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见她说着,就作势要撕文书,忙一把夺了过来,笑嗔道:“你以为你撕了这张,我就弄不来下一张了?我那儿多的是,所以你就干干脆脆的签了多好。再说了,这送上门的银子,不要白不要不是?如今我们飘香还没有真正做大做强,一年下来也就两三千银子的利润,两成就是四五百两,于寻常百姓来说是一笔巨款,于你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主要还是心意。难不成,你嫌这份心意太薄了,所以不肯收呢?”
罗晨曦瞪她一眼,“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飘香是你一手创办,又辛苦经营,才有今日的,可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还是叶大掌柜等人的,我什么都没做过,哪来的脸要这两成干股呢?再是空手套白狼,也没有这样套的。”
“况我嫁妆本来就够厚了,爹给了我那么多,加上宾客们的添妆,还有……他送来的聘礼也大半都陪回去了,已经够厚了。你和师兄也早给我添过了,那些首饰布料可都还在家里呢,还要多少心意?更不必说这些日子以来你和师兄都为了我忙得脚不沾地,这心意已经快比天高比海深了,反正我说什么也不会要的!”
季善看向她,认真道:“你几时空手套白狼了,当初要不是你借了本钱给我们,飘香压根儿就开不起来,自然也不可能有如今的规模,让我们夫妇和店里那么多人日子都还过得不错了。这还是你给的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就更多了,开张当日若不是有你去给我们压阵,前头几个月也都是靠着你的名头震慑宵小,纵飘香能开起来,也肯定站不稳脚跟……”
“可是……”
见罗晨曦要说话,忙继续道:“而且我们不是已经求过你,以后便不求了。等我们将来把分店开到京城去后,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我们还跟龙连边儿都搭不上,不靠你,不靠大姑爷给我们撑腰,还能靠哪一个去?所以我们这是在提前投资好吗,你就别推辞了,不然回头叶大掌柜知道我这么件小事儿都办不好,肯定要说我的。”
罗晨曦却仍是不肯要,“你就算借了我银子,也早还给我了,且当时我们已是好朋友好姐妹了,我去给自己的好朋友好姐妹捧个场,难道不应该呢?”
季善只得继续道:“行啊,你不签也没关系,反正我和叶大掌柜都已定了那两成干股就是你的,也已经告知过你这事儿了,只等着以后每年年底给你送银子去京城就是。你要不要是你的事儿,我们送不送是我们的事儿,哪怕送到后你给扔了呢,那也不干我们的事儿了!”
好说歹说,到底说得罗晨曦松了口,“好吧,那就算这两成干股是我的吧,不过契书什么的就不必了,都是自己人,何必这般见外?只彼此心里知道就是了……我已经退了一步,善善你要是还不肯也退一步,那我们就去见爹,看爹怎么说吧。”
只要不签契书,那干股便算不得她的,连同将来送了银子去京城给她,她也折成其他东西,最好是产业,再还给善善和师兄就是了。
季善闻言,惟有笑道:“好吧,那就先不签契书了,横竖我们大家心里知道就是。”
现在说不服晨曦,总有一日能说服的,她且不必急于这一时,慢慢儿吧。
姑嫂两个就这样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把这事儿定了下来。
天儿也渐渐黑了,季善便叫了杨柳,“去看看前头老爷他们散了没?”
待杨柳答应着去了后,罗晨曦方与季善道:“善善,今儿中午也喝,晚上也喝的,肯定爹和师兄都有了酒。爹跟前儿自有川连等人服侍着,师兄跟前儿却是没人服侍,那焕生也不能进内宅,青梅又胆子小,你还是先回去吧,省得师兄待会儿回来了,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季善也有些担心沈恒,便没与罗晨曦客气,点头道:“行,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别担心恩师,川连几个都是妥当人,肯定会服侍好恩师的。”
如此一路回了自家院里,沈恒没回来,杨柳先回来了,“大奶奶,前边儿已经散了,老爷让大爷送大姑爷,大姑爷却非要先和大爷一道,服侍老爷歇下后才离开,所以这会儿大爷正送大姑爷,估摸着还得一会儿才能回来。”
季善点点头,“知道了,你下去吧。”
待杨柳行礼退下后,方腹诽起来,这赵穆也太会讨岳父大人欢心,太会来事儿了吧?不过他都是为了晨曦,也是好事儿……
沈恒却一直到季善洗完澡洗完头发,连头发都绞得半干了,又与青梅说了一会儿闲话,还没回来。
季善不由有些急了,因与青梅道:“你打发个婆子,去瞧瞧大爷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就送个客到大门外而已,至于这么久吗?
青梅应了“是”,正要出去,外面就隐隐传来了婆子的声音:“大爷回来了。”
季善这才松了一口气,领着青梅接了出去,“相公,你回来了,怎么这么迟啊?”
沈恒见她只穿了中衣,忙道:“快屋里去,仔细着凉了。我送了大姑爷出门后,恩师又叫我过去说了一会儿话,所以现在才回来。”
季善闻言他身上倒是没多少酒气,与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我还给你准备了醒酒汤呢,没想到你没喝多少,倒是白准备了。那你先洗漱一下,我们再说话儿吧?”
沈恒点头,“好。”
季善便在目送他进了净房后,打发了青梅,先上床去煨着了。
一时沈恒洗漱更衣完出来,季善方笑道:“下午听说恩师带着大姑爷和你去给师母上了香,我一听就知道是你促成的,真是个能干相公,过来亲一个以示奖励。”
沈恒自不会与这样的好运气作对,依言走到床前,俯身让季善在他脸上亲了一记,才道:“我吹了灯睡吧?累了一整日了,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季善见他并没像往常那样顺着竿子往上爬,心知有异,点头笑道:“那你去吹吧。”
待沈恒吹了灯,摸黑回到床边,上床躺到她身边后,她才低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吗,我看你有心事的样子,今儿恩师和你不是都对大姑爷印象极好,一直都相谈甚欢呢?”
沈恒轻轻握了她的手,道:“本来一直情绪都还不错的,下午大姑爷对着师母的灵位,也是跟上午一样的说辞,请师母只管放心把师妹交给她,就像善善你说的,他既然敢对着师母的灵位都这样说,自然心意不会有半分掺假了。恩师也很高兴,说能有大姑爷那一番话,师母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可方才我送了大姑爷出去后,恩师让人叫了我回去,与我说了一些话,我便再高兴不起来了。”
季善忙道:“那恩师都与你说什么了?莫不是恩师其实不满意大姑爷,之前都是装的,其实一点不想把晨曦嫁给大姑……那赵穆?”
沈恒道:“倒也不是,大姑爷个人条件摆在那里,又那么有诚意,恩师怎会不满意?况这可是太后娘娘懿旨赐的婚,也不是恩师不想嫁女,就能不嫁的,除非恩师想抗旨不遵,那可是大罪。恩师主要是担心……担心大姑爷志向太远大,将来不知道会如何,那泼天的富贵岂是好挣的,有命挣还得有命享才行啊!”
叹了一口气,又道:“恩师还说,虽说他‘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要说没想过将来要封侯拜相,位极人臣,肯定不可能。可他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上头没人提携,没人守望相助,将来能做到一省总督或是布政使,已是顶天了,所以一直想的都是能主政一方,造福百姓,无愧于心足矣。但若将来不得不卷入那些要命的明争暗斗里,他可就休想独善其身,更怕万一……会保不住师妹,指不定到时候师妹还已有了儿女,叫当爹、当外祖父的人如何忍心?”
季善听明白了,皱眉道:“也不怪恩师担心,上头那些人的争斗岂是我们这些人能掺和的?一个不慎,便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而这些原本是可以离我们很遥远,无论将来是狂风还是骤雨,都淋不着打不着我们的……不过大姑爷不是保证过了,哪怕拼上性命,也会让晨曦这辈子平安喜乐,子孙满堂,寿终正寝吗?我看他的样子,倒像是胸有成竹啊。”
以致她当时竟没想到这一点。
沈恒轻嗤,“压上身家性命豪赌的人不都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都胸有成竹,觉得胜利一定会是属于己方的吗?可胜利者从来都只有一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厉害也不可能没人比你更厉害,这最后的结果谁知道呢?纵最后胜利真是属于大姑爷一方的,当中那漫长的担惊受怕的日子,又是好过的么?尤其师妹还是个那般开朗阳光,爱说爱笑的性子……”
说得季善心里越发沉甸甸了,片刻才道:“我们虽然还没为人父母,也能想到天下大半父母对自己儿女的期望,说到底不过‘平安喜乐’四个字罢了,尤其恩师还只有晨曦一个女儿……这叫什么事儿啊,也不知道大姑爷为了晨曦,肯不肯急流勇退?”
第245章 铺妆 热闹
沈恒沉默片刻,才道:“男人骨子里都是有野心的,尤其大姑爷因为庶出,这些年应当受了不少的委屈,怎么会没有向世人证明他哪怕是庶出,一样可以出人头地的心,没有有朝一日彻底扬眉吐气的愿望?要让他急流勇退,半途放弃,只怕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愿意。”
叹一口气,又道:“况上船容易下船难,就算他真愿意为了师妹下,只怕也不是他想下,就能下的。”
季善沉声道:“这倒是,就算我们只是开个小饭馆,忽然叶老说他不干了,要撤票,我肯定也要问明缘由,一再相劝,轻易不会同意的,何况他们谋的还不是一点微不足道的银子,而是……”
她终于从一开始的种田文,发展到科举文、宅斗文,再一步一步发展到如今的夺嫡宫斗文了?
问题本来他们跟夺嫡宫斗文八竿子都打不上的啊,谁知道竟会有这样的神转折……
季善在心里自嘲着,忽然心里一动,忙问沈恒:“那当今皇上有几个皇子相公你知道吗?太后娘娘去年过的七十大寿,那皇上怎么也得四十好几五十来岁了吧,照理该早就立了太子的啊。”
沈恒早知道季善见识不凡,闻言倒也不吃惊,只低声道:“这些话就咱们私下在被窝里说说罢了,其他时候善善你可千万不能说,上头的人岂是我们能议论的?”
顿了顿,“我也是方才听恩师说了才知道的,皇上昔年的确曾立过太子,就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的嫡长子,可惜十年前将要及冠时薨逝了,之后皇上便没再立太子,可皇上已是四十七的人,再是龙马精神,也得防着万一……,所以底下从二皇子到八皇子这几位已经成年分府了的皇子,都心思各异,朝中也是表面一片祥和,实则暗潮汹涌,也因此,恩师才会那般担心,也不知大姑爷到底跟的是哪一位皇子,万一……”
季善再次腹诽,好么,虽不是“九龙夺嫡”,却也是“七龙”,没差多少了。
问题七分之一的赢面,真的很低啊!
她咝了一声,道:“那恩师还说了什么没?比如哪个皇子看起来赢面更大,又有没有说要问一问大姑爷跟的是哪位皇子?还当晨曦真捡到宝了呢,谁知道却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那这门亲事不要也罢。都怪赵穆,当初为什么要去求太后把晨曦指给他……不,最该怪的还是那对老不修的,要不是他们当初坑了晨曦,如今又怎么会这样进退维谷,不嫁也得嫁!”
沈恒忙拍了拍她,“善善你先别急。事情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大姑爷好歹是宗室,还是近枝,就算将来真押错了宝,保住性命的几率还是不小的;当然,后半辈子日子肯定不会好过,可只要有命在,我觉得一切就有希望,你说呢?恩师也不是就非要怎样怎样,他就是单纯的想跟我说说话儿,排解一下,我方才离开前,他情绪已经好多了,可见他只是想倾诉一下而已。”
“再者,不管大姑爷告不告诉我们这些,师妹都是非嫁不可的,那我们何不往好的方面想,至少大姑爷肯告诉我们,对不对,他要是一个字都不说,我们不也无从知道吗?如今知道了,至少心里有个底,不至于将来都事到临头了,还什么都不知道,至少也能好歹给自家留一条后路,也足见他的诚意了。”
季善一想,可不是么,赵穆若真一个字都不说,他们又能把他怎么着?
片刻才吐了一口气,道:“好吧,如今也只能祈祷大姑爷能押对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还得瞒着晨曦,省得她担心,她如今就该高高兴兴的待嫁才是,至于将来要不要告诉她,那就是赵穆的事儿了。”
沈恒“嗯”了一声,“看大姑爷到时候要不要告诉师妹吧,不过夫妻一体,他应当不会瞒师妹才是。只是这样一来,恩师纵明年任满后,也不敢想法子不说擢升,至少平调进京去守着师妹了,这离得近了,多少总会被牵扯进去,还是得主政一方,还得离京城远些的地方才是。便是我明年若能高中,纵有机会考进庶吉士馆,怕也只能放弃,改为先谋几年外放了……不过庶吉士岂是好进的,便是进士都那么难考,我还是先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季善一听就明白了,罗府台这是打算自己尽可能独善其身,将来万一……,才不会被牵连,也才能想法子保一保、拉一拉自己的女儿女婿和外孙们。
因说道:“的确不能把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肯定得尽可能多放几个篮子才是。哎,大后日晨曦可就要出阁了,本来今儿该多高兴的,谁知道……不管怎么说,先让晨曦风风光光的出嫁吧,总不能因噎废食才是,就算将来有凶险,也是将来的事了,对不对?况只要能保住性命,我觉得其他都不重要。”
沈恒点头道:“恩师也是这样说的。且大姑爷也未必就是出于野心吧,他那样的处境,若是不争,可能早就没命了,既是为了保命才争的,便也怪不得他了,谁又不想活,谁又不想活得好一点呢?都是人之常情,也怨不得他。”
“这倒是……”季善缓缓赞同,“那我们且静观其变吧。”
说着再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困了,我先睡了啊,明儿又是从早忙到晚的一天,还得去一趟许夫人家,我再不睡明儿可就撑不住了,天大的事儿也先放一边吧。”
沈恒忙道:“那善善你快睡,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也别操心我才说的这些,大姑爷个子高,天塌下来也自有他先顶着,再不济还有恩师和我呢,且轮不到你操心哈。”
季善已是迷迷糊糊,“嗯”了一声,“那我真睡了啊,你也快睡吧,这些日子你可跟我一样辛苦……”
越说声音越小,直至彻底没了声音,取而代之的是轻缓而均匀的呼吸声。
沈恒听得她这么快就睡熟了,很是心疼,这得多累,才会说睡就睡着啊?忍不住侧身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又给她捻好被角,才自己也闭上眼睛,一边沉思着,直至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次日起来,季善草草吃了几个水晶蒸饺一碗粥,便忙忙妆扮一番,坐车去了后日的全福太太许夫人家。
许夫人不但夫妻恩爱有儿有女,孙子孙女绕膝,还公婆和娘家双亲都健在,向来是会宁城官宦人家婚嫁时最抢手的全福太太人选。
季善带着十二色礼盒去到许家,又郑重邀请了许夫人一次,得了许夫人的准话儿,“大奶奶放心,后日我一定打早儿就到,您就只管回家安心等着便是。”
才告辞回了府衙后宅,投入了新的忙碌中,一忙起来,自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
如此忙到入了夜,总算把罗晨曦的一百二十抬嫁妆都装点好,只等明日男方来人催妆铺妆了,季善与沈恒方得了闲回屋吃晚饭。
亏得杨柳早让厨房给夫妻两个备好了六菜一汤,回屋净了手便立时可以开吃。
夫妻两个都早饿了,一时间也顾不得说话,都风卷残云的先吃了个半饱,才终于缓了下来,顾得上说话儿了。
季善因先道:“亏得今儿来的大多都是男客,在外院坐席,也自有恩师和钱师爷等人款待,要是女客也一样多,我真是要急死了,又得招呼客人,又得清点嫁妆,我哪里忙得过来?”
沈恒给她夹了一块干烧排骨,才道:“可不是么。不过明儿肯定女客也会一样多,好在明儿上午把师妹的嫁妆都抬走后,便了了一桩大事,多少能轻松一些了。”
季善撇嘴道:“那可未必。我宁愿清点嫁妆,宁愿做体力活儿,也不愿意款待客人好吗?两个女人在一起,都跟五百只鸭子一样了,明儿何止两个,怕是得好几十甚至上百个吧?我真是想着都觉得头皮发麻了。”
沈恒让她说得笑起来,“哪有这么严重,不还有秦夫人郑夫人她们帮你忙呢?说到让你头皮发麻的事儿,现下还有一件哈,咳咳……恩师今儿与我说,师母去得早,师妹身边又没个得力老成的嬷嬷。可师妹后日就要出阁了,就算正式拜堂要等到进京以后,还有二十几日,有些该教给她的,还是要教了,你是当嫂嫂的,这事儿也就只能你来办了……”
季善却是没明白,“到底什么事儿要教给晨曦?你这吞吞吐吐的,我根本没搞懂啊。”
沈恒只得给她说明了,“就是洞房花烛夜夫妻间要做的事儿,这下明白了吧?平日里那么聪明的,怎么偏这会儿糊涂了?”
季善这才懂了,原来是让她给罗晨曦做“婚前x教育”呢,笑嗔道:“是我糊涂吗,分明就是你说得不清不楚,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且这会儿只有咱们两个人在,你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就大大方方的说呗,真是的。”
沈恒白她一眼,“这种事儿怎么好大大方方说的?反正你只能在我面前才如此大大方方啊,要是在外面也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季善失笑,“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当着外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知道?这事儿就放心交给我吧,我明晚上定会好生与晨曦说的。”
沈恒这才松了一口气,“那我明儿也好向恩师复命,让他老人家放心了。”
季善道:“复吧复吧,多大点儿事,现在于我来说,宁愿做任何事,都不想明儿要从早笑到晚好吗?……这汤还挺好喝的,再给我盛一点呢,你也尝尝,真不错……”
“嗯,马上尝……是不错哈,挺清爽的……”
夫妻两个吃了饭,又到院子里来回走动消了一会儿食,便梳洗一番,熄灯睡下了,毕竟明儿只有更忙的。
翌日起来,原本就张灯结彩的整个府衙后宅便越发的热闹了,季善特意穿了一身大红遍地金的衣裙,戴了全套红宝石的头面,接到秦夫人婆媳和郑夫人婆媳,笑着托了她们帮自己招待哪些客人,得了她们的回答后,便忙自己的去了。
罗府台与沈恒也是一身簇新,领着钱师爷与几位自告奋勇来帮忙的罗府台的下属同样在外院待客。
热热闹闹中眼见快到吉时了,外面便响起了鞭炮声和锣鼓声,却是男方家般抬嫁妆的人来了。
后边这些事就不该季善管了,自有前头沈恒与钱师爷等人管,她只消招呼好客人们,安排好今日的宴席就好。
不过季善放心不下,还是特意忙里偷闲打发杨柳跑去看了一回,回头又是笑又是比划的与她说了半天,“大爷领着人堵了门,说红包不给够,就不开门,大姑爷那边儿的媒人与傧相就隔着墙,直接洒起红包雨来,看得大家都直叫好,说大姑爷好生大方……随后他们还直接洒起清钱来,清钱可比红包洒得远,洒起来叮叮当当的,听起来阵仗也大,引得人人都去抢不说,连那些年长些去看热闹的女眷们也跟着去抢,简直热闹的不得了……大姑爷家的媒人傧相便趁机带人撞开了门,这会儿已经开始搬嫁妆了……”
季善方放下心来,笑道:“难怪动静大得隔这么远都能听见,只听不大清,总归热闹风光就好,这可是咱们家大小姐一辈子就一次的大事儿!”
杨柳笑着附和道:“可不是么,好些宾客都说活了这么大,也没见过像大小姐今儿催妆这么热闹,姑爷这么大方的呢;大姑爷家的媒人更是好口才,说了快一盏茶时间的吉祥话儿都不带重样的,大家最后都跟着又是欢呼又是鼓掌的。这会儿宾客们还不知道大小姐的嫁妆到底是多少抬,等回头知道了,街上的人也瞧着前头的嫁妆都快到码头了,后头的还没出咱们家的门,肯定又要好一番艳羡议论呢,我们家大小姐这次可真是风光大嫁了,看那些以往嚼舌根的长舌妇还说什么!”
季善知道杨柳何以这般说,这几年罗晨曦明里暗里受的非议岂能少了,又岂能不多少传些风声到府衙后宅的?
笑道:“管别人怎么说呢,只要咱们大小姐自己日子过得好,爱说说去。”
正说着,向嫂子找了来,“大奶奶,大爷说等大小姐的嫁妆搬完了,便内外院一起开宴,行不行?总不好让客人一直干等着,那么百十号人呢,总有招呼不到的地方。”
季善点头道:“行啊,早些坐了席,该打牌的打牌,该听说书的说书,也省得大家都大眼瞪小眼的。不过大概什么时候晨曦的嫁妆才能搬完呢?那么多,还是要搬一会儿时间的。”
向嫂子笑道:“应该午时之前能搬完。大姑爷家的媒人和傧相们直接带了二百四十个汉子来,都是膀大腰圆的,还穿了统一的红衣裳,瞧着真是又精神又喜庆,搬起大小姐的嫁妆来也是又利索又小心,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大姑爷那边儿都是怎么找齐这些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