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用过早饭后,便叫沈树帮自己抬了桌子,到院子里提笔运气,开始写起自家和全族乃至全村儿所有人家的春联来。
新出炉的案首老爷亲笔写的春联,谁不想要呢?能沾到案首老爷一丝一毫的福气,那也是好事儿啊,回头也能给亲朋们吹吹牛,‘我们家今年的春联可是案首老爷给写的’,多么体面啊!
那给这家写了,不给那家写,说得过去吗?
光给本家族人们写了,村儿里其他几家外姓人好歹也是一个村儿的,跟沈九林路氏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赔着笑脸求到面前了,若是不答应,又说得过去吗?
本来大过年的,只是想要求副春联,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儿。
沈恒在问过沈九林的意见后,索性直接让全村儿的人都把自家要写春联的红纸买好裁好,一并送到了家里来,虽少不得要写上一两个、两三个时辰,就当是练字了。
于是一上午沈恒都在不停的写春联,家里也一直都是门庭若市,所有人都是高高兴兴的来,再高高兴兴的回去,留下一堆的瓜菜鸡蛋腊肉糍粑什么的。
季善则一上午都随着路氏和姚氏宋氏温氏在大厨房里,为晚间的年夜饭做准备。
她的火锅底料今晚可是要派大用场的,管保做出来后,不说香得全村儿都闻见,全村儿都流口水,至少将自家人都给迷住,却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清溪地方小,买不到牛肉、牛百叶之类,毕竟谁家的牛都是命根子,除非老得动不了了,或是摔了、病了,没有治好的希望了,才会杀了卖肉,岂是任何时候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不然就得叫了车现去天泉买,一来一回的浪费时间不说,还把牛肉的价格生生给翻了几番,沈家又不是什么豪门巨富,哪能这般奢侈,这般抛费,别说沈九林路氏知道了要心痛银子,便是季善自己,也要心痛了。
是以也不想什么牛肉卷毛肚的了,横竖其他能烫的菜还多的是,什么鸡胗鸭胗腰片鸭舌鱼丸之类的,不好吃呢?自家做的嫩嫩的豆腐,还有其他各色素菜又不好吃吗?
路氏与其他三个儿媳也都准备了各自的拿手菜,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呢,且今年这个年,与沈家往年的年都不一样,指不定就是沈家真正兴旺的开端,当然要比以往都热闹才是。
大家忙活儿到午时,沈恒总算把给全村儿各家的春联都写好,开始写自家的了。
一直在一旁给他帮忙打下手的沈树便叫了沈石沈河也到院子里帮忙,沈恒写好一张,他就立马拿走,到一旁指挥沈石和沈河给贴到墙上,“高了……这又低了……还有点儿歪,上边儿往左一点……对对对,就这样刚刚好……”
等春联都贴完后,兄弟四人又一起上手,把沈九林一早就去镇上买回来的大红灯笼都给挂到了屋檐下,再加上阶檐上摆的一堆烟花爆竹,还有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声,过年的气氛简直扑面而来。
眼见祭祖的时间快到了,沈九林便招呼起儿子孙子们来,“都先别忙了,该去祠堂了,把咱们给祖先的祭品都给带上,一样也别忘了,快些,可不能迟了……”
祖孙三代很快出了门,家里也霎时安静了不少。
路氏见大丫二丫带了三丫在外面不好玩儿了,便把孙女儿们也都叫进了厨房来暖和着,“大丫二丫,你们两个看着妹妹些,别让她被烫着了啊……”
然后又跟着姚氏宋氏温氏忙起自己的来,半点没觉得女人不能去祭祖有什么大不了,反而觉得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看得季善心里直叹,她倒不是想去祭祖,烟熏火燎,寒风凛冽的,她傻了才会想去受那个罪。
可所有人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将女人们都排除在外,连女人们自己也觉得理所当然,说到底还是女人的地位太低啊,——算了,她好歹知道,终究会有那么一天,男女的地位能相对平等,女人也能撑起半边天,且沈恒对她也已够尊重够爱护了,还是别想太多的好。
男人们这一去,便足足大半个时辰还没回来,路氏与季善是知道今儿大家要在祠堂议事的还罢了,其他人却不知道。
姚氏因先急起来,“往年祭祖最多半个时辰,便回来了,今年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呢,再不回来菜都要凉了,娘,要不叫大丫二丫远远的瞧瞧去?”
温氏也道:“莫不是有什么事儿临时耽搁了?要不再等等吧,若还不回来,再去瞧也不迟。”
路氏却是笑道:“别急,可能是三叔公和族里的长辈们有话儿说呢,到底今年不但咱们家,整个族里都发生了不少的大事,三叔公和长辈们心里高兴,想要多说几句也是有的。”
姚氏温氏闻言,这才也笑了,“倒也是,今年光四弟中案首,便是咱们族里头一件大喜事,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也不怪三叔公和长辈们高兴,想要多与祖宗们说说,这样的大喜事,本来也该让祖宗们都跟着高兴高兴。”
季善则笑着问起大丫二丫来,“饿没饿,要不要先吃点儿什么东西垫垫?三嫂,你先给三丫儿吃点儿东西吧,我看她怕是困了,吃了东西也好让她睡会儿,今晚上都要守岁,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睡呢。”
温氏见让大丫抱着的三丫的确在揉眼睛了,便去弄了蛋羹来,接过女儿喂起来,一面继续与大家说话儿,“之前三叔公不是说过今年过年时,要大家凑了钱,请戏班子来热闹几日么,怎么都到今儿了,还没动静呢?”
姚氏道:“我倒是听说三叔公打发人去问过戏班子的,只是说大过年的,戏班子的人也要过年,除非出比平时高一倍的钱,戏班子的人才肯来,三叔公问了族里一些人家,都有些不愿意多出钱,当然只能作罢了。”
路氏笑道:“三叔婆也问过我,我想着大过年的,家家都要忙着不是走亲戚,就是招待亲戚,哪有那个时间去看戏?就说不请戏班子也行,横竖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温氏忙笑道:“可不是么,等四弟中了举人老爷时,还怕没有机会呢?”
大家说笑了一会儿,总算听得外面传来了沈松兄弟几个的声音:“奶奶,我们回来了——”、“娘,肚子好饿啊……”
路氏便忙带着儿媳们端菜的端菜,盛汤的盛汤,各自忙活起来,“动作都快一点儿,大家都饿了……老四,你快倒了热水大家洗手……老三,你端两个炭盆一张桌子下放一个,你们肯定都冻坏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午饭,姚氏宋氏便忙着收拾起杯盘碗碟来,温氏也挽了袖子,笑道:“昨儿和早上都是大嫂二嫂洗的碗,今儿中午就我来洗吧,大家可不许再跟我争了。”
沈九林却道:“都先坐下,我有话说,等我话说完了,再收拾也不迟。”
公公发话,妯娌几个自然不敢不听,忙都停下手上的动作,坐回了各自的位子去。
沈九林这才把季善提出的种辣椒的想法,大略说了一遍,“老四和老四媳妇一心造福本家亲族们,自然更不能少了自家的骨肉至亲。所以才回来的路上,我已与老大兄弟几个商量过了,你们每家种三亩辣椒,村里其他人家愿意种的,第一年都种两亩,加上你们各家免税的那几亩地和免的两个徭役,每家每年下来,怎么也能多十几两银子的收益了,老四两口子做弟弟弟媳的,算对得起你们这些哥哥嫂子了吧?”
何止对得起,搁谁家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事儿啊!
沈石沈河沈树早已知道这事儿的,已经在祠堂和回来的路上时高兴过了,这会儿倒还能保持相对的平静。
姚氏宋氏温氏却是大喜过望,尤其宋氏,本来自家如今日子就最难过,还欠了那么多外债,光靠每年地里的收入和沈河农闲时去镇上打零工的收入,怕是光还清债务,都得两三年,毕竟平日里一家人还要开销,攒钱本来就难。
可若那个辣椒真能种成,真能像四弟妹说的一样,一亩地怎么也能收入三四两银子,还只用三个月的时间,那他们指不定明年就能还清外债,后年日子就能好过了,——她都想给四弟妹好好磕几个头,来稍微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也想给公婆再好生磕几个头,以谢他们的厚道和大度,让她能有如今的好日子不说,前路还充满盼头了!
第155章 佳节倍思亲,亲人在身边
不但宋氏高兴不已,眼眶都红了,只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惟有在心里暗暗感激自省。
姚氏温氏也是喜不自胜,毕竟谁会嫌银子多呢,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以后花钱的地方还不知多少,当然家里的银子是越多越好。
妯娌两个就不像宋氏那样,满心感激却说不出来,当然也有如今轻易不敢开口的原因,姚氏先就道:“四弟、四弟妹,我们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们才好了,以往我们……,你们却一点不记我们的仇,什么都想着我们,我们真的是又后悔又羞愧,只恨时光不能倒流,不然当初一定不会那样做……”
温氏则是道:“四弟四弟妹,虽是一家子骨肉至亲,你们却是小的,理当我们做哥哥嫂子的照应你们才是,结果反倒是你们处处照应我们,处处想着我们。如今四弟前途无量,四弟妹又聪明能干,我们也没什么能帮得上你们的地方,也就只能照顾好爹娘,让你们可以放心的在外面打拼,不必担心家里了。”
季善见二人说话时,不但她们自己,其他人也都看向了她和沈恒,满脸满眼都是感激与羞愧,再看沈九林与路氏,则是满脸的欣慰。
忙摆手笑道:“哥哥嫂子们太见外了,牙齿和嘴唇再要好,也会磕着咬着,何况家里这么多人,肯定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要紧的是眼下和未来。”
沈恒也道:“是啊,过去的事我早已忘了,只要现在和以后一家人都好好儿的,都有吃有穿有银子花,把日子越过越好,就够了。”
他如今什么都有了,前途自不必说,只要他一直刻苦努力,相信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爹娘也身体健康,心情舒畅,目测再活个二三十年都没有问题;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他有善善这么好、这么知心的爱人和妻子了,旁的又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沈恒和路氏都不计较了,季善自然更不会计较了。
她因为时代的原因,站的高度从来便与沈家众人不一样,如今就更不一样了,无论是她还是沈恒,都将注定有更大的舞台,会站到更高的山上去,实在犯不着再与只能原地踏步的人们计较,他们本来也没什么错,只是他们的眼界只有那一点,只能看到那一点而已!
只夫妻两个越是这么说,其他人便越是感激与羞愧,当下又围着二人说了不少由衷感激的话。
还是一脸欣慰,又有几分扬眉吐气的路氏咳嗽一声,发了话:“好了,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快收拾了碗盘去洗吧,洗了歇一歇,就该准备年夜饭了,今晚咱们一家人可得好生热闹热闹才是。”
众人才打住没有再说,都各自忙活起来。
但一家人的心情无疑都因此越发的好,家里的整体氛围也因此越发的喜庆祥和。
冬日天短,刚交酉时,天色便已暗了下来,沈家的年夜饭也好了。
路氏便笑着招呼儿子们把桌椅拼好摆好,一道道的上起菜来。
等菜上齐后,仍是先跟去年一样的程序,由沈九林带着一家人先给祖宗们都上了香烧了纸,又先后去灶房和猪圈牛圈分别敬过了灶神、送过了瘟神,一家人方各自落了座,热热闹闹的吃起年夜饭来。
不用说,主菜便是已经以自己独特的浓烈香味儿,刺激了全家人半下午的牛油火锅了。
两张桌子都在当中放了一口鸳鸯锅,中间是奶白浓醇的棒骨高汤,四周则是油汪汪红艳艳的红汤,才一上桌,便引得大家都禁不住筷子直往里伸,哪还顾得上旁的菜品?
横竖不能吃辣的还能吃清汤呢,想吃什么便放了什么进去煮,等煮熟了再捞起来,光那个捞的过程便足够有趣了;还得防着被旁人抢了去,又要留神着抢别人的,所谓抢来的东西必定是好的,很快便弄得孩子们都是欢声笑语不断,让整个堂屋越发热闹了。
能吃辣的就更不必说了,哪怕过年再热闹再喜庆,也还是照样儿的冷,甚至更冷。
还有什么比一边吃着热辣辣香喷喷的火锅,一口下去,便由内而外四肢百骸都暖和了起来,越吃越想吃;一边喝着小酒,在等火锅里的菜烫熟的间隙,跟家人至亲们说笑团圆更惬意的事儿?
沈恒与季善早就吃惯了火锅的,这会儿见大家都吃得热火朝天的,连沈九林和路氏都不例外,只不敢吃太辣,大半还是吃清汤的,便也不去凑热闹与大家伙儿抢了,只夹了其他菜,慢慢吃着,趁机说话儿。
“……这吃火锅还真是要人多才热闹哈,往年年夜饭家里虽也热闹,跟今年比,还是差得远了,往年哪有这个氛围?”沈恒一边给季善夹了块鸡肉,一边低笑着与她说话儿,“这样你争我抢间,便是平素不对付的两个人,一顿饭吃下来,也不好再冷着脸了,善善你这个奇思妙想真是绝了。连宋氏这会儿瞧着都活泛多了,二哥瞧着也比前两日高兴,罢了,只要二哥和大丫小梧高兴,旁的都不重要。”
季善闻言,回以低笑,“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若是有,那就两顿,在火锅面前,天大的事儿又算得了什么?明儿可是大年初一,你好歹给二嫂个好脸色,叫她一声‘二嫂’,我这几日冷眼瞧着,她真跟之前大不一样了,连孔圣人都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好歹也该给她一个机会才是。”
顿了顿,“说来你向来是个好脾气的,也就当初当众发过一次怒,竟就把二嫂给吓住了?我瞧着全家人里头,她如今最怕的就是你了,比怕爹娘都更甚呢。这两日你不在跟前儿时还好,好歹还敢在我们说笑时凑趣几句,你一在她便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一个字都不敢说,大气儿也不敢出了,看来以后你若是当了官,肯定也是个不怒自威的。”
沈恒笑起来,“当官还早着呢,眼下的目标是中举人,且一步步来吧,不过我还是承善善你吉言了,你如今可是公认自带福气的,你既这么说了,看来胜利就在不远处了。至于宋氏,我一想到她曾经的所作所为,想到她对娘的不敬和半点不把二哥孩子放在心上,我就实在叫不出那声‘二嫂’来……好吧,我明儿给她个好脸色也就是了!”
季善“嗯”了一声,“到底大过年的,大家都高高兴兴多好,新年里头都顺顺利利的,自然一整年都顺顺利利了。”
沈恒笑着喝了一口米酒,见季善的杯子空了,又抬手给她添满了,才笑道:“善善放心,新的一年,我们肯定一切都会顺顺利利的,毕竟日子都是一年比一年好的。就说去年吧,去年年夜饭时,你虽一直在笑,可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你人虽也坐在眼下的位子上,我却总是觉着,你跟一家人都格格不入,随时都会消失不见似的……总算今年我再没有这样的感觉,咱们的日子也是越来越好,越来越有盼头了!”
季善闻言,就想到了去年的这时候,自己正是悲观消沉,满心都是对未来迷茫和对妈妈想念之时,当然纵使在笑,也不过强颜欢笑,“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应付沈家众人罢了。
倒不想沈恒当时已看了出来,还给记到了如今,因笑道:“是啊,只要勤劳踏实,日子肯定都是一年比一年好的。”
她不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吗,去年此时与今年此时,不过短短一年,心境便已大不相同,心境一不同,日子自然也大不一样了,唾手之间,爱人与亲人便都有了,身心也都落到了实处,有了归宿……待会儿可得趁众人不注意时,拉了沈恒到一旁,遥敬妈妈一杯酒,让妈妈知道她如今过得很好,沈恒也对她很好,让妈妈放心才是。
本来之前季善便也想着今晚要寻个清净地方,好生与妈妈说说话儿的,这会儿经沈恒提起,越发想念妈妈了,见众人吃火锅仍吃得热火朝天的,索性说干就干,一手拿了酒壶和自己的酒杯,再低声让沈恒也拿了他自己的杯子,扔下一句:“跟我去外面一会儿。”
便起身悄悄儿出了堂屋。
很快沈恒也出来了,笑着柔声问季善,“怎么了,善善?”
季善借着屋檐下大红灯笼昏暗的光,见他长身玉立,虽是逆光而站,看不大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楚分明的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情意与爱惜,心里不由越发的踏实了。
笑道:“没什么,就是‘每逢佳节倍思亲’,想起了一位很重要的长辈,所以想叫了你出来,一起遥敬她一杯酒罢了。”
沈恒闻言,心里隐隐有些明白,道:“既是很重要的长辈,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当面拜见才是。”
季善却是苦笑起来,“就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了,所以才只能遥敬一杯酒啊。”
沈恒忙道:“怎么就没有机会了,只要有心,我相信将来一定能找到的,当年……善善你年幼无知,也只有他们大人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指不定,他们是有苦衷的,这些年也一直在找你呢?那便总有相逢相认那一日……”
季善这才明白过来,他仍当自己是在思念原主的亲娘,偏又不好与他解释的。
只得道:“若这些年一直在找我,十几年下来,也早该找到了,却至今没有过任何的动静,可见怕是压根儿没找过,或是早就放弃了吧?不过也有可能就像你说的,自有苦衷呢,毕竟这年头寻常百姓想要吃饱穿暖,也非易事;掉了的又是个女孩儿,找了一阵儿见实在找不到,除了放弃还能怎么着,一家人总得继续活下去才是。所以我也不怨他们,也没想过非要有相逢相认那一日,不过顺其自然,年节下记得遥敬一杯酒,算是谢了生育之恩,也就是了。”
沈恒听她这话说得伤感,忙道:“善善没关系的,若以后能有相逢相认那一日,当然就最好,若实在缘分有限,没有那一日,也无甚妨碍。你如今有我了,还有爹娘和一众兄嫂,我们都是你的至亲,都会一辈子对你好,把你以往没享受过的疼爱,都给你补回来的。”
季善对能不能找到原主的亲生父母压根儿就没上过心,自然也不会真伤心,闻言倒笑起来,“怎么给我补回来啊,不如说来我听听?好听话儿谁不会说啊,关键得看怎么做,你若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信了你是真打定主意要给我补回来。”
这下沈恒卡壳了。
他也不过就是见季善伤感,本能的想要安慰季善而已,连多在脑子里过一过都来不及,已嘴巴比脑子快的说了出来,要让他立时就怎么个给季善‘补回来’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他还真说不出来。
好在他本来就满心满眼都是季善,本来也一直想的就是要对季善好,一辈子对季善好,短暂的卡壳过后,也就回过了神来,正色道:“善善,说的再多都不如付诸于行动,我也不说旁的了,就只一句,以后你只看我怎么做就是,必定余生如一,至死不渝,不然就叫我天打……”
“大过年的,胡说八道什么呢,嘴上也不说有个忌讳的!”
话没说完,已让季善忙忙给捂了嘴,嗔道:“我逗你玩儿的呢,偏你是个实心眼子的,竟勾出你这么些话来,你对我的心,我难道还不明白?好了,不说闲话了,先把酒敬了,咱们就回堂屋去吧,外面怪冷的,仔细冻坏了;咱们也不好一直不回去,没的白惹爹娘担心不说,回头万一又让三哥瞧了个正着,笑话儿咱们,可就真是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了。”
沈恒让她这么一说,也想到了去年也是在差不多的时刻,差不多的地方,他见季善难过,便鼓起勇气,给了她一个拥抱,结果却被沈树给撞了个正着之事。
不由失笑,“哪能那么寸,偏就那么巧又让三哥给瞧个正着,他这时候抢火锅吃还来不及呢。”
季善笑道:“万一就有那么寸呢,且火锅再好吃,人的肚子只有那么大,总有吃不下去了的时候。好了,真别磨蹭了,敬酒吧。”
说完便对月举起酒杯,在心里念念有词起来:“妈妈,我现在过得很好,您的女婿他对我也真的很好,别说如今这个时代了,就是我回去了,也未必能找到比他对我更好的男人了,所以您不用再挂念我,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开开心心每一天,就够了……”
还没念完,就听得沈恒低声开了口:“这位很重要的长辈,请您放心,我一定会一辈子照顾善善,一辈子对她好的,也祝您身体健康,万事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