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季善与沈恒禁不住都笑道:“这多个人干活儿,就是不一样哈,尤其娘做什么家务都又快又好,真是替我们省太多事儿了。”
“可不是,要不老话怎么会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
说得周氏不好意思起来,见屋里没什么收拾的了,她做惯了家务活儿的,压根儿不用谁说,眼睛自动就能看到活儿了。
因见厨房还没人收拾,想着季善自来爱干净,女婿瞧着也是个爱洁的人儿,更别提如今女婿是秀才老爷,他那个同窗孟二少爷,也一看就是个体面人儿,当然家里哪哪儿都得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才是。
便自发打了水,去厨房洒扫去了。
等稍后杨嫂子收拾完了孟竞和自己夫妇的屋子行李,到厨房打算继续洒扫一番时,周氏已经洒扫擦拭得差不多了。
晚间想着大家都累,比起吃一顿好的,只怕眼下更需要的,还是先好生睡一觉,季善便没让杨嫂子去飘香叫叶广做了菜,直接给他们带回来吃,而是熬了些清粥,搭了几样清爽的小菜,再让沈恒去巷口买了十来个牛肉饼子回来,晚餐便算是有了。
果然大家都没什么胃口,胡乱吃喝了些,也就各自回房梳洗睡下了。
季善却还不能直接回房睡,还得先带了周氏去她的房间——就在她和沈恒房间旁的一间耳房里,大小不过十来个平方,里面家具也极简单,不过一床一几一椅罢了。
季善因此很是过意不去,歉然与周氏道:“娘,没有其他空屋子,只能委屈您住这里了。之前也没想过这次您会来,除了床单被褥,竟是什么都没有多的,只能明儿上街去现给您置办箱子柜子之类的了,今晚您就先凑合一下吧。”
周氏却是忙忙摆手道:“这还委屈啥呢,这么好的屋子,这么好的床,我活了几十年,还没住过比这更好的地方呢,这都委屈了,得啥才不委屈呢?我也没什么需要添置的了,我衣裳少,哪用得上置办什么箱子柜子,就放在床上就行了。你快去睡吧,赶了这么多日的路,到了家又一直忙到现在,你肯定早累了,赶紧回屋好生睡一觉,不然明儿可没精神继续忙了。”
“可是……”季善还待再说,周氏已又道:“我真的好得很,你就别管我了,快回房去吧,肯定姑爷还等着你呢!”
一面说,一面还往外轻推起季善来。
季善无奈,只得与她说了‘晚安’,回了自家屋里去。
果然沈恒正等着她,一见她回来,便笑道:“善善,岳母安顿好了吗?我给你留了水,你好好泡个脚,咱们便睡觉吧。”
季善“嗯”了一声,任他起身拉着自己坐到桌前,再帮自己兑好水,褪了鞋袜,将脚放进盆里,立时舒服的吁了一口长气,“这些日子都不曾好生烫过脚,今儿可得补回来才是。等明儿忙完了,我还得好生洗个澡,洗个头,我头发都快要打结了,自己都能闻见发臭了,亏得如今是冬天,要是夏天……不过要是夏天,在客栈里洗澡也一样方便,也没机会发臭哈。”
沈恒递了杯热茶给她,才笑道:“我没觉得你发臭啊,反而任何时候都觉得你香香的,就跟……”
压低了声音,“一块儿糖一样,时时都引得我很想吃。”
“呸,你就睁着眼睛说瞎话吧!”换来季善的娇嗔一瞪,“先说好,今晚不许闹我啊,要闹也得等我明儿洗得干干净净了,还有你,也必须洗得干干净净了,才能……咳,我明儿还要带了我娘上街去,给她置办个柜子箱子放衣裳随身物品什么的,她的衣裳也是,就娘给她的那两身旧衣裳,怎么够换洗的?得与她尽快再做几身才是。可明儿得先给晨曦把礼物送到,指不定她知道我回来了,还要来找我呢,还有飘香我也得去瞧瞧,叶大掌柜家里,也该去拜个年才是,啧,怎么这么多事儿呢,我都恨不能把自己分成八瓣儿了!”
沈恒忙笑着宽慰她,“善善别急,事情虽多,咱们一件件慢慢来办便是,办一件便少一件,总能有办完的时候。这样吧,你明儿起来后,先把要给罗小姐的礼物整理好,我给送去府衙,再带个话儿给罗小姐,咱们刚回来,家里乱糟糟的,得收拾几日才行,请她三日后再来找你,怎么样?”
顿了顿,“至于黄老爷家和我那些夫子同窗们,你只把你要的礼物土仪都清点出来,剩下的我自己分配了,给各处都送去也就是了,你就别管了。”
季善想了想,点头道:“行,就按你这个安排来,晨曦肯定早馋我的手艺馋得很了,这么久没见,也必定许多话要与我说,一来肯定就要待上一整日的,我不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还真不能安心款待她,那就让她三日后再来吧。那我明儿就带我娘先去置办东西,再顺道去飘香瞧瞧,让她先心里有个底,以后那便是她做工的地方了。后日再去叶家拜年,你要是得空,就跟我一起去,要是不得空,也就算了,不几日你和孟二哥就要去学里复学了,这才是最要紧的,叶大掌柜一家肯定不会计较的。”
沈恒接下来几日的确未必得闲,道:“我尽量抽时间吧,实在不行,也只好以后再说了。明儿肯定得先去见夫子们,府台大人那里,就算没空见我们,我和彦长兄肯定也要去拜个晚年的……总归分头忙活儿吧。对了,给岳母多买些东西吧,别因为她推辞,就不买了,她之前吃了那么多苦,如今总算脱离了苦海,咱们也该力所能及的补偿补偿她才是。”
季善笑道:“这还用你说,我心里都有数呢。不过这女婿倒是真不错哈,孝顺不说,还长得好、书也念得好,关键对自己的女儿还好,我以后有了女儿,找女婿时,可定要比着我娘的女婿来找才是。”
沈恒让她说得满脸都是笑,“听善善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以后咱们找女婿,要比着我来找才好,但凡有一方面不如我了,咱们都不能要。不过,这找女婿最重要的,不是该先有一个女儿吗,不然我们今晚就生?”
“你想得倒是挺美哈,你可才答应了,今晚不许闹我的。”
“我几时答应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分明就没答应过,我记得我的原话分明就是说你没发臭。”
“我说你答应过,你就答应过了,怎么着吧?”
“是,我能怎么着,‘娘子是不会有错的,如果娘子错了,请参考上一条’。”
“算你乖,那过来奖励个么么哒吧……”
次日季善睡到自然醒,才觉得连日的疲惫都尽消了。
本来还想再赖一会儿床的,想到周氏初来乍到,肯定什么都不熟悉,局促得很,到底还是狠心掀开温暖的被褥,下床穿起衣裳来。
刚穿好,沈恒便端着热水进来了,“醒了?醒了就赶紧梳洗了,好吃早饭,岳母熬了小米粥,蒸了馒头,杨嫂子还煮了咸鸭蛋,拌了萝卜丝儿,大家伙儿就等你了。”
“啊?”季善忙道,“这么早便连馒头都蒸好了,我娘什么时辰起来的呢,我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呢?”
沈恒笑道:“我刚也跟你一样惊讶,让岳母以后千万别这么辛苦了,只管睡饱了再起来。岳母却说她闲不住,且做个早饭也不费事儿,那我还能说什么?”
季善摊手,“好吧,她要实在闲不住,我们也没办法,不过也许能让她有事做,她反倒更自在。”
说话间,季善已飞快擦了牙,洗了脸,抹了面霜,再手脚麻溜的梳好头发,便与沈恒一道出了房门。
果见大家伙儿都在饭厅里了,周氏正盛粥,一见她便笑道:“善善,你起来了,快过来吃早饭吧。孟二少爷,这是您的,小心烫。”
孟竞忙接过了周氏递上的粥碗,笑道:“伯母叫我彦长吧,我和子晟兄……还有嫂夫人都处得一家人一样,您又是长辈,可千万不要与我见外才是。”
周氏面对孟竞这样以往她别说说话儿了,连靠近一点都不敢的大户人家的少爷,仍然是自卑胆怯的,闻言哪里说得出话来,不过红着脸局促一笑,也就低头继续给大家盛起粥来,“姑爷,这是你的。”
季善忙上前要帮她,“娘,我帮您吧。您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听到呢?这程子赶路这么累,您怎么就不说多睡一会儿呢,我昨晚不是与您说过,让您今儿睡到自然醒吗?”
周氏面对季善,就要自在多了,笑着小声道:“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睡眠哪有你们年轻人好,到时间自然也就醒了,再睡不着了,何不起来给大家做早饭呢?亏得厨房里什么都有,我怕吵醒了大家,就尽量不弄出声音来,好在真没吵到大家。就是醒面的时间不够,我这馒头蒸得有些不好看,善善你和大家伙儿可千万别笑话才是。”
季善闻言,余光看了一下桌上的馒头,果然个个都又大又死板,岂止不好看,只怕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嘴上却是笑道:“起床就有现成的吃,多幸福的事儿啊,我们高兴且来不及了,怎么可能笑话儿,是吧,相公?是吧,孟二哥?”
沈恒与孟竞自然都笑着说“是”,“这样的粥和馒头,可是外面拿了钱去都买不到的,我们傻了才笑话儿呢。”
且不只是嘴上说说,实际行动也是立时伸筷子夹了个馒头到手里,各自吃起来。
杨嫂子随即笑道:“我本来一觉醒来,见天已大亮,想着现做早饭肯定迟了,今儿只能委屈二少爷吃外面买来的早饭了,不想周婶子就已经做好了,真是太幸福了。”
也夹了个馒头,端着碗到一边吃起来。
周氏见大家都是真的吃得开心,脸上方笑开了,觉得自己好歹还是有点儿用,不是纯吃白饭的。
一时吃完了早饭,周氏还要抢着去刷碗,这次便没能抢过杨嫂子了,“您都做了饭了,还要让您洗碗,那我可就真是要钻地缝儿里去了。”
只得跟着季善收拾了一回带来的礼物土仪等,待收拾完,送走了沈恒后,方问起季善来,“善善,你之前不是说,我来了府城后,自有地方给我做工吗?那我什么时候去做工呢,能不能今儿就去?我总不能老这么闲着吃白饭吧,这些日子我瞧着,你和姑爷花销本来就够大了,我去做工了,好歹也能替你们俭省一点。”
季善失笑,“您哪有‘老是这么闲着吃白饭’了,您之前一直都在赶路,赶路本来也什么都做不了,昨儿好容易到了,您也一直都在忙个不停,怎么就老闲着了?您这也太着急了,怎么也得等我带您把府城各处都逛逛,该添置的都添置齐了,再去做工也不迟啊。”
周氏却是道:“我真没什么需要添置的,现在就很好了,善善你还是快带了我去上工吧,忙起来我心里才能踏实些,老这样闲着,我总是会……会忍不住想到莲花儿和虎头,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外面原来这么大,这么好,我也想挣到了银子后,以后能带了他们也出来瞧一瞧,看一看,别跟我似的,活到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才托你的福,先是到了县里,如今又到了府城,见了大世面,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了。”
季善能体会周氏对一双儿女的牵挂,道:“莲花和虎头都懂事多了,季婆子别的不论,对他们两个,尤其是对虎头还是真疼的,虽然都没疼到点子上,反而把好好的孩子养坏了,到底也不至于让他们饿着冻着,让那个女人欺负了他们,娘就别担心了。便是小鸟儿,不也总有离开鸟妈妈,自己去找虫子吃的时候吗?”
周氏叹道:“话是这样说,我到底还是心欠欠的,没法不担心啊。所以我才说想尽快上工呢,一天到晚都忙得脚打后脑勺的,自然也就顾不上东想西想了。”
季善缓缓点头,“这倒也是,的确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我本来想的是,下午带娘先去我……那朋友的饭馆瞧瞧,过几日,等您稍稍适应了府城的生活后,再去上工也不迟,既然您着急,那下午我们先去瞧瞧,要不明儿您就去上工吧。就像您说的,等您站稳了脚跟后,将来也不是不能接了莲花和虎头也来府城,怎么着也比窝在清溪强。”
周氏忙道:“善善,我没有想接了他们来府城,光我一个,就够给你和姑爷添麻烦的了,哪还有脸让他们再来?我只是、只是想让他们出来瞧一瞧,看一看而已,没别的意思的,真的,善善你一定要相信我。”
季善哭笑不得,“我也没说您有别的意思啊,分明就是我自己的意思。您听我说,我和我相公的日子,肯定是会越过越好,家底也肯定会越来越厚的,将来肯定还会置地买房买铺子,岂能不需要信得过的人帮衬的?之前是因为莲花和虎头都对我不好,对您也不尊敬孝顺,我才会连带他们一起讨厌的。如今他们既懂事了,改变了,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还是愿意他们好,愿意拉扯他们一把的。”
“所以就算您不说,将来有了机会,我也会带了他们到县里,到府城,甚至更大更远的地方,都去见识一下。好让他们知道清溪不过巴掌大的一块儿地方而已,若一辈子都只能窝在那样一个小地方,就跟井底之蛙一样,一辈子几乎都不可能有出息,一辈子也只能浑浑噩噩的过,浑浑噩噩的死,没有丝毫的存在价值,一辈子都是白活的!”
“只是不是现在,得等您先立起来了,也得等确定他们真的已经改变了,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遇事不说多坚定,至少不会轻易就左右摇摆了,得等他们再大些后,我才会将我的想法付诸于实际行动。因为我不愿意为了他们,再与季大山母子扯上任何关系,我哪怕以后有了万贯家产,也不愿意通过他们,让季大山母子沾到一丝一毫的光!”
说穿了,她其实就是在等,等季莲花与虎头都被季大山和季婆子伤透心,等姐弟两个被逼得跟周氏一样,再在季家待不下去,那只要有了机会,想来他们立刻会毫不留恋的逃离。
如此等将来他们有了余力时,虽出于道义,不能不给季大山和季婆子养老送终,却仅此而已,他们都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感情与银钱上的付出。
他们由衷的感情与孝心,只能留给周氏。
这样变相的让两个半大的孩子做选择虽有些不光彩,但谁让他们的父亲与奶奶太过无耻,太过恶心了呢?
若将来季善好容易扶持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一切都安定了下来,结果却是白白便宜季大山与季婆子的,她非得当场怄死过去不可;她就是再有,日子再好过,也宁愿便宜路边的乞丐,都不愿让那对恶心的母子沾染一分一毫!
当然,若冯寡妇进了门,季大山与季婆子依然待季莲花虎头如初,让他们姐弟生不出离开季家的心,她还是会酌情让他们姐弟沾点儿光的,只要他们待周氏真能如之前所说的,和离了也是他们的娘,他们一样会记得周氏,将来一样会为周氏养老送终。
那看在周氏的份儿上,她还是愿意为他们姐弟花点小钱儿的,但仅此而已,他们便没有捷径可走,只能靠自己去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了!
周氏是知道季善对季大山母子到底有多厌恶,也深知那对母子有多无耻的。
一旦季善真对季莲花和虎头释放了善意,让那对母子知道因为她的缘故,季善做不到对姐弟两个不闻不问,他们只怕立时便会跟蚂蟥一样的缠上来,还不定要给季善添多少麻烦,让她生多少气,——这样的蚂蟥,谁敢沾惹的?
因点头小声道:“善善,我明白你的为难,所以真没想过别的,你只要顾好自己就够了,本来他们……就没拿你当过姐姐,你能说出方才那番话,我已经很感激,很高兴了。反倒我这个当娘的,才本来就该教他们,为他们打算,你就让我自己来吧,若将来能替他们攒点儿,能帮扶他们一些,当然最好;若实在不能,我也已经尽力了,他们若不怪我就最好,若实在要怪我,也只能由他们去了。”
季善倒是颇意外周氏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再想到她方才说的,以后挣了银子后,也要带了季莲花与虎头出来瞧瞧,见见世面,才算这辈子没白活,就更觉得她可惜了。
她心里其实什么都明白,原本也有希望成为一个能干人,过更好的生活,只不过被压迫得太狠,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胆小懦弱,唯唯诺诺的人而已。
好在如今也还不算晚,只要好生历练一番,她别说只是立得起来了,指不定以后还能独当一面也未可知!
季善想到这里,笑着一拊掌,与周氏道:“那我们还等什么,收拾一下,便叫了车,上街去吧。再叫上杨嫂子,她肯定也不少东西要买的,我们先去把该买的都买齐了,便去饭馆里,让娘先认认人,里外瞧瞧,再熟悉一下周围,看明儿还是后儿,就开始去上工吧。”
周氏等的就是这句话,忙笑道:“好啊,就听善善你安排吧。不过先说好啊,我真没什么要买的,你千万别给我买,给你自己和姑爷买就是了。”
季善笑了笑,不置可否,反正到时候买都买了,娘还能退不成?
母女两个遂收拾一番,叫上杨嫂子,锁了家门,便去巷口叫了一辆马车,直奔大街上而去。
惹得周氏又是一番惊叹,“这也太方便,太享福了,去哪儿都能坐车。不过也太抛费了,善善,要不……我们还是走着去吧?这一人就是十文钱,咱们三人就是三十文钱,都够买七八斤米了……”
季善笑着耐心道:“这钱可不能省,从咱们家到大街上,要是走路,得大半个时辰呢,那也太耽误时间了,有这个时间,我早挣不知道多少个三十文了。娘就别管这些了,我心里有数的,且看看两旁的风景吧,昨儿咱们是抄的近路,您只看到了府城的一角,今儿咱们要穿大半个城呢,您可以好生瞧瞧了。”
“昨儿看到的只是府城的一角?那整个府城得多大呢?那我是得好生瞧瞧才是……”周氏这下顾不得管车钱贵不贵了,目不转睛的看起外面来,“那个楼好高……居然还有这么宽这么平的街道……那个桥好大啊……”
季善便也笑着一一给周氏解释,“那个楼有差不多十丈,是整个会宁府最高的楼,当然高了……也不是整个府城的街道都这么宽这么平,还是有又破又窄的街道的,府城也是有穷人,日子比清溪的百姓还要难过的……那个桥是连接洲河两岸的,两边都是卖各种小吃、小玩意儿的,一年到头都热闹得很,以后再带娘去逛啊……”
杨嫂子间或也插嘴几句,“我最喜欢逛大桥下了,真是卖什么的都有,又便宜,要是离家不这么远,我肯定日日都要来逛……对了,过年回去前,我听隔壁邻居说过正月里大桥下会有灯会的,也不知道现在拆了没?我回头可得问问去,要是没拆,今晚沈娘子,我们便一起来逛灯会吧?”
“这元宵节都过完这么久,马上都要出正月了,只怕早拆了吧?不过问问也好,要是没拆,肯定要赶紧来瞧瞧……”
三人说着话儿,不一时便到了之前季善做过衣裳的黄太太给推荐的那件布庄。
季善进门便让布庄的裁缝给周氏量了尺寸,然后大手笔的给她定了里外四五身衣裳,虽都是布的,远不若绸的那么贵,几身下来,也得一两多银子了。
惹得周氏红着脸直摆手,“不不不,我衣裳够穿,不用做了,不用了……”
随即拉到季善到一旁,小声又急又快道:“善善,不是说了,我不用做的吗,你还一给我做就这么多,花了那么多银子,也太抛费了,就算姑爷知道了不会说你,你也不能这样啊,快都给退了,啊?”
季善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道:“这马上就开春了,您打算就以您现在这两身衣裳,过春天夏天不成?我可告诉您,府城的夏天热得很,您是打算把钱省下来,到时候买痱子药呢?”
“可是……”周氏还待再说。
季善已一抬手,“娘,您就听我的吧,大不了,这银子从您那十六两里扣,您总肯要了吧?有些事我本来一直想跟您说,但又不知该怎么跟您说,总归您很快就会知道了。”
杨嫂子也笑道:“是啊周婶子,得新衣裳是多高兴的事儿啊,您就安心收着便是,您女儿真的能干着呢!”
周氏听得季善说从自己那十六两银子里扣,那便不是季善给她出的银子了,虽仍心疼肉疼得紧,到底不再说不要的话。
毕竟季善说的是事实,马上就要开春了,她总不能天气都热起来了,还穿着大棉袄,她自己倒是能忍住热,也不怕丢脸,却不能连累善善和姑爷跟着一起丢脸才是。
季善见周氏不再多说,脸上方又笑开了,给沈恒也定了一件春日的长衫,才出了布庄,要去给周氏买箱子和柜子。
这次周氏便死活不肯要了,说季善若执意要给她买,她便回清溪去了,省得以后季善还不定要为她抛费多少。
季善无法,最终只能给她买了一只小小的箱笼,不过随后又给她买了两只银簪子,一副银手镯,还执意给她买了适合她用的面霜和手霜,“娘的脸和手都皴成了什么样儿,以后记得日日都要用,要是怕浪费,你就不用,我知道了可是要恼的!”
周氏只得红着眼睛应了,“我一定会用的,我女儿这么想得到,我怎么舍得辜负了她的这番心意?”
季善方再次笑开了,上街重新拦了马车,上车后直奔飘香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