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吗?
因为在场的最差也是举人,对这事儿就特别有代入感。试想想,若不是陶举人觉得会试彻底考崩了,自己绝无可能被取中,他也不会故意考试。
说白了,就是考砸了考懵了,这才找渠道发泄罢了。
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提到这个事儿的举人也是想帮陶举人澄清一下,旁的不说,起码后来那些事儿,不是针对窝头的。但他不知道的是,陶举人后来破罐子破摔,竟是索性诬陷主考官泄露考题……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没人害他,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的。兴许这里头是有巧合的,但更多的责任在于他。
待宴请散去后,窝头和闵同进士一起回了魏家,途中窝头想了又想,感概道:“会试的考题太难了,真的是太难太难了。”
闵同进士:……???
您有事?这都考完那么久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感概?
见闵同进士一脸的茫然,窝头解释道:“那要不是因为会试的考题太难了,陶举人也不至于绝望至此啊!”
所以,找到背锅侠了?
主考官孟老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刘侾就知道他奶还是爱他的。
杨冬燕:不爱能这么费劲巴拉的帮他转学吗?→_→
第120章
有句话窝头说的没错, 那就是会试的考题实在是太难了。
自打会试放榜之后,不光好些考生就懵圈了,就连青云书院的先生们都仿佛活在了梦里。
早先, 不止一位先生对窝头的学识做出了近乎一样的判断,那就是他考不上的。
不是众人对他不够有信心, 而是会试的考题当中, 绝大多数都是跟时政有关的,还都是论述题,譬如长篇大论的阐述赋税制度的利与弊,论水患的防护以及一旦发生大面积溃坝事件后的处置等等。
像这种题目,真的是太为难小孩子了。
诚然,窝头脑子肯定是不笨的,能顺利通过乡试,哪怕只是中不溜丢的成绩,那也绝对是属于擅长读书的。但像这样的考题,就算是三四十岁的人去答, 都未必能答得完美, 换成像窝头这种打小就埋头苦读, 压根就没经历过其他坎坷的少年郎去答……
你让他怎么答?
基于这些个缘由,青云书院的先生们一致认为这孩子今年就是陪跑的, 还不如好生静下心来再苦读个三年, 甚至六年。到时候,窝头就有二十岁了, 及冠之龄其实还是相当年轻的,但那个时候他的把握就会大上很多了。
五十少进士呢!很多人二十岁的时候甚至还在考秀才呢,他就已经是举人,多了不得呢!
青云书院的先生们什么都算好了, 甚至院长都打算回头将窝头收为亲传弟子了,亲自教导对方进学。等将来,搞不好青云书院还能出个少年状元呢!要知道,即便是弱冠之龄考上状元,那也依旧能称得上是少年郎。
结果……
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孟老大人抽风了,给出了一份史上最高难度的会试考题。
假如是正常难度的,那么就会发生有一部分人会答,或者是能够答出一部分来,剩下很多人就是单纯的陪跑了。但因为本次会试考题难度极为夸张,直接导致近乎所有人都是一脸懵圈的看着考题发呆,九成九以上的人都是瞎写的,这就不存在有些人会有些人不会了,大家都不会呢!
莫名其妙的,窝头就赶上趟了。
会试放榜之后,因为要应对接下来的殿试,窝头等这些被取中的人都没往书院来。先生们倒是知道那些学生的住址,却也不好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
直到殿试也结束了,名单很快就公布了,看着上头的名字,先生们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感觉吧……
人家十四岁就成为了二榜进士,他们十四岁的时候在干啥呢?考秀才?
哪怕是这些人,其实都是人中龙凤了。要知道,能够进入青云书院教书的,最差也是举人了。也有实在习惯不了官场作风的进士、同进士,另外则是一些因为种种原因没办法进入官场的,索性来书院里养老的。
但不管怎么说,假如连青云书院的先生们都懵了,那学生们呢?
更引人注意的还是窝头的去处,圣上亲自发话去御学,哪怕事实上御学的学生从不参加科举,但总得来说,御学的地位却是无可比拟的,连国子监和太学都要甘拜下风。
人跟人真的是不能比啊!
这天,永平王世子刘修强制性的押送刘侾来书院上课,他无情的剥夺了刘侾准备给窝头庆功的想法,更是对秦淮河畔半月游这种无厘头的主意嗤之以鼻。
“别做梦了,接下来他又要准备礼部的考核,接着就要入宫了。御学是全年无休的,你以后除了过大年能看到他之外,只怕连面都见不着了。”刘修一脸冷漠的打消了刘侾的万千想法。
御学那就是个奇葩的存在,别家学校都是有休息的时候,有些是跟着官员的休沐日走的,也有每个月休息两三天的,或者攒在一起放秋收假什么的,过年那会儿更是有长达半个月的假期。还有像三年一次的乡试、会试,这中间都是会休息的,哪怕学生不用休息,先生们也会有几天假期的。
但是!
圣上说御学不需要搞这些事儿。
你说秋收假?不不,皇子皇孙们要什么秋收假。
你说官员的休沐日?不不,他们生来就是龙子龙孙,这辈子都没可能当官,要什么休沐日。
你说三年才有一次的乡试、会试?不不,不存在的,也没那个必要,生为皇室中人压根就不需要理会科举诸事。
所以,御学凄惨到什么地步呢?就刘侾的了解来看,全年无休倒不是完全正确的,但每年只会休息五天,分别是大年二十九、三十,以及正月初一、初二、初三。
丧心病狂啊!
刘侾第一次知道这事儿时,还是三皇子逃出生天那会儿,那时候他就不止一次的情形自己投胎的水准还是非常可以的。既没投胎到穷苦人家受罪去,也没投胎到勋贵之家的长房长子身上承担万千压力,更不曾投胎到皇室……
御学太可怕了,魏小矮子太可怜了!
突然间,刘侾看青云书院这些先生都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一样都是人,看看你,再看看人家魏承嗣……”刘修将人押送到了书院里还不算,还得亲眼看着他进了教室的门,这是摇着头叹息着离开了。
刘侾扭过头斜眼瞥他:“一样都是柿子,看看我妹夫,再看看你,哎哟喂~!我妹夫一个硬柿子能把你这个软柿子砸得满头包你信吗?”
来啊!互相伤害啊!
横竖逃不掉了,刘侾这会儿可淡定了,他想的是,圣上还是做了件大好事儿的,这不就如他所愿的将魏小矮子给取中了吗?尽管秦淮河畔之旅是没办法继续了,但因为接下来事情太多太多了,他如愿以偿的摆脱了魏小矮子。
他还是幸福的。
至少比起好胖友三皇子,刘侾由衷的品尝到了幸福的滋味,他告诉自己,人要惜福。
但有时候心理安慰其实没太大的用处,尤其刚开始,看看自己再想着三皇子,就觉得自己这样也挺不错的。可只要时间一长,哦不,都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才上了一天的学,刘侾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上学这种苦差事儿?
如今已经是四月下旬了,外头天气好极了,正是去郊外庄子跑马放风的好时候。或是策马狂奔,或是去围场里狩猎,再不济也能去郊外野炊……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刘侾陷入了人生新一轮的低迷情绪之中,他觉得再没有比他更悲惨的人了。
更可怕的是,青云书院这边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先生们一个两个的,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嗷嗷的给学生们洗脑。他们有志一同的推出了魏承嗣牌指路明灯,让学生们向他学习,努力读书参加科举,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其他人是什么想法暂且不提,反正刘侾觉得自己真苦。
刘侾也试图去找过窝头,但没成功。
窝头在跟老乡聚餐之前,就已经来过一趟青云书院了,他在这边的学舍里还有好些东西没搬走呢。这就看出来他真的是顺势参加了会试,压根就没想过自己真的能中。来拿东西,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跟先生们道别,本来说好的投入某位先生门下的事情也作废了,不过就算当不成师徒也能当朋友的,书院这边也乐意结个善缘。
而在窝头忙活的时候,刘侾正翘着脚休息呢。等刘侾被逼着来上学时,窝头已经去了礼部那头。
礼部的考核还是挺严格的,好在窝头年岁轻记性又好,加之他要学的礼仪本来也不算多,十天光景便已足够了。当然,前提是,礼部给予了一对一的特殊待遇,好让他在五月之前通过考核。
至五月初一,窝头就正是去了御学。
严格来说,他是去上班的,而非去上学的。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的,御学里授课的先生那可真的是当世大儒,就连这届的主考官孟老大人都常常出现在这里。还有好几位年事已高的内阁学士,各个都是饱学之士。
窝头进了御学,那可真就像是猪崽进了灶屋一般。
→_→
三皇子表示热烈欢迎。
谁让三皇子完全不清楚窝头的威力呢?他曾经听刘侾提过一嘴,但那个时候,三皇子早就已经离开了御学。再说了,当他听说,窝头就是那个十三岁的少年举人,本能的就将这人归类到了非正常人类的类别当中。
那个时候,三皇子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还能跟窝头在一起念书。
其实也还行,窝头并不是一上来就把人往死里逼的,再说了,他对授课大儒的兴趣明显要远胜于三皇子本人。名义上,他是圣上亲自赐下的三皇子专属侍读学士,但实际上,窝头从一进入御学,一双眼睛就黏在了先生身上,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三皇子。
三皇子表示,很好,就这么办,莫挨老子。
不过,御学总归也有下课的时候,待授课大儒一走,窝头就回过神来了,紧接着他就想起了杨冬燕的叮嘱。
杨冬燕曾经对他叮嘱再三,让他进了御学之后,想办法在三皇子耳边打打边鼓,好叫刘侾也跟着进来沾光。
沾光是肯定的,这里可是御学啊!
就算青云书院在南陵郡的地位极高,每年都有很多慕名而来的学子,但无论如何,御学的地位都是至高无上的。
没法比。
要比就是登月碰瓷!
窝头面露迟疑的看着三皇子。
三皇子是不爱读书,可他又不是真傻。事实上,打小在宫里长大,哪怕他爹是圣上、他娘是皇后、他哥是太子,那他也不能是个傻子。
“有什么难处就跟本皇子说!看在你是刘侾拜把子弟弟的份上,但凡不是太离谱的事情,本皇子都能替你办到。”
听到三皇子这番保证,窝头的脑子先后闪过了两个疑问。
首先,他什么时候跟刘侾成了拜把子的兄弟呢?
其次,把人塞到御学里算是很离谱的事情吗?
不由的,窝头再度陷入了沉思之中,并久久无法回神。
三皇子就纳了闷了,他都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这魏小矮子非但不直接开口,还做出了这么一副为难的模样,总不能是……让他帮着调个职位?不想待在御学了,想去翰林院或者其他地方?
打死三皇子都不会想到,窝头这会儿在想什么。
好在,努力的思考了一阵子后,窝头决定听听三皇子本人的意思,他撇开了第一个疑问,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道:“三皇子殿下,您觉得把另外一个非皇室宗亲的人塞到御学里念书,算是一个很离谱的事情吗?”
三皇子愣了一瞬,随即面露痛苦:“我觉得御学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特别离谱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表情那眼神,仿佛在诉说无尽的哀伤与忧愁。
太苦了,他都投胎当了皇子,怎么就还这般苦呢?
窝头也跟着沉默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