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朝臣也惊呆了。
四大王族的人,平时议政连句话都不敢说,从不会主动请命……
就是皇帝点名给你派了差事,也会再三推拒,绝不接受,以此作为表态:我们只是来混日子的……
我们王上绝对不敢插手陛下的朝政。
宋方这可真的是一下就搞出了件大事。
从此以后,这关税收的银子,要先过他的手?那要是他从中截扣了呢?
北寒王想钱想疯了,也不能这么不要命啊。
哪怕你根本不是为了钱,但关税每年收多少银子,你要了解的这么清楚做什么?
你有什么不轨?
你是不是想估算朝廷的实力,欲行不义之事?
“宋方,你从未管过税务,你可得考虑清楚?”皇帝咬牙切齿。
宋方一脸端正行礼,“臣精于算数,在北寒州的时候,就替兄长分忧处理过税务相关事宜。比起毫无经验的公主殿下,臣这属于重操旧业,想必能得心应手。哦……臣也愿意立下军令状……”
皇帝沉默:没想到他竟然深藏不露?
众臣惊骇:北寒王莫不是要动手了?
宋方内心:我胡说八道的!老子在家的时候只会混吃等死才被王上派来混日子的!我啥也不会,我算数从来没及过格!我是被逼的,千万别让我上。
“诸位爱卿,以为呢?”皇帝暗示。
一个有经验的朝臣,比公主更胜一筹。
两相比较,皇帝没法不选他。
只能拼命暗示其他朝臣出面接这个烂摊子。
六部任何一个朝臣只要敢出来接,都能把宋方挤下去。
但无人响应。
朝堂静悄悄,众臣一个个仿佛老僧入定,纹丝不动。
皇帝无奈,最终只能把视线放在自己两位肱骨大臣身上。
顾太傅,林太宰。
一位是帝师,一位是文臣之首,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就在此时……
顾淑令出列一步道,“臣女以为,宋御史虽然略有经验,但北寒州和京城的情况不同,并非最合适的人选。臣女曾任户部女使一年,熟悉税务,自请任京河关税使一职!”
顾太傅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冲着她点点头。
刚开始,顾家自然不会接这个烂摊子。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接任的人,是为了挤掉宋方的位置。
如果顾淑令不上,也是宋方,怎么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说起来要怪就怪公主,但人家现在根本不是税使,你就是把她害的坐牢,该交税还得交。
皇帝更是会为顾淑令保驾护航。
因为如果她有什么意外下台,那就顺位轮到宋方了,这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最重要的是,经过宋方这一闹,那些顶级世族绝不敢出手了。
若顾淑令下台,就是宋方上位。你帮宋方管皇帝的钱,皇帝能不怀疑你是北寒王那方的人?
如今皇室和赫连族关系如此紧张,随时可能打起来,这个节骨眼被怀疑了,赶明儿就是一个抄家灭门的谋逆罪。
小世族可能想不到这一层,还会找点麻烦。但一流世族,家中皆有人身处高位,是不能染上丝毫怀疑的。
只要大局稳住,剩下的,顾淑令和顾家,都能解决。
此时很多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但顾淑令已经把利益相关考虑清楚,第一时间出列请命。
林太宰也一瞬想到这一层,正准备给自己儿子使眼色,结果……
看看人家的孙女,再看看自己儿子,你这多出来的岁数都活到狗身上了?
“好!很好!”皇帝终于松了口气,“朕升你为户部掌令,兼京河关税使!”
从二品,官同户部侍郎,只是女官体系名称不同。
升官了。
现在顾淑令已经是当朝品阶最高的女官。
“臣女谢陛下恩典!臣女还有一事请求,户部如今确实事务繁多,臣女只打算从户部带一位女令,请命从礼部和工部各调十人。”顾淑令立即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礼部的人登记,工部的人算账。
安排的十分合理。
皇帝微笑点头,“好,礼部尚书、工部尚书,你们各调十人,配合顾掌令。”
“臣遵旨。”两人立即上前应下。
谁也没想到,最终关税一事,竟然这么落下帷幕。
只有宋方吓的腿发软。还好世子没坑我,果然有人出来抢位置……
……
散朝后,皇宫外。
“刚才多谢宋大人。”夜染衣抱拳道谢。
宋方十分虚弱摆摆手,“殿下,我可真当不起您这道谢。要不是我那个倒霉催的侄儿给我喂毒药,打死我也不敢。我现在急着回去吃药,告辞!”
果然。
祁北的安排。
他指使不了北寒王派系的大臣,但他可以派人去下毒?
这可真是……
夜染衣哭笑不得,心底却暖暖的。
她从九通郡回来,其实还没来得及见到他,但却仿佛这个人,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从未离开过。
她为了自己的信念,不惜与世为敌。但他四两拨千斤,便把她从困局之中拽出来。
以前她都是独自一人承受一切,父皇不会护她,她自己抵挡一切的风雨。
夜家,是利益相关。联姻,是互利互惠。盟友,是目标一致。
这一切能掌控的,都是有条件的。
她也从未想过自己可以依靠任何人。
但祁北让她觉得,这个人,她偶尔累的时候,可以停下来靠一靠吧?
她其实也没那么坚强。
原来被人护着的感觉,是这样啊?
第1000章 小别重逢,未来婆婆的礼物
九州京城,北寒别府。
一辆辆载满货物的马车一字儿排在府门前,门口管事忙活地脚不沾地指挥卸货。庭院之中,一袭墨衣的祁北独立中庭,修长如玉的手指拆开两封家书。
依次看完。
但他的表情波澜不惊,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
“广寒月饼怎么送来了两份?”宋池抱着两盒包装精美的月饼走了进来,望着祁北道,“世子,莫非是王上王后顾念我的劳苦功高,分给我的?”
祁北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倒是拿着货单数箱子的管事闻言上前一步,指着门口摆着的一摞月饼道,“宋公子,您的在那儿!这其中一份,是让世子送礼的。”
“喔?我看看,鲜肉月饼!没错没错,这是我最爱吃的。我就说嘛,广寒月饼虽然是世子的最爱,但却不合我的口味。”宋池走到那堆月饼面前,从中拎了一提,心满意足。随即反应过来:
“送礼?送给谁啊?我记得每年的广寒月饼,都是王后亲手为世子做的。连王上想吃,都要哄的娘娘高兴,才能蹭上一份。谁有如此大的面子,能吃上王后亲自做的广寒月饼?不会是皇帝吧?”
“我觉得咱们王上不能同意送给他?对吧,世子。”
祁北将手中的信折起来,塞入信封,随口道,“送你了。”
“啊?”宋池目瞪口呆,“这……我刚才开玩笑的,王后娘娘准备的月饼,我可不敢乱吃。福管家,这广寒月饼到底要送谁?”
管事摇头道,“礼单上没写。”
“那必定是信中有所交代。”宋池看向祁北刚刚折起来的信封,猜测不到,但很快便思路畅通道:
“世子,你要是不想依照王后娘娘的交代送人。不如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反正王后娘娘也不能跑过来再把月饼收回去。我现在就帮你送过去——”
祁北:??
“你等等——?”
宋池不明所以回头,“世子有何吩咐?”
“你要送去哪?”
“公主府啊。除了咱们天香国色的公主殿下,世子还能给别人送月饼吗?”宋池理所当然。
祁北:……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清澈的女声,“世子要给我送月饼?”
夜染衣从皇宫传来,就直奔北寒别府,正听见宋池最后一句。
“啊……对!”宋池愣了一下,十分丝滑地将广寒月饼礼盒呈给了夜染衣。
夜染衣看着那精致的包装,有点惊讶,“世子未免太用心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