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不敢把话说太满,又看向季善道:“善善,要是这次恒儿和咱们都能心想事成,娘就是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也心甘情愿!”
季善忙笑道:“娘千万别这么说,不是才说了,本来就是我应当的吗?何况都是相公自己勤学苦读的结果,我至多也就只帮了他这么一点点儿忙而已,更多还是在他自己,您真的别再夸我了,我要不好意思了。”
沈九林听得沈恒亲口说自己答完了题,也是喜笑颜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小心问沈恒,“那恒儿,你、你有几分把握……”
话没说完,已被路氏给打断了:“他爹,问这些做什么,没见孩子都累了,且先进屋吧,有什么话等孩子们歇过了,缓过来了,再说也不迟啊!”
招呼沈恒季善,“老四,善善,都先进屋去吧,老三,你给我拿一个包袱吧。”
沈恒却是笑道:“娘,没事儿的,爹难道不能问一问我考得怎么样啊?怎么说呢,整体都还行,若是不出意外,这次应该五六分的把握是有的。”
适逢姚氏宋氏也在屋里听得沈恒与季善回来了,怕公婆不高兴,忙也带了孩子们出来迎二人。
至于沈石沈河,却是吃了午饭碗一丢,就下田去了,还没回来。
正好就听得沈恒这话儿,姚氏与宋氏忙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惊讶与酸妒。
老四竟然说‘这次他五六分的把握是有的’,他以往何曾说过这样的话,连试都考不完好吗,这次却不但考完了,还敢说这样的话了,难道,这次他的要中了?
那娘和四房还不定得得意成什么样儿,以后季氏的尾巴也不定得翘多高呢……
宋氏更是肠子都要悔青了,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哪里会料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真是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不过老四也未必真就有这么好的运道,有五六分的把握,不就是没有四五分的把握吗?
一件事没出结果之前,本来就是这样,一半可能成,一半可能不成,他这话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所以,不到真出了结果那一刻,一切都有可能,别到头来,锅盖揭太早敞了气,结果馒头没能蒸熟,那才真是现了她的眼呢!
这般一想,姚氏宋氏心里方好受了些,面上当然始终不敢表露出丝毫来,只笑着给沈恒和季善打招呼:“四弟、四弟妹,你们回来了。”
又让各自的孩子叫‘四叔、四婶’。
沈恒与季善也笑着给她俩打了招呼,季善还拿了自己在县里买的糖出来给孩子们吃。
一家人这才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进了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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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中了,头名!
路氏惦记着细问方才沈恒说的‘这次有五六分把握’的话,可方才在门口人多,她也不好追问的,怕姚氏宋氏回头大嘴巴往外一说,回头沈恒若是中了,当然什么都好说;
可要是万一……,村里的人背地里还不定会如何笑话沈恒,笑话他们家呢,本来这几个月以来,村里那些长舌八婆们私下就没少议论他们家,没少嘀咕恒儿‘没那个命,就别扑腾了’,自然在出考试结果之前,还是收着点儿的好。
路氏也知道,丈夫肯定与自己是一样的心思,所以方才一瞧得姚氏宋氏出来,便先打住没有再说了。
于是一进了堂屋,路氏便与姚氏宋氏道:“你们忙你们的去吧,这程子农忙老大老二从早忙到晚,我知道你们也没闲着,既已见过老四两口子,瞧过他们都好好儿的了,就忙你们自个儿的去吧,等老四和他媳妇今儿歇一天,缓过来了,明儿一家人再一起吃顿饭。”
姚氏宋氏脸上的笑都勉强起来,“没事儿,娘,我们不忙,我们也想知道四弟这次考得怎么样。”
什么意思嘛,一进屋就赶她们走,果真儿媳妇永远是外人不成?那凭什么季氏就能留下,她不过才进门几个月,连房还没跟老四圆呢,不更该是外人吗!
可惜沈九林随即也道:“老四题虽答完了,又不是考官,如何能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等回头考试结果出了,自然也就知道了。你们忙你们的去吧,孩子们就让他们在院子里玩儿就是了。”
姚氏宋氏无法,只得勉强说了一句:“那爹、娘,我们就先忙自己的去了啊。”
出了堂屋,悻悻的回了各自房里去。
路氏这才忙忙问沈恒,“恒儿,你才说这次应该五六分把握有,是真的吗?”
沈恒见不止路氏,一旁沈九林和沈树也是满脸的紧张与期待,笑道:“我自己觉得考得还不错,但就像爹方才说的,我又不是考官,如何能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总归等考试结果吧,反正没几日了,届时自然就知道了。”
可不是吗,万一恒儿做的文章就不合考官的口味呢?总归在结果出来之前,一切都是未知,还是先平常心对待,别抱太大希望的好,不然回头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恒儿会是什么心情,一家子又会是什么心情?
沈九林想着,当机立断道:“是这话,反正要不了几日就出结果了,等结果出来了再说吧。老四、老四媳妇,你们连日辛苦了,回屋去歇着吧,明儿也歇一日,正好恒儿去镇上拜见一下夫子,再着人带个信给你们二姐二姐夫和舅舅家,让他们知道你们平安回来了,也好安心。”
沈恒倒是不怎么累,却怕季善累了,闻言笑道:“那爹、娘,我们就先回屋去了啊。”
沈九林点点头:“回吧,晚上也别做饭了,就跟着我们吃,省得麻烦。”
见路氏还想再说,忙以眼神制止了她,又让沈树忙自己的去,顺道不忘以眼神示意沈树也不许再多问。
沈恒季善与沈树方鱼贯出了堂屋,各自回了各自屋里去。
季善一回了自家的屋子,便忙开了门窗透气,随即又去打了水来,把屋里的灰尘都擦拭了一遍,地也扫了一遍,这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笑道:“果然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还是家里舒坦自在啊!”
沈恒喜欢听她这么说,笑道:“季姑娘坐下歇会儿吧,炭盆里的火马上就起来了,你坐着暖和一会儿,再喝杯热水歇一歇,旁的事你只管吩咐我便是了。”
季善摆手道:“我还得收拾买回去这些礼物,好尽快分发出去呢,这事儿可指望不上你,你忙你自个儿的吧……书就不用看了哈,要劳逸结合,也不差这会儿功夫。”
沈恒笑道:“我本来也没打算看书。不过季姑娘这些小东西我的确不知道怎么收拾,怕不小心弄坏了,那只能有劳你了,我整理一下我的考篮,把该归置的东西都归置一下吧。”
季善“嗯”了一声,“行,各忙各的。”
两人遂在沈恒先递了杯热水给季善喝毕后,分头忙活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沈石沈河自田里回来了,知道沈恒回来了,少不得也叫了沈恒去院子里一通问候关心。
晚间路氏给沈恒和季善做了腊肉排骨炖洋芋,豆腐丸子,还有其他几样菜,放了大半张桌子,吃饭时也是一直不停的给二人夹菜,一直让他们多吃点儿。
等吃完饭,季善又舒舒服服烫了个脚,抱着自己的汤婆子和手炉煨到了被窝里,只觉这一刻的幸福感满足感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想换啊!
次日季善一觉醒来,就见沈恒早已不在房里了,不由纳罕,他这是去哪里了,就算要去见孟夫子,这也太早些了吧?
好在沈恒很快便回来了,却是一早便起来跑步去了。
季善不由笑起来,“这么的自觉,真是孺子可教也,不过明儿可要记得叫醒我一起跑。”
沈恒道:“这些日子没跑步,觉得身上总不自在,刚跑了几圈儿,出了一身的汗,舒服多了。本来我也想叫季姑娘的,听你睡得熟,便没有叫,明儿我一定叫便是了。”
季善点头应了,往自家灶房生火做早饭去了。
一时吃毕早饭,沈恒去了镇上见孟夫子,季善便拿出了那包香料铺老板送的种子去找路氏,打算尽快把种子种下去,看是不是真是辣椒。
正好路氏刚要出门找她,瞧得她过来,忙笑道:“善善,我正要去找你呢,你娘前阵子托人给你送了对儿镯子来,我想着不管怎么说,都是她做娘的一番心意,所以做主替你先收下了,你如今自己决定要不要留着吧。”
说完,递了个包起来的帕子给季善。
季善接过打开,就见里面是一副粗银镯子,说穿了就是铜,还是含铜量很低那种,其上也没有什么花纹雕工可言,她在镇上那些走街的小摊贩和货郎的货架挑担上看到过,一副充其量也就二三十文而已。
可季善知道,就这么一副镯子,于周氏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还不定是如何背着季婆子和季大山才偷偷买下了它们,又是如何费尽心机,才托人给她送到了沈家来的。
心里霎时什么滋味儿都有。
半晌才与路氏道:“既是我娘的一番心意,我便留下吧,不管怎么说,她待我也是尽到了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做了一切她能做的。”
只不过周氏自己也是弱者,能力有限而已,却不能因此就否认了她的心。
路氏闻言,叹道:“你娘的确不容易,但她这么不容易,都还是想着你的,当年也是她……我也是当娘的人,很能体会她的心情,以后等恒儿和你有能力了,尽量对她好一些吧。”
“我会的。”季善点点头,把镯子小心收了起来,心里对路氏也越发的佩服亲近了。
随即季善拿了那包种子出来,与路氏道:“娘,这是我在县里时,跟我们住的客栈的掌柜娘子一起去买香料,香料老板送的一包种子,说有可能是一种叫辣椒的植物。若是真的,它结的果实做菜特别好吃,所以我想试着种一种,您看种在哪里合适?我不是很会种,只怕也得您在一旁教我一下。”
“辣椒?”路氏奇道,“那是什么东西?真做菜特别好吃吗?你这脑瓜子,一天天怎么什么都知道呢?”
但季善已多次证明过了她的聪明能干,也证明过了只要她认为可行的事,一般都出不了岔子,路氏自然也不会拖她的后腿。
遂带着季善到了后面的自留地,帮着季善把种子都洒在了地里,待洒了一层“天然有机肥”后,还用干稻草把地给盖了起来,“省得过几天万一倒春寒,把它们给冻死了,那可再难找了。”
季善在种田上头,那是纯粹的外行,当然都听路氏的安排,笑道:“娘看着办便是了,我完全不懂,如今就只等它们发芽了,也不知道得多少天?”
路氏道:“旁的种子我还能告诉你,这个我听都没听说过,多少天能发芽,就能看它们自己了,反正等着吧。”
娘儿俩说着话儿,回了家里,季善又把自己在县里买的小玩意儿分别给姚氏、宋氏送了一份去,最后是温氏,还在温氏屋里逗了三丫好一会儿,也就差不多该做午饭了。
沈恒从镇上回来了。
季善忙迎上前问他:“见过夫子了吗,夫子看过你默出来的答案和做的文章后,怎么说的?”
这也算是“高考估分”了,若不是想着孟夫子怕不愿见她,她早上都想跟着一起去了。
沈恒却是摇头,“倒是见着了夫子,只夫子一直精神不好,听说师母的病一直断断续续的时好时坏,总之一直到现在都没痊愈,想来夫子没旁的心思吧?所以没让我默卷子,只略问了我几句,就让我退下了。”
季善皱眉,“那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那孟太太到底什么病呢,这都几个月了,竟还没痊愈?不过以如今的医疗条件医疗水平,孟太太年纪也不小了,一病就缠绵几个月,也是正常的,也足见锻炼身体的重要性啊!
也就不怪孟夫子什么心情都没有了,谁老婆一病几个月,能不影响心情与工作学习的?
沈恒道:“见了二姐夫,跟同窗们说了一会儿话,耽搁了一些时间。”
章炎瞧得沈恒一副精神气色极佳,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一般的样子,自然很是高兴。
等问过他答题的情况,得知他这次题都答完了,感觉也还行后,就越发替他高兴了。
便是学堂里的同窗们听得沈恒这次题都答完了,待他也都热络了许多,毕竟同窗多年,沈恒学识如何,大家心里都是知道了,以往是他不能答题,如今既能答题了,那高中岂不是指日可待,当然得趁早续起同窗之情来才是。
不过到底都是读书人,读书人的风骨还是多少都有点的,纵心里都是这样想,面上也不好意思做得太直白露骨。
所以众同窗围着沈恒归围着,也不过就是问他这些都考了些什么题目,以什么为题做文章而已。
倒是章炎瞧得众同窗这副前倨后恭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屑,稍后送沈恒出学堂时,还与他说:“我今儿可算是见识到什么叫见风使舵了,简直都快没眼看了,他们也不嫌丢脸臊皮呢!”
沈恒却并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拜高踩低本来也是人之常情,他只要自己始终保持初心、保持平常心,不做那样的人,也不因为别人踩低时沮丧负气,拜高时沾沾自喜,也就够了!
季善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笑道:“你既见了二姐夫,倒是不用再带信去告诉二姐咱们平安回来了,二姐夫晚间家去后,自会告诉二姐的,也不知道二姐和攸哥儿这些日子好不好?二姐还罢了,攸哥儿我是真想了,三丫虽也可爱,却还不会说话,没攸哥儿那么好玩儿。”
沈恒笑道:“等过阵子天气暖和,也忙完春播了,带信让二姐带了攸哥儿回来住一段时间也就是了。”
季善道点头,“这个可以有。对了,那二姐夫还能请到假来咱们家模拟考吗,这师母一直病着,夫子怕仍不会准他的假吧。”
章炎说了几次要来沈家跟沈恒一起模拟考,却终究一直也没能成行,一开始是孟太太病着,他不好告假,之后便是天气冷了,章父章母怕他身体吃不消,让他开春后再到沈家模拟考,反正他的时间没沈恒那么紧迫,压力也没沈恒那么大。
谁知道孟太太会一直病到现在呢?章炎一开始便不好告假,如今自然更不好告了。
沈恒却是道:“二姐夫说过阵子要来呢。马上就三月了,四月初就得出发去府城,夫子已经发了话,让要参加府试的都不用管旁的,只一心念自己的书做自己的文章了,看自己方便与喜欢,想去学堂就去学堂,不想去学堂,就在家里自己复习也是一样。”
季善缓缓点头道:“这样啊,那夫子倒也考虑得挺好的,横竖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就等着二姐夫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季善便去自家灶房做午饭去了。
待吃完午饭,便忙烧了水泡起腊肉、腊排骨来,又叫沈恒帮自己杀了鱼,晚上要给全家人做一顿好吃的。
一时路氏也过来帮起季善的忙来,一面与她说话儿,“已经托了人给你们舅舅舅母带信,说你们平安回来了,如今就等考试发榜了。若这次咱们都能心想事成,我少不得要去给你们姥姥姥爷上柱香,放几挂鞭炮,还要去你舅舅他们那儿的观音庙,好生还个愿才是。”
季善笑道:“若这次相公中了,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儿,娘再高兴我都能理解。可要我说,这还早着呢,相公后边儿还要中秀才,中举人,甚至中进士,娘到了那时候,再高兴也不迟啊!”
便是沈恒这次真中了童生,也还连最底层的“公务猿”都不是,要庆祝不觉得太早了些吗?又是浪费时间,又要花钱的,还不如趁那时间让沈恒多看会儿书,多睡几觉,把银子也都花到沈恒身上呢!
季善话虽说得委婉,路氏依然听明白她真正的意思,脸上一红,道:“我这不是想着恒儿这一路走来实在不容易,咱们家也承受了太多的嘲笑与酸话儿,想好生扬眉吐气一回吗?不过善善你说得对,现在还早着呢,至少也要等恒儿中了秀才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