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这是哪里话。”叶大掌柜忙摆手,“太太才是东家,当然饭馆的一切都该您说了算,我只是觉着太太太宽厚了,所以提醒太太一下而已……”
说着,见季善视线看向了别处,顺着也看过去,就见是周氏在给客人们上菜,虽仍不敢看人,声音也很小:“几位客官请慢用。”,动作倒是很利索,一点岔子都没出。
不由笑道:“这两日我想着太太说的,想让周妹子多接触些人,练一练胆子,后厨不太忙时,便让叶广打发她到前边儿来收拾,间或帮忙招呼一下客人,上一下菜什么的。昨儿她还连话都说不利索,今儿就已经好多了,真个是进步神速,指不定要不了多久,便能独当一面了呢。”
季善笑道:“独当一面暂时不敢想,能比之前强,再不轻易受人欺负,被欺负了也不敢吭声,更别提反抗,我就已经很高兴了,总归慢慢儿来吧。也辛苦您老了,每日经营饭馆已经够忙够累了,还得替我操心私事,等下次我相公休沐时,一定让他代我好生敬您几杯,聊表感谢。”
心里委实舒了一口气,只要周氏真能适应飘香的忙累,真能历练得比以前强就好,至于她对她有意无意的疏远,就由得她去吧,那到底是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忽喇喇就没了,总得给她时间接受与适应才是。
不几日,季善定制的烧烤架子都好了,她遂又去了一趟飘香,教授了一下叶广怎么做烧烤。
从牛肉羊肉到五花肉,从鸭胗鸡心到排骨再到各色素菜,都先码好了飘香自制的料,就在门口放在铁板上,烤得“滋滋滋”的直冒油,也烤得一整条街满是焦香鲜辣的香味儿,跟钩子一样,立时把吃客们的心都勾了去。
飘香再次在本就已日日满座的盛况下,人满为患,自叶大掌柜以下,店里众人也都是越发忙得脚打后脑勺,却反倒更加的干劲十足,生意好,就意味着他们的工钱会更多,家里的日子也会更好过,谁能不高兴的,便是再辛苦,心里也是甜的!
直把才模仿飘香倒腾出了火锅和其他菜色的一些店家们弄得个满心的气苦,他们还指着火锅赚一笔呢,结果飘香已经不流行火锅,改吃烧烤了,也把吃客们的魂儿再次都勾了去,是要闹哪样嘛,怎么偏就他们家这么多新花样儿呢?
可再气苦也阻挡不了吃客们一拨一拨奔向飘香的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整个二月,都是飘香独领风骚,赚了个钵满盆满,惟有在心里发狠,花无百日红,就不信你们能一直有新花样儿!
这话要是让季善知道了,肯定要给众店家再补一刀,她还真就能一直有新花样儿。
只别人心里怎么想的,她自是无从知道,自然也就不会因此烦扰,眼见出了二月,进了三月,天气终于开始暖和起来后,怕冷怕得要死的她,才终于觉得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浑身也精神轻巧多了。
这日因日头甚好,季善在家闲来无事,便把她和沈恒冬日的大衣裳,还有被褥都翻了出来晒,连同周氏屋里的被褥,也一并搬到了院子里晒。
杨嫂子见她晒被子,也有样学样,翻了孟竞的和他们夫妇的出来晒,一面与季善闲话家常,“过几日黄太太家迎新妇,沈娘子要去吃喜酒不?黄三少爷听说今年才十八呢,比我们家二少爷小了足足四岁,竟也要娶亲了,我们家的二少奶奶却还在哪儿都不知道,也真是有够愁人的!”
季善笑道:“黄太太虽请了我去,可我与他们家的宾客都不熟,到时候干坐着也是难受,所以不打算去呢,就提前去给黄太太道个喜,到了正日子,让我家相公随孟二哥一道去坐席吃酒就是了。”
说着,踮脚把手里的被子搭上了竹竿,扯得平平整整的后,才又道:“孟二哥的亲事你就别操心了,他自己心里有数的,等这次秋闱后,自然就知道你们家二少奶奶在哪里了。”
杨嫂子笑道:“我们二少爷自来有主见,连老爷都做不得他的主,何况我们当下人的?我也就是话说到了这里,随口感叹两句而已。对了,最近罗小姐怎么来得也少了,她不来,家里都觉得冷清了许多呢!”
季善点头笑道,“可不是,她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就能抵十个人一起的热闹了,只她祖父祖母这程子都病了,她要在家里侍疾照顾,哪还有空来咱们这儿?只能等过些日子,两位老人家都大好了,她才能有空再来了。”
“原来是罗家老太爷老太太都病了呢?那罗小姐这阵子肯定又忙又担心吧,到底才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也真是难为她了。”杨嫂子满脸的感慨。
季善虚虚应道:“是啊,府台大人公务繁忙,家里的事儿都只能靠她一个人,的确太难为她了。”
心里却忍不住发笑,晨曦她一点儿不觉得难为,反而满心都是称愿好吗?
罗府台之前安慰罗晨曦,家里的事他自会想法子解决的,季善还当他只是嘴上这么一说,宽罗晨曦心的,至于具体要怎么做,却压根儿没主意,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罗府台自也不能例外。
不想罗府台却真没多久便采取了措施,——他腾了半日的时间,亲自带兄弟侄儿们去了一趟府衙的大牢,因为在府衙好吃好喝了一段时间后,罗大老爷与罗三老爷都觉得自家不能再混吃等死下去了,得让罗府台给他们兄弟父子都弄个小官儿做,不然也至少给他们都安排个体面的差事才是。
于是都对着罗府台软磨硬泡,还拉了罗老太爷罗老太太一起软磨硬泡罗府台,誓要把事情给办成了,毕竟他们自家知道自家事,就是再读二十年书,也是考不中功名的,倒不如先弄个官儿做呢,横竖自家兄弟/叔伯可是这么大个会宁府的府台,要给他们弄个官儿做,安排个体面差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还当要磨罗府台好一阵子,他才有望松口,甚至磨到嘴皮子都破了,他也不可能松口,就跟之前罗老太太收了人家的“孝敬”,他转头就逼着罗老太太都给退了回去一样,他倒是得了清正廉明的好名声,成了人人称赞的“青天大老爷”,自家的骨肉至亲却是啥也没落着。
未料却只磨了罗府台几日,他便松了口,还亲自要带兄弟侄儿们去府衙安排差事。
一家人霎时都是大喜过望,自罗大老爷以下,都做了新衣裳,到了日子,一个个都打扮得人模人样的,只当自此便都是有体面差事的官老爷了。
然后,一行人便跟着罗府台,到了府衙大牢,亲眼目睹了一番罗府台对着犯人们,是如何心狠手辣,如何将烧得火红的烙铁烫到犯人胸口上,在犯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仍然面不改色;如何冷酷的下令,某个犯人某人问斩,某个已经被打得浑身都皮开肉绽的犯人若还不招供,就再打,晕了就以盐水泼醒,接着打,只要留一口气招供就行的……
总之等罗大老爷兄弟父子终于出了府衙的大牢时,早已个个都是面如土色,浑身打颤,双腿软得连道都要走不动了。
这才终于意识到,原来罗府台早不只是他们的兄弟,更是能掌一方大权,定人生死,早是能对这世间绝大多数人生杀予夺的四品大员了,——那他们要是真惹急了他,会落得什么下场,会也跟那些犯人一样,被打得皮开肉绽,浑身都没一块好地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等罗府台再轻描淡写的问兄长和弟弟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去时,“这马上就要春播了,家里光两个侄儿,没有大人看着怎么成?不然我就打发两个可靠的人回去,把家里的地都给卖了,也省得大哥和三弟再操心。”
罗大老爷与罗三老爷几乎是立时便应了,“明日就回去,明日就出发!”
回去便催命一样的催着各自的老婆和儿子儿媳们收拾起行李来,惟恐走得迟了,惹得罗府台不高兴,还连罗老太爷和罗老太太都不打算带回去了。
不过也是因为二老不明白大儿子小儿子和孙子们为什么忽然就改了主意,都急着要回去,问他们又什么都不肯说,一气之下,便说他们不回去,好容易到了罗府台身边,要跟他再厮守些日子才是。
罗府台也不勉强,横竖只要兄嫂侄儿们都不在身边了,光两个老的,也翻不出什么花儿,生不出多少事儿来,他们要留下,就只管留下便是。
于是罗晨曦家里终于得到了久违的清净,她也终于可以不必再日日忍受那一群奇葩的水蛭们了。
只是罗老太爷与罗老太太因为儿孙们都先回去了,罗府台又忙,罗晨曦也不待见他们,在家时能不打照面,几乎都不与他们打照面的。
两个老的日日除了大眼瞪小眼,竟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冷清孤寂之余,心里难免气闷后悔,加上乍暖还寒的时节,人最是容易生病的,连青壮年一个不慎,尚且不能幸免,何况他们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不几日便双双病了,还不是装病,而是真病了。
罗晨曦为了不让父亲多操心,只能把照顾病人的事都一手包干了,可不就好些日子没来季善这儿了,——也不怪杨嫂子惦记她,季善心里也早惦记她得紧了。
惦记罗晨曦之余,也越发佩服罗府台了,说让罗晨曦不要多操心,他自有主意,就真把事情给解决了,还解决得如此漂亮,简直就是上得了公堂,管得了后宅,解决得了奇葩啊!
既是闲话家常,自是天马行空,想到什么说什么,季善思绪飘飞之时,杨嫂子已又转到另一个话题了,“周婶子这阵子瞧着当真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人也利索了,再没有之前的鹌鹑样,也爱说爱笑了,瞧着人都年轻了几岁,可见还是府城的水土养人,不,该说是沈娘子会调理人才是。”
季善回过神来,笑道:“哪是我会调理人,我也没做什么,不过我娘这阵子瞧着的确整个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我瞧了也高兴……”
话没说完,就听得有人“砰砰砰”的拍门,随即是孟竞的声音,“杨嫂子,是我。”
杨嫂子忙小跑着上前开了门,就见孟竞不止是声音难听,脸色更是难看,“立刻给我和杨大哥收拾一下行李,我们马上要回清溪一趟!”
第174章 失踪 自找
孟竞说完,因见季善也在院子里,稍微缓和了一下脸色,冲她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嫂夫人。”,便大步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杨嫂子忙跟了上去,一面问他:“二少爷,我当家的怎么不见,他这会儿是去雇马车了吗?那我要不要跟着一起回去?”
后面孟竞是怎么回答的,季善便听不清了,心里实在好奇得紧。
近来沈恒与他都是头悬梁锥刺股,说是府学的同窗们都勤奋至极,那他们想要脱颖而出,便只能比他们更勤奋,更努力才是,便是天大的事儿,在秋闱之前,也要放到一边去。
可如今孟竞却忽然说要回清溪去,一来一回的折腾,怎么也得花费一个月的时间,于如今的他来说,一个月的时间是何等的宝贵,到底清溪出了什么大事,让他这般的着急呢,——莫不是,孟夫子出什么事儿了?
算来孟夫子年纪也不小了,还真说不准……
季善想着,把自己该晒的东西都晒好了,也没见孟竞与杨嫂子再出来,只得也回了自家屋里去。
不多一会儿,杨大也急匆匆的回来了,进屋见过孟竞后,主仆两个连午饭都来不及吃,便提着包袱,辞了季善与杨嫂子急匆匆出了门,上车很快驶远了。
季善见杨嫂子一脸的愁容,这才低声问她:“孟二哥这般着急回去清溪,可是夫子出什么事儿了,还是学堂出什么事儿了?”
杨嫂子见问,叹了一口气,道:“沈娘子不是外人,我也不瞒您。不是我们家老爷出事儿,也不是学堂出事儿,是我们家二小姐,她……不见了!”
“啊?不见了?”季善大吃一惊,“好好儿的,怎么会忽然就不见了?那是她自己不见了的,还是不小心被歹人给抓走了呢?”
她记得孟太太和孟姝兰被送去的那个什么庙里,不是说周围都人烟稀少,她们靠自己根本没法儿离开吗,那难道真是被坏人给抓走了?
杨嫂子道:“这谁能知道呢,我们二少爷收到的大少爷写的信上也只是说,二小姐不见了,让他尽快回去一趟,商量对策。我本来说要一起回去,路上也好服侍,到了家也好帮忙的,二少爷却说他和我当家的要日夜赶路,我一个女人家,肯定吃不消,让我就留在府城……阿弥陀佛,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
季善忙安慰她道:“那么大个活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不见的,指不定有什么内情呢,离得这么远,消息肯定也会至少滞后七八日,指不定等孟二哥和杨大哥赶回去时,人早已找到了呢?杨嫂子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杨嫂子咬牙道:“就怕她不是让坏人给抓走的,而是自己偷偷跑了的。前阵子我才听我当家的说,过年我们二少爷去看太太和二小姐时,二小姐还又哭又闹的,说要回家,要是二少爷再不同意她回去,回头她做出什么事来,他可别后悔……沈娘子听这话,妥妥就是个惹事儿精啊,鬼才知道她猪油蒙了心之下,又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呢!太太也是,其他儿女都教得极好,怎么偏就不好生教一教她,非要凡事都宠着她、顺着她呢,这要是真惹出了什么祸事儿来,可让我婆婆怎么办,让一大家人怎么办啊!”
季善这才想到杨嫂子的婆婆也在孟太太母女身边,那孟姝兰若真出了事儿,杨婆子肯定脱不了干系。
当下人的,主子平日再好性儿,说到底始终是下人,真到了关键时刻,被打杀被发卖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儿而已,也就不怪杨嫂子又气又急了,那总是她婆婆。
何况以孟姝兰的惹祸本事,万一一个不好,连整个孟家都被牵连了呢,那当下人的就更得不着好了,——孟姝兰到底怎么想的,非得要把自己作得彻底凉凉,才肯罢休呢?
季善只能继续宽慰杨嫂子,“杨嫂子真别自己吓自己了,事情肯定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总归等孟二哥和杨大哥回来后,自然也就知道了,这些日子,你该怎么过日子,还得怎么过,不然等回头发现是虚惊一场,你自己却给急病了,岂不太划不来了?”
杨嫂子叹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这便是离得远的坏处啊,要是在县里,半天功夫就够回去了……我被子还没晒完呢,不过如今也不需要晒了,谁知道二少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方才与季善聊天儿时的闲情逸致,也是荡然无存了。
到了傍晚,沈恒回来了,回来便问季善,“善善,你知道彦长兄今儿急着回清溪,是出什么事儿了吗?他只来得及与我说了两句话,他马上要回清溪一趟,家里就有劳我多看顾了,便急匆匆的走了,弄得我心里好生着急,不会是夫子出什么事儿了吧?”
季善摇摇头,“夫子没事儿,是孟二小姐,据说她不见了,孟大少爷来信,让孟二哥尽快回去一趟,商量对策呢。”
沈恒也是大吃一惊,“好好儿的怎么会不见了?这又是要闹那一出,彦长兄如今时间那般宝贝,哪经得起这般浪费。”
季善耸耸肩,“谁知道呢?可能事态的确很严重,孟大少爷才会来信让孟二哥回去吧,他和孟夫子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孟二哥的时间有多宝贵才是。我本来还想着,等这次秋闱后,便与孟二哥说,接了孟太太和孟二小姐回家,她们已经受到了惩罚,我们如今日子也过得挺好,实在没必要再与她们计较。且这话也只有我说,他和孟夫子才好意思接了他们回去,连你说都未必管用,结果就出了这事儿……那后面会如何,可就不是我们能管的了。”
沈恒对孟太太和孟姝兰实无好感,闻言道:“我们既管不着,那就别管了,只照常过自己的日子便是。至多这些日子你多宽慰一下杨嫂子,她肯定心里慌得很;我呢,就把这些日子夫子们授课的笔迹都做好,等彦长兄回来,第一时间借给他看,替他讲解,省得他白白浪费了今年这难得的机会,又得等两年。”
季善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咱们既管不着,便只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我本来刚听得孟二哥说他要回清溪时,还在想着,正好请他帮忙带封信回去,问一问爹娘家里辣椒是不是已经下种了,再问一问爹娘和大家伙儿的近况,让三哥回了信,等孟二哥返程时,正好给咱们带回来,怎么着也比托人寄信快些,也可靠些。谁知道是这样的事,孟二哥眼见都要气死了,我哪里还好请他带信的?”
沈恒道:“没事儿,娘去年不是帮你种过辣椒吗,爹更是侍弄了一辈子的田地,族里其他长辈也是,一辈子都在土里刨食儿的,肯定知道怎么种辣椒的,善善你就别担心了。”
季善叹道:“我怎么能不担心,要是今年的辣椒种不成功,飘香可就得现买辣椒去了,一时半会儿间我们往哪儿买那么多去?咱们也要好心办坏事,本来该族里人人都赞都谢的,也要弄得怨声载道了。不过先前晨曦家的庄头也没种过,照样我一说,便把辣椒种了出来,我也该相信爹娘才是。”
沈恒拉过她的手,笑道:“这就对了嘛,咱们只耐心的等着就是。指不定回头三哥知道了彦长兄回去,主动给咱们写了信带回来呢?就算不让彦长兄带,我估摸着,过阵子家里也该有信到了,反正等等就知道了。”
季善应了一声“嗯”,“时辰不早了,我做饭去了啊,杨嫂子今儿肯定没心情做饭的,早些吃了,你也好看书。”
“岂止看书,夫子今儿还规定了一篇文章,善善你随便做点儿什么,我吃了就得开做。亏得你日日又是给我吃动物内脏,又是吃胡萝卜的,我这样日日熬夜看书,眼睛竟还好好儿的,好几个同窗这几日都说眼睛模模糊糊的,看东西看不真切,晚上更是宛如睁眼瞎了呢!”
“所以听媳妇儿的话有好处吧?”
“是是是,好处大大的有,我以后一定更加听你的话,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总成了吧?”
就像季善说的,既帮不上忙,日子便仍得过,杨嫂子在过了最初的着急与焦虑后,没两日也就平静了下来,开始照常过日子。
杨嫂子都能照常过日子了,就更不必说季善与沈恒了。
一个仍是日日早出晚归的去府学,一个则是飘香和家里两点一线的跑,间或陪罗晨曦松散个一日半日,给她做一顿好吃的,日子不知不觉间,便已划过了三月,进入了四月,到了府城一年里最舒适的时节。
孟竞与杨大也终于风尘仆仆的自清溪回了府城来。
彼时季善约好了杨嫂子,正要出门去一趟布庄,给自己和沈恒都裁两身下裳,却是刚出门,就见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随即露出了杨大的脸来:“师傅,就是前边儿那家了……孩儿他娘,你怎么在这里,是知道二少爷和我要回来吗?”
杨嫂子已是满脸的惊喜,“我哪有那个本事,是沈娘子让我陪她去一趟布庄,没想到刚出门你们就回来了。”
一面说,一面迎了上去,“二少爷,您慢点儿……呀,您怎么瘦了这么多呢?可是这阵子太累了?您先进屋去歇着,我马上给您烧水梳洗,再做几个清爽的小菜,您吃了好生睡一觉啊。沈娘子,我不能陪您去布庄了,您千万见谅,要么就您自个儿去,要么改日我再陪您去?”
季善也已看见孟竞瘦了一圈儿了,脸色也是一片青白,哪还能视而不见的去什么布庄?
冲孟竞叫了一声“孟二哥”,说了一句:“平安回来了就好。”,便与杨嫂子道,“我做饭去吧,你帮着杨大哥搬一下行李,收拾一下,肯定他也累了。”
说完转身进了家门,径自去了厨房。
并不知道孟竞一直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只觉满身满心的疲惫都在看到她娇美恬淡的容颜,都在听她说了那句‘平安回来了就好’后,烟消云散了。
还是杨嫂子接连叫了他几声:“二少爷、二少爷……”
他才回了过神来,忙咳嗽一声,道:“怎么了……对,这包衣裳都是脏的,要洗,这包倒是干净的,不过最好也晒一晒,路上一直在下雨,还是进了府城的地界,才开始放晴的……”
季善手脚麻溜的很快做好了四菜一汤,孟竞也已梳洗过,换过一身干净的衣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就见季善正摆饭,手里的汤碗可能太烫了,忙忙放下,便将双手放到了耳朵上,说不出的娇俏可爱。
孟竞的心霎时软成了一滩水,有种妻子在摆饭菜,等丈夫回家的错觉……
可惜只是一瞬间,季善已经听到动静,看了过来,“孟二哥,你收拾完了?那坐下吃饭吧,我叫一叫杨大哥和杨嫂子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