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我说,确实也有点牵强了,尸体是在游戏厅附近的河里发现的不错,这小子和这小子,”民警点了点一张没在林月娥面前拿出的照片,是监控的截图,两个少年在商场买书包,“是朋友也不假,不过这也还是太牵强了。”
询问林月娥的民警眉头微皱,目光落在照片上的孟辉身上,“我想找他谈谈。”
“怎么谈?人家学生,跟这个案子没有直接关系,无缘无故的,我们无权传唤。”
“山不来就我,”民警起身,“我便去就山。”
……
走廊上,张主任领着孟辉去校接待室,面色微沉,“没犯事吧,小子,这次考试可挺有进步的。”
孟辉平静道:“我一直都努力学习,争取赶上。”
校接待室内,穿着便服的男人笑容满面,“张老师,谢谢啊。”
张主任也是勉强笑着,没多说,拍了拍他的袖子,“我们孟辉挺好的孩子,别吓着他。”
“哪能啊,我就随便问问。”男人微笑道。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张主任给了孟辉一个安抚的眼神,才走出去关上了门。
“张老师真是个好老师,”男人坐在了沙发上,对孟辉道,“坐,坐下说,我以前也是张老师的学生。”
孟辉坐了下来,面色沉静,“张老师是很好,如果不是他不放弃我,我可能已经辍学了。”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孟辉。
比起黑白的监控,孟辉真人看上去更沉稳也更正气,倒没有画面里看起来那么不良了。
“我今天找你,主要是想问问你,”男人掏出了照片,“认识吗?”
孟辉低头瞥了一眼,“认识,孙重海。”
又是一个不隐瞒的。
孟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清楚地讲明白了他与孙重海认识的经过。
“他喜欢玩老虎机,脾气特别躁,输了也霸着不肯走,我帮着劝过几次,脸就熟了。”
“那你知道他是你同学林奇的父亲吗?”
“知道,在他家见过一次。”
“你私下去商场找过林月娥,”男人目光如炬地望着孟辉,缓缓道,“我能方便知道你找她说了什么吗?”
——“那天他来商场找我,我也很意外,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是闹得不太愉快的,”林月娥脸上浮现一丝尴尬,“我对他有偏见,以貌取人了,觉得他看上去流里流气的,不像好孩子,那天他来找我,其实就是跟我说,他跟林奇是好朋友,林奇帮助他学习,他也没什么坏心思,反正就是跟我解释了一下。”
——“有一回我去林奇家的时候,碰上他妈了,他妈不太喜欢我,觉得我会带坏林奇,我挺珍惜林奇这个朋友的,所以努力学了,提高成绩之后,找阿姨聊了一下,希望阿姨不要反对我和林奇来往。”
两人的口供大体相似,也不像是提前对过口供,基本上可以说是毫无破绽,男人却还是觉得心里有淡淡的违和感,“那她为什么那么激动?”
——“我激动是因为,孟辉这孩子,挺成熟的,他说我看上去关心林奇,其实连林奇书包坏了一个多月都没发现,我、我心里被他说的挺难受的,就……”林月娥忍不住又激动地哭了起来,“我就奇奇一个孩子,我真是对不起他!”
“我那天说话有点冲,挺不尊重阿姨的,所以阿姨有点生气。”孟辉神色淡淡道。
——“林女士,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在事发前一周,忽然给你的丈夫孙重海,买了这样一笔高额保险。”
少年棱角分明的脸浮现在她脑海里,那双野兽一样的眼睛闪动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如果警方问你,你千万不能慌,你可以生气,可以委屈,情绪化地来表达你的想法,甚至可以告诉警察,你对孙重海的死乐见其成。”
林月娥抬起头,脸上有些被侮辱的隐忍,苍白的脸上全是泪,“警察同志,我不瞒你说,我就是巴不得孙重海死了!”
“他一回家就是到处找钱,连我藏在内衣里的两百块也不放过,除了赌还是赌,”林月娥泣不成声道,“我自己受罪没事,是我自己活该,谁让我嫁给了这个狗东西,但是我们家奇奇成天战战兢兢的,写个作业都怕那畜生忽然闯回家。”
“他一天到晚出去赌,我听说他借了高利贷的,我很怕,我真的很怕,万一他死了,高利贷让我还,我怎么办?”
“我听我们商场的人说现在新出来的这个保险能算个保障。”
“我都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我、我……”林月娥哭得伤心得快厥过去,“我真没想到他真会出意外……”
看似前后矛盾,前言不搭后语的态度让男人对林月娥的怀疑降到了最低,林月娥嫁给孙重海时是恩爱过一段时间的,孙重海生意失败,陷入赌博之后,林月娥在理性上当然是深恶痛绝,但在感性上,这也毕竟是她曾经恩爱过的丈夫。
女人,就是这么软弱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