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郎,飞扬明媚,还有更美好的未来,她不能让他心头蒙尘。
她抬袖,将玉钗转向了自己。
她面向今上,一字一句说道:“放过韩先生,放过曹不休……许他二人一世安稳。”
今上神色顿变,想要起身夺过阮阮手中珠钗,阮阮却一闪,又重复一句,“放过他二人……”
韩玦面上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他看向阮阮,“阮阮,别做傻事,放下。”
阮阮想起素日来他的照拂,她微笑,执着道:“放过他二人……”
今上摆手,刚想说话,皇后却从殿外阔步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一刻都没在今上身上停留,只深深看韩玦一眼,利索果断,挥袖屏退众人,“所有人,都给我退下。”
待所有人离去,明皇后面色冷静,转顾阮阮,柔声道:“这种事情,交给我。”
“明心,你要做什么?”今上厉声相问。
明皇后却淡然一笑,而后抬手,先是拔下发髻上的珠钗。
今上胸口急剧起伏,后退一步,“你要弑君?”
皇后勉强挤出黯淡笑容,面露不屑,将手中珠钗扔到地上,玉质钗子,碎成两截。
她再抬手,面向今上,解发髻,除花钿,褪首饰。
最终垂散青丝,一步步走近今上,又着手解衣襟,束带,她死死盯着他,手中动作却不停歇,每脱一件,便用细长手指勾住衣衫一角,举送至他面前,而后扔下。
“官家,你不就是想要女人吗?我脱给你看,你要什么姿势,我都陪你,你又何苦折腾?”皇后以双手缠住今上。
韩玦反应过来皇后想要做什么,忙低垂眉目,将地上衣衫捡起,他闭目,对皇后说道:“娘娘,为了臣,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知道。”皇后笑对韩玦,“你退下。”
韩玦向来没有波澜的眸中,终于湿润,他呢喃,“臣何德何能,能娘娘如此相助。”
皇后收了他的话,笑对今上,“官家,是你在上,还是我在上?你喜欢我主动,还是喜欢让你自己来?只要你说,我都可以,你不是一直觉着我无味,像木头,不解风情吗?那我今天就风.骚一次。”
今上显然没有料到她会如此,他斥道:“你疯了,平日里的端庄都去哪里了?”
皇后摆出委屈神情,“端庄有什么用,官家不就喜欢会撩人的吗?您费那么大心思干什么呢?横竖灯一熄,都一样,只是比谁野,比谁妖,是不是?”
“皇后此言差矣。”杜媚娘躲于今上身后,战战兢兢道:“皇后母仪天下,应该有容人之心,怎么能善妒,官家的女人,当然是越多越好。”
“哦?哪里来的聒噪畜生?”
皇后笑,迎向杜媚娘,随后抬手,以所有人都没预料的速度,抓过案上青瓷花瓶,狠狠砸向桌面,而后在杜媚娘的惊呼中,毫不客气用锋利的瓶口划过她脸颊。
“狗东西,长予也是你能践踏的?这世上,能动他的人,只有我,其他人,试试?”
第55章 撞.浴
皇后的话, 掷地有声。
“皇后好威武。”许久后,今上冷目,狠狠说道。
皇后哂笑,“与管家一起, 不学会自保, 那还能活得下去吗?”
今上紧抿双唇, 眸光却越来越寒,面色冷凝, 露出决绝之态。
皇后却不惧, 迎面与他对峙,没有半分躲闪。
终于,今上先让了一步,转身愤怒离去。
杜媚娘却在惊叫中, 仓皇逃离。
在今上离开后, 皇后僵挺了半日的身子, 终于松懈下来。
她扶着书案连连喘.息,韩玦动容,给她披上衣衫。
皇后抬眸, 笑对他道:“我生产那日, 你护着我, 如今换我护你,你不许推辞,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们做彼此的浮木,所以为了我和君实,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切莫像今日这般。背水一战,适合了无牵挂之人,而你有我……”
韩玦盯着她许久,终是点头应下。
自皇后在长春宫为韩玦与阮阮出头后,今上连着数日不肯再出长春宫,他将前朝诸事都托给了杜敬业。
杜敬业的势头,如日中天,与此同时,今上对花奴的恩宠也是一天更比一天,俨然有了被宠冠六宫之势。
一日,阮阮在经过花奴的梨阁之时,无意中听说,金人又一次派重兵来侵,大举屠城,以土木堵塞城壕,过一城,杀一城,大有南下的趋势。
阮阮大惊,这样的消息,她从不曾在禁中听到过,而今上在杜敬业编织的国泰民安,清明盛世里,夜夜笙歌,沉醉于饮酒作乐。
如此还不够,甚至屡屡出宫,夜会李长袖。
更多时候,他像是魔怔了一般,但凡临幸花奴、明心、杨福佳,必定要阮阮守在帐外伺候。
他让她听他的低.喘,听他的疯狂,变本加厉,乐此不疲。
这日,他又乔装打扮,换了文人雅士的青衫,命阮阮跟随,一同出宫,再度进了长袖阁。
阮阮知道他又想羞辱她。
她在门边立住脚步,不肯进去。
他却在里间冷笑,“怎么?不好意思了?怕自己承受不住诱惑,亦或是爱上我?”
阮阮垂首静立,不再答他的话。
他的疯狂,她见识到了,他命人搜去了她所有的珠钗首饰,甚至连她平日所用茶盏,均换成了木质的,就怕她再以利器,伤了自己。
阮阮别过头,不看他。
他却失了耐心,直接起身,横拽过她,将她拖进了长袖阁。
她被他掐得手腕红肿,他却毫不在意,将她扔于他与李长袖对面的木榻上。
李长袖是风月场上走惯了的人,她很快从他时不时瞥向阮阮的目光中,察觉出了他的异样情绪,她很是配合的勾起酒杯,款款向他敬酒。
而他也甘之如饴,从李长袖手中接过酒杯,再盯着阮阮,喝了一杯又一杯。
“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位姑娘怕还没有心上人,还没有体会过那种蚀骨缠绵的滋味。”
李长袖笑,顺势在今上怀中半躺下,他懒懒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一下一下,最终李长袖半仰身子,主动而激烈地迎上他的双唇。
今上略微打愣,却没有避开。
他抬眸看着阮阮,冷笑后,咬住了李长袖。
李长袖在他怀中痴笑,更加放肆地去勾他,他像瞬间被点燃的烟火,以更加动.情的姿态回应她。
阮阮不是仙人,此情此景,让她脸红心跳。
他故意刺激她,她别过头,不理睬。
他却随手砸来一只剔透的酒盏,让她不得不看他。
阮阮深呼吸,默默忍下这样的折辱。
他却在她的平静里又一次发了狂,一把扯下李长袖衣衫,与她亲昵。
李长袖嬉笑着连连讨饶,换来他更加卖力地埋首在她颈间厮磨,女子支离破碎声音传来,每一声都暧.昧撩.人。
阮阮闭目,在心底默默念起了以前抄过的佛经,对于身前之事,仿若未见未闻。
仅片刻,女子娇柔的声音便停了下来,一阵跌跌撞撞后,沉重的脚步声停在了阮阮面前。
“你到底有没有心?你为什么不吃醋?我要你吃醋,要你嫉妒,要你发狂。”今上突然暴躁呵道。
阮阮却已经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她抬眸回他,果断而坚决,“请官家许奴出宫。”
她的话,彻底将他激怒,他将她拖曳至长袖阁窗口,迫使她往矾楼下看,“出宫做什么?做那铺子的老板娘?”
阮阮看到,先前曹不休给她看的香料铺子,又被扩大了。
她笑笑,转问他,“官家,我喜欢那样的日子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与心爱之人,双宿双飞,。他让我仰望,让我爱慕,让我乐意追随。”
阮阮泪目,又问:“您这样伤害我,累不累啊?”
伤害?
这样的问话,显然撞进了他心底,他僵住,怔神,变了脸色。
阮阮看到,他浑浊的双目开始慢慢清明,李长袖想要再凑近他,却被他万般嫌弃地甩开。
他口中喃喃,不断地重复着“伤害”二字,颓然转身,仓惶出了长袖阁。
他,落荒而逃。
及至长春宫,他一人闷头进了浴池,直直跳进了池水中,一夜未出。
阮阮也并未再像以前那般进去哄他,她默默站在门外,看了一夜的星空。
有多久没见曹不休了?
行也思他,坐也思他。低眉是他,举目也是他。
阮阮知道,他一定比她还急,但今上处处设限,她与他见上一面,难于上天。
天明时,今上终于从浴房走了出来,但却没有看阮阮一眼,只带过韩玦,向前朝而去。
半月后,韩玦给阮阮带来消息,在今上的要求下,曹不休再一次带兵出征了。
他走得匆忙,只托韩玦给她留下一句,“等我。”
韩玦告诉阮阮,金人来犯,势如破竹。
今上慌了,派去杜敬业求和,杜敬业却带来割地求和的消息,今上半日不语,这才想起了曹不休。
韩玦告诉阮阮,那日在前朝,今上遣退了众人,独留曹不休与他在殿中。
他二人先是说起了战事,曹不休提出,要他应战可以,但请今上放过阮阮,许她出宫,也要他同意,许他与阮阮成婚。
今上不允。
曹不休便拒不出战。
二人僵持半日,今上大怒,骂他不念兄弟情义,心中更没有国朝。
曹不休却道,若是这一机会他不用,他怕再也没有机会带阮阮出宫。
曹不休一再坚持,今上无奈,最终提出条件,若曹不休能活着回来,他便同意放她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