏和他交集不多,所以这会儿没能认出他来。
那户长脸色一变,破口大骂:“你放屁,别血口喷人,我……”
沈柏把匕首又抵进去一些,那户长痛得闷哼一声,不敢再轻举妄动,等他安静下来,沈柏冲那两个狱卒抬了抬下巴:“把这位楚先生放出来!”
户长没发话,两个狱卒不敢动,周珏脾气爆,抢走户长手里的鞭子狠狠抽在两人身上:“让你们放人,耳朵都聋了吗?”
周珏把鞭子抽得噼啪作响,两人吓得肩膀一抖,自知打不过,连忙拿了钥匙打开楚应天所在的牢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