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唯一一个脸好还是法术修正的。夜昙抓破了头皮,最后她说:“其实爱一个人也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啦。就像我虽然说不出君上好在哪里,但我对君上的真心,像一锅红汤里面的肥牛肉、肥羊肉、毛肚、鸭肠、藕片、金针菇……””
玄商君:“……”
第73章
巨大的骷髅头无声地仰望星空,宇宙的风穿过它空洞的眼,呜呜长啸。
旁边星辰陨铁燃烧的温度很高,夜昙被烤得满脸通红。但她还在努力求生:“再说了,君上也知道,我对四界法宝都非常了解的啦。以后我就乖乖留在天界,一定好好炼器,为天界神族当牛作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见玄商君并不太相信的样子,她举起右手:“我发誓。”
若真能如此,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玄商君沉吟许久——说到底,也只是人间一个看尽炎凉、命运堪怜的女子,没必要非让她死。何况真正的青葵还在魔界,不能在此时惊动魔族。再者,以她的天资,若真能为神族效力,也是件好事。
他说:“你当真想活?”
“想!”夜昙小鸡啄米。
玄商君容色冷肃:“那本君的话,你便听好了。第一、从此以后,严守天规禁令,不能做任何损伤神族利益的事。”
“一点问题都没有!”夜昙斩钉截铁。
玄商君继续说:“第二、斩断和魔族的一切关系,若有半点牵扯……”
夜昙赶紧补充:“天诛地灭……天打雷劈。”说这话的时候,她额间虹光宝睛辉光聚集,又转瞬消散。夜昙犹自不觉,说:“我已经立下如此毒誓,你总该相信了吧?”
玄商君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建议。他说:“为免惊动魔族,你的身份暂时保密。”
这当然要保密,夜昙点头如捣蒜。暂时保住了小命,她又开始好奇:“既然你要去修补归墟,那就是清衡君继承天帝之位了?那以后,我姐姐是不是就嫁给他了?”
玄商君沉声道:“这些事,不需要你来过问。”
也是。夜昙说:“其实她要是真的嫁给清衡君也好。”
玄商君挑眉:“也好?”
夜昙扯扯袖子,露出自己被烧得惨不忍睹的手臂,一脸沉痛地道:“最起码清衡君为她点火取暖的时候,不会连她一起点着。”
玄商君目光在她手臂略一停留,不说话了。
夜昙突然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问:“哎对了,你有没有什么遗产啊?”
“遗产?”玄商君愣住,此女为什么总是语出惊人?夜昙说:“当然啊。在人间,丈夫要是死了,都会给妻子留遗产的。不然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怎么生活?”
“还需如此吗?”玄商君皱眉,想了半天,说:“垂虹殿有一些我的修行心得、医书法卷,以及自己铸炼的法宝、丹药,你若需要,可以留下。”
还真有遗产。夜昙喜笑颜开:“那我要去垂虹殿看看。”
玄商君嗯了一声,夜昙蹭到他身边。玄商君一挑眉,她倒识趣,自觉坐远了。
他的嫌弃,夜昙不在乎——看在遗产的份儿上,态度什么的可以原谅啦。少典有琴呀少典有琴,等你死后,本公主先领了你的遗产,然后再溜之大吉。
反正你也要死了,临死之前,本公主大发慈悲,陪你看回星星吧。啊,本公主真是慈悲为怀!她指了指头上那颗最近的星星,问:“那颗是什么星?”
玄商君看了一眼,说:“天狼星。”
“哦。”夜昙点头,“以前我在宫里的时候看见过它。”
玄商君说:“天狼星距离人间非常遥远,它的光到达人间,需要八年零六个月。所以你在人间看到的它,其实是八年零六个月以前的它。”
“啊?”这个夜昙倒是觉得新奇,她问:“那它要是陨落了,人间在今后的八年里也还是能够看到它?”
玄商君说:“嗯。”
夜昙说:“那你的命星是哪一颗?”
玄商君指向远方的一颗星星:“它与我命脉相连,吾若身死,它也会陨落坠毁。”
夜昙歪着头看了看:“它离人间也很远吗?”
玄商君说:“它的光到达人间,需要千年。”
那颗星星挺大的,夜昙一脸感慨:“小时候,我以为星星就只有这么大。”她用手划了个小圈圈,“那个时候姐姐被定为神族天妃,我就一直想让她到了天界后,摘串星星给我。要像珍珠那么圆,但是比珍珠还要亮的那一种。现在真的到了天界,亲眼见到了,才知道原来星星这么大,有的还坑坑洼洼的,很丑。”
玄商君站起身,向苍茫星空伸出手,宇宙中光芒凝聚。
星光偏移,无数淡蓝色的微尘在他身边飘浮。他的侧脸沐浴星光,带起一种,令人心仪的悸动。
他五指微握,那些散碎星光都凝聚在他掌心,变成一个蓝色的小星球。
玄商君将它打磨得十分圆润了,这才递给夜昙。夜昙接在手里,但见它身上纹路如花如树,有水有光,无法言表的精美。
“这个跟其他陨铁不一样,要漂亮很多很多!”她捧着淡蓝色的光球,爱不释手。连带玄商君看起来都顺眼了!
玄商君说:“北方七宿中,有一颗凶星,名叫危月燕。危者,居高而险,因为在北方玄武之尾,如战场断后者,凶多吉少。故而此星当值,也被人视为不祥之兆。离光夜昙,以你的资质,早晚会有傲视四界的一天。吾时间不多,大约不能得见。今日吾将它亦赐名危月燕赠你。愿你生如星辰一般,在天璀璨,在地从容,担得起倾慕仰望,经得住黯淡平凡。”
鬼才要黯淡平凡,本公主就要众生仰望!夜昙捧着这颗缩小版的危月燕,教诲当然是没听进去,但是礼物是真喜欢。她连连点头:“会的会的,一定一定。”
答得毫无诚意。玄商君却并不在意——对于不守信的人,他有的是法子能够治她。
夜昙在天界疗伤,青葵在魔族干着急。
这两天,夜昙一直联系不上。青葵身上剧痛,知道她受伤,却一点办法没有。她正坐立不安,突然,外面有个魔女进来。青葵转头看过去,魔女笑着道:“公主,天界青葵公主托人为您送过来一些新鲜的药草,您可要收好了。”说完,她也不容青葵多问,转身就走。
青葵公主?新鲜的药草?青葵当然觉得可疑,她翻了翻药篮,只见草药下,藏着一件光芒流转的法宝。
这是……万霞听音!
第74章
青葵在神族送来的典籍中见过这件宝物,这是霞族之间的传讯法宝。刚才侍女口中的青葵,一定是指夜昙。可是她之前不是已经送给自己一个“烤红薯”了吗?
怎么又会送来这个?
青葵将信将疑,虽然得了这法宝,却也不敢冒然使用。这是神族的法宝,而自己现在却在魔族。一旦被有心人发现,可不是件好事。
她正犹豫要把万霞听音藏在哪里,突然素水推门进来:“公主,魔后给您送了些钗环首饰。你快看看。”话刚说完,她就觉得青葵面色有异,顿时问:“公主,怎么了?”
青葵把万霞听音塞到怀里,说:“无事。我去向魔后谢恩。”
她去了晨昏道,嘲风却到了另一个地方。
离光氏皇宫,朝露殿。
嘲风就站在殿中,问:“就是这里了?”
谷海潮说:“嗯,据说夜昙公主未出嫁前,就是住在这朝露殿中。不过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万一让离光旸等人发觉,恐怕又要闹到魔尊面前。”
嘲风四下查看,如今两位公主,一个去了神族,一个还在魔族。这殿里当然没人居住,也没有侍候的宫女。嘲风说:“我总觉得咱们那位夜昙公主处处透着古怪。自然要过来这里看看。这殿中陈设完全没有使用的痕迹,应该是全新的。”
谷海潮说:“这不奇怪,根据我们查实的情况,这位夜昙公主与青葵公主虽是双生子。但夜昙公主出生时,离光氏黑云聚集、群鸦扑啄伤人,有宫女连眼珠都被啄出叼走。随后宫里的狗更是产下灾兽蛮蛮,人心惶惶。当初离光氏朝臣曾多次进言,请求离光旸赐死此女。为了稳定人心,离光旸下令烧死她。但据说当天正要点火的时候,突降暴雨,离光旸称天意如此,就又将她抱了回来。”
嘲风说:“所以,这殿中陈设应该是非常简陋,简陋到离光氏觉得配不上未来魔妃的身份,所以才匆匆赶制了这些。”
谷海潮对这个推论表示赞同,说:“此女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一直被离光氏视为灾星。据说但凡照顾她的宫女,没有不染病的。后来离光氏数年大水,死难者不计其数。百姓更是怨声载道,不少人想要杀死她,以平天怒。为了避免冲突,平时离光氏任何祭祀庆典,她都从不露面。直到近两年,离光氏太平了一些,她才渐渐被人淡忘。”
嘲风环顾殿中,说:“她精通医术,可是这殿中,却没有任何相关之物。琴艺高超,这里却连琴桌都没有。更重要的是……”
谷海潮也在查看四周,说:“气味不一样。我们那位夜昙公主在浊心岛才住了多少日子?岛上却充斥着淡淡药香。这里没有。确实奇怪。”
嘲风抬头,突然问:“青葵公主住哪里?”
谷海潮指指隔壁:“日晞宫。据说让她们姐妹住得近,是为了让青葵公主镇压妹妹的邪气,以免再生祸端。”
嘲风说:“反正也来了,就去青葵公主房中看看吧。”
日晞宫里,同样空无一人。但宫中陈设便能看出不是临时置办了。
谷海潮说:“殿下请看。”
嘲风的目光随他而望,只见院中亭台楼阁高低错落,十分精致。而不远处的假山之中,流水淙淙,旁边古树下,一张玉石琴台赫然可见。
嘲风走过去,在旁边坐下,指腹摩挲,发现这琴台不知被人抚摸过多少次,光滑异常。
树旁便是规置得整整齐齐的药圃,里面药草显然有宫人打理,依然生机勃勃。
谷海潮说:“怎么看起来,精通医理的应该是青葵公主才是啊。”
嘲风起身,再来到日晞宫的正殿,果然,内中陈设与浊心湖“夜昙”的陈设习惯一般无二,药房、药架都清晰可见。
连谷海潮都明白过来:“就是这个味道!我怎么觉得……”
嘲风轻笑一声:“觉得什么?少典有琴好琴,于是离光氏教她抚琴。少典有琴擅医,离光氏就命她学医。难怪本座总觉得她处处透着怪异,居然是离光氏为少典有琴培养的妻子。哈哈哈哈,果然是跟他性情一般无二。”
谷海潮的神情就严肃得多:“既然公主身份出错,就立刻禀明魔尊吧。”
“啧!”嘲风显然不准备这么做,“以父尊的性情,如果查实她是神族的未来天妃,一定会将她处死。此举不仅得罪神族,更会得罪离光氏。那么尚在神族的离光夜昙也定然凶多吉少。更何况,这两位公主的事本就是斥候营发回的消息,魔族长老们自然会把账算到我头上。魔后一定会搬弄是非。百害无一利。”
这么复杂的事,谷海潮就不愿意再想了,反正素来拿主意的也是嘲风。他索性问:“那依殿下的意思呢?”
嘲风说:“先行按下不提。两位公主只是客居天、魔两界,等到定了储君,早晚会送回离光氏,真正嫁娶。到时候自有离光旸那个老东西会去头痛。”
他笑容渐渐暧昧:“而且……少典有琴的未婚妻就在身边,本座怎么着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才是。”
谷海潮面无表情,问:“殿下还想生二胎吗?”
嘲风拍拍他的肩,看上去心情极佳:“那只是本座一时不慎。你且去落微洞,找我母妃……”他在谷海潮耳边一阵嘀咕,谷海潮连话都不想说了——这魔族,有的人以战死为荣,有的人则以作死为乐。
落微洞。木荷花开得如火如荼。
魔妃雪倾心披花煮酒,面前的侍女们逗弄着一只鹦鹉说话,换着法子想要博她一笑。谷海潮就这么走进来,竿子一样站在一边。雪倾心红唇微张,抿了一口酒,说:“怎么,现在的你,已经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谷海潮直接跪下,说:“昨日,三殿下带离光氏的那位公主前去观赏流雨星。”
雪倾心扇了扇手中纨扇,对这事显然不太感兴趣:“他从小就爱拱白菜,这点小事儿,值得你专程过来回禀吗?”
当然是不值得。谷海潮继续说:“三殿下对公主说,自己年幼时,母妃就被困寒窑,从此以后,忧思成疾、衣食无继,受尽病痛欺凌。”
“……”雪倾心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她把自己心爱的酒盏稳稳地搁在桌上,深吸一口气,问:“所以呢?”
谷海潮说:“所以,那位公主准备前来落微洞为魔妃治病了。”
雪倾心手一抖,纨扇都掉地上。半晌,她坐起来,飞快地摘掉头上的发饰。其他侍女一见,不敢怠慢,将小炉、酒盏什么的全部撤下。
“那边……撒上树叶。哎,不够逼真。蜘蛛网,再来个蜘蛛网!”侍女指挥着仆从,忙翻了天,“门楹太新了,拿刷子刷旧!啊,梁上燕子太喜庆,赶走赶走。还有,咱们娘娘的声音也清脆了,哪有半点久病落魄的样子?来人呀,给娘娘拿个辣椒……”
落微洞乱成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