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贵?”黄氏惊呼。
“金子做得哪里贵了?”崔贞儿瞟了娘一眼,觉得她格外的丢人,又笑着脸对掌柜道:“我能否先付定金?”
掌柜好神色的道:“店里有成品,无需定做。”
崔贞儿脸色微僵,她手里不过姨夫给得十两银子,哪里买得起,“我能先下定金,过几日再来拿吗?”
掌柜像是没看出她的窘迫,点头应着,签下定金的契约书,崔贞儿手中的银子再次少了一两。
等两人出了金铺,黄氏不安的道:“欠下那么多银子,怎么还得上啊。”
崔贞儿不耐烦的道:“不是有姨夫么。”
“他哪里会给你还银子,这十两银子已经是他给你的嫁妆了。”黄氏扭着手帕,她虽然和杜三没什么往来,却知道他家其实是夫人做主,手中也没多少银子,贞儿用了这么多,杜三不一定能补上。
然而崔贞儿一点都不怕,甚至得意的道:“我有法子让他出。”
说什么是看在死去小姨的份上才给她找个好夫家,其实根本不是,那日无意中听到杜三和小厮的对话,才知道她是被送给一个詹家少爷,为得就是讨好人家。
也就是说她待在詹家少爷身边对杜三是有好处的,既然他得了好处,那她多买些东西又能算什么事?反正穿戴好看也是讨詹家少爷欢喜不是。
所以,崔贞儿是笃定了杜三会给她结账。
然而有时候人就喜欢这般高估自己,当看到接近百两的欠单,杜三第一个反应就是甩手扇了崔贞儿一巴掌,“谁给你这个脸,敢花怎么多银子?”
“杜老爷,您消消气。”黄氏吓得只缩脖子,挡在贞儿面前拦着了踢过来的一脚。
“混账东西,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千金大小姐不成?不过就是个低.贱的农家女,我呸。”杜三越想越气,直接抬起脚踹了过去,百两银子啊,他都不舍得这么大手笔,一个下.贱东西居然敢这么花。
崔贞儿是真的被吓懵了,不该是这样啊,既然杜三要讨好詹家少爷,居然敢这么对她?惊吓之中带着怨恨,她怯怯的抬起头:“我只是想风光进詹公子的门……”
杜三嘲讽:“一个暖.床的丫鬟,你想多风光?”
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杜三脸上更是讽刺,“我能送你去暖.床,我也能送别的人去,你要是不听话些,荣华富贵的日子想不别想得到。”
崔贞儿脸色惨白,她是明白了,一切都是自己高估了自己,正如杜三说的,如果没有杜三的扶持,她就是想进詹家的大门都进不了。
“我们不去了,杜老爷我们不去詹府了。”黄氏实在承受不住,小妹唯一的孩子,她没法接受贞儿去当个连妾氏都不如的丫鬟。
“我去!我要去!”
崔贞人带着坚定,就这么一次机会,她无论如何都要去,只有进了詹家只有讨得詹公子的欢喜,才能过上她想要的生活。
杜三俯视着瘫在地上显得狼狈的两人,冷哼哼的道:“欠账你们自己想办法,你得记住,之前给你的十两不是白给你的,要入不了詹府,怎么吃得你给我怎么吐出来!”
“我能去,我当然能去。”崔贞儿连声应着,不过心里也没了底,她估算错了杜三对她的态度,也没法肯定詹家少爷会不会将她收入门中,毕竟詹家少爷对她虽然客气,却也没表示过什么。
杜三离开,黄氏还在哭诉着,早知道她就不该将贞儿带来。
“娘,咱们去求求四婶可好?”崔贞人一把抓着黄氏,苦苦哀求着:“四婶就家主是詹少爷的外家,有她帮忙我一定能进了詹家大门。”
“不行不行。”黄氏反手抓着崔贞儿,已经不想再继续错下去,她将人扯起来:“咱们回去,再也不要来这个地方,娘给你找个好人家,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崔贞儿只觉得可笑,眼泪划过脸颊,她笑道:“怎么找?怎么风光?就连贺成都是我费劲心思从崔小云手中夺过来的,就连贺成想占我便宜,我也只能忍着受着,因为我知道不管是你还是爹,都不会替我打算。”
“贞……贞儿,贺成他欺负你了?娘……娘……”黄氏结结巴巴,只觉得浑身发软。
崔贞儿不答反问:“你打算替我找个什么人家?一个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吗?一辈子就靠着两亩田生活吗?但凡老天爷不赏脸没了收成,再卖儿卖女吗?”
“……”黄氏说不出一句话,向后退了半步,便腿软的跌落在地。
“没错,当一个没名没分的丫鬟是很下.贱,可最起码我能吃好、我能穿好,我以后的儿女也能当个小主子。”说到这里,崔贞儿带着恨意的俯视瘫坐在地面的人,“而不是像他们娘一般,没有一个有本事的爹娘,只能让女儿当个没名分的丫鬟。”
话语如同利剑,狠狠得捅进黄氏的心里,疼得她满脸扭曲动弹不得,只能远远得看着女儿离她远去。
第43章 (二更)
朱大英和张媒婆是在快入夜才回来的, 张立树和晨儿是等了又等,最后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便告辞回镇,说是如果方便的话就让张媒婆在村子里待一夜。
许是有了共同怼人的经历,两个老婆子交情更深了一些,对于留夜的事, 张媒婆完全没意见, 反而高兴得很,拉着朱大英的手就一起吐槽朱家的那些乱事。
原来两人去了朱家, 朱家二婶本来没承认,最后还是一个张嘴不断诅骂一个拿着菜刀气势汹汹,闹得朱家二婶直接腿软,还将他们村村长也闹了过去。
大概是站不住理,村长也没帮着自家村的人,确定来龙去脉后硬是让朱二婶还了之前给的三两好处。
拿了银子朱大英也没回家,而是转头去了娘家, 关门聊了许久才一脸沉色的离开。
“你外祖母他们还真知晓一些,只是同样被人诳了, 说是贺家就算再重男轻女, 只要能生个儿子还不是能把儿媳当宝疼, 就瞒着你我。”朱大英面无表情说着,其实这些话也就听听,她也没傻到当了真。
叹气一声,朱大英道:“反正离得远也别和他们走得勤, 等我走了,你们当小辈的也别和他们来往。”
说她不孝顺也好,说她没良心也罢,娘家的人都不把她当回事,那她凭什么还要顾着娘家人?
本来还打算伐木的生意能做也介绍给娘家兄弟,现在绝对不可能!
“你这么想是好的,你人在他们都欺负小云,等你不在那还了得?”
其他人不敢说得话,张媒婆敢,不止敢而且更能说,“这种事我见得多,爹娘不在由亲戚糟蹋儿女的,可怜得哟。”
“真有这样的亲戚?”
“哪里会没有,就你邻村的一户马二家,剩下一长女一小儿,长女被嫁给了瘸腿的鳏夫,小儿还未成年,如今被送过一家大户当奴才,两姐弟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苦。”
朱大英心里听得发麻,打定主意要活得长一些,千万不能让自己女儿受欺辱。
然而她完全忘记,家里孩子都这么大,就是别人想欺负又岂是那么好欺负的。
朱大英叹声,“我记得年幼时,哥哥们对我真不错,就是娶了媳妇后变了个样,定是嫂嫂们吹了耳边风,不然哪会诓骗我这个做妹子的。”
张媒婆跟着也是一叹,“你这话说得太对了,就我那个傻儿,有了媳妇忘了娘,每回带些小玩意哄媳妇,真当老娘眼瞎看不见呢。”
“没错!就是这里理。”朱大英重重的点头,盯着两个儿子的眼里带着火,别提有多瘆人。
“娘,我可没欺负妹妹。”崔庄忍不住辩护。
崔实跟着点头,“我也没忘了娘。”
他倒是想些小玩意回家哄哄媳妇,可原先挣得银钱归娘拿着,后面又是归他媳妇拿着,手里除了车钱就是吃早膳的钱,就没其它银钱哄媳妇了。
“走走走。”朱大英不耐的挥了挥手,“看着你们跟木头似的就来气。”
两兄弟赶紧起身回屋,就怕又被牵连到。
接着又是说了几句话,张媒婆突然侧过身子,道:“你先前画得图册,镇上已经出了首饰,据说卖得很好,好多夫人姑娘想买都买不到呢。”
“这么快就出来了?”崔小云有些讶异。
“可不是么,原先我也不知道,还是镇上一个夫人派了丫鬟来问我有没其他画册。”张媒婆说完,微微探身过去,“小云,你有打算继续再卖画册吗?”
崔小云有些迟疑,画册来钱是快,但是出得次数一多,也就不稀奇了。
“已经有几个夫人打听到我这里来了,说是五十两一份她们愿意出钱。”银钱送到面前却拿不到,张媒婆这段日子别提有多糟心。
眼睛半阖着,崔小云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朱大英好奇的问道:“那一套首饰卖多少银子?”
如果价钱合适的话她想给小云备上一套当嫁妆,样式好看不说,还是小云自个画出来的,当做嫁妆再合适不过了。
张媒婆没说话,而是一脸怪异的伸出两根手指头。
“二十两?”朱大英点了点头,有些贵,不过等木梳再大赚几笔不是不能买下。
“想什么呢。”张媒婆伸出两根手指头的手晃了晃,“二百两。”
“吸!”朱大英倒吸一口气,一套首饰居然要二百两,这能在镇上买下一套院落了吧,“这有人买?”
“哪里没人,都说有人想买都买不到呢。”
崔小云听到这里,她总算做了决定,“暂时不买画册。”
“为什么?”比起二百两的首饰,张媒婆更惊讶小云不卖画册,那可是相当赚钱呢。
崔小云道:“我卖得越多,它得价值就越低。”
就如这二百两的首饰一样,如果真是人人都有,又怎么会得到这么多人的追捧。
所以说,她现在的画册能卖到五十两,再多出几次,怕是十两都没人会要,可如果半年后或者一年后,她才出手一套,价钱绝对会被提得更高。
饥饿营销。
就算她上辈子不是个经商的人,可看过穿越小说的人都知道这个道理,再说了她现在并不是很缺银子,与其为了百两来的银子将这条路封死,不如先放着不管,放得越久越值钱。
张媒婆很想跟着挣钱,却也没劝,而是道:“成,你决定就好。”
反正她卖不了画册,她家男人也能跟着木梳赚钱。
三人说说聊聊,月色渐浓才去睡觉,第二日早上崔小云又跟着爹去了作坊,在作坊没待多久,又一起去了镇上采买。
要做花笺,首先要回造纸,而且还是很薄的纸张,两张薄纸夹成一张,说起来挺简单做起来却难。 造纸也难,有几种法子。
崔小云选得是最简单的一种,原料有树皮、麻头、敝布等,这些原料很容易找到,而且价钱低廉,用来尝试并不心疼。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这种比较简单,先尝试简单的做法,等尝试成功再试试其他,反正她时间充足。
去了镇上不过逛了一条街,才花了不到二十文,就买下一堆的原料。
崔里有些不置信,“就这些?”
这些在他看来,都是些丢在地上无人要的东西啊,他本来还想着要用不少银钱,早上出门的时候孩子娘还专门给他塞了一两银子就怕不够。
结果……才花了十七文??
“就这些足够了。” 望着满篮子的原料,崔小云点了点头。
“……那行,那爹就背回作坊。”
闺女说够就够了吧,难得有一回想花钱却花不出去,崔里觉得这种感觉比没钱花还要来得难受。
买回原料,崔小云就在小屋这忙了起来,将原料塞进锅里蒸煮起来,其实还有沤浸的法子,只是得费上不少时间,不如蒸煮来得快。
就这样,崔小云接连几日都跟着爹来到作坊关在小屋,而在村子里,有一人同样关在屋里几日,除了重要事是打定主意不现身。
斜靠在躺椅上,手中的孔明锁已经解开一半,能在中心看到一个包裹住的玩意,偏偏口子太小根本拿不出。
正玩弄着,屋子外传来争吵声,章涡眉间拧起,随着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明显有些不耐烦。
这时,房门被敲响,老村长的声音传来:“你小子已经躲了几日,还不打算现身?”
并不打算。
“赶紧着出来,怎么说都是你家中的事,我也不好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