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的事情,与我何干。”谢明意俯下身为两个崽崽整理斗篷的帽子,态度有些冷漠的回他。
她向来分的很清楚,从不将除了两个崽崽之外的事情对男人说,也从不好奇镇北侯府发生的任何事情。
闻言,祁朝晖眸光微沉,他和女子的三年约定,如今已经半年过去了。女子平日里会对他展露笑容,夜里两人欢好的时候也会紧紧地攀着他不放。
但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了。她从不将自己的行踪和对他说,从头至尾也未踏入过镇北侯府一步。女子多日未到这里来他就坐立难安,焦灼不已,可是当他出行多日归来的时候,女子的态度依旧淡淡的。
只有在这私宅中,仿佛他们才亲密无间,共同养育着膝下的一儿一女。而他对女子而言,只是一个养在外面的外室。
想到这里,高傲自负的男人不禁有点点的挫败,面上泛了几分嘲讽。
“爹爹,好看。”谢小崽已经会走路了,她十分看重美丑,娘亲换的新斗篷她很喜欢,迫不及待地让爹爹看她。
谢大崽也过来凑热闹,咧着嘴巴扑过来十分得意。“爹爹,小老虎。”这是要爹爹夸他,仿佛他穿了一个老虎模样的新斗篷,自己就是小老虎了一样。
两个可爱的崽崽一左一右的趴在他的膝头上,祁朝晖回过神来,抿了抿薄唇。
“谢明意,我要你永远记住,本侯是他们的爹爹。”
闻言,谢明意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这男子又发什么疯,又有谁怀疑过他不是崽崽的狗爹了。
她敷衍的应了一声,随后眼睛转了转开口说道,“你离开的这段时日他们十分想念你,今日你便好好的陪着他们吧。”
瞥了一眼炫耀小斗篷的谢大崽和谢小崽,谢明意默默地往门外走。自从他们会走路后,简直就是两个小跟屁虫,她无论去哪里都要死活跟着,极大地压缩了她个人的空间。
天气寒冷,怕他们受了风寒,她便不出门了。
今日狗男人归来,就让他们黏着爹爹去吧。她今日在酒楼约了云家的表兄商讨要事呢。魏王的人在楚京找她的茬,她就往外发展,魏王即便势大,手指也伸不到北地和草原去。
哦对了,顺便回来时到书阁戏楼哪里逛逛也是不错的。
等到祁朝晖亲了亲谢大崽和谢小崽又胖了不少的脸蛋,父女三人黏黏糊糊说了一会儿话,再一回头就不见了女子的踪影……
过了年节,天气开始回暖,楚京的灾民数量也慢慢控制下来,本是风平浪静无奈宫中激起了轩然大浪。
唯一的嫡子四皇子中毒了!
在楚惠帝病重,皇太后掌握宫务大权的时候,四皇子在自己的宫中被人下了毒。
朝内朝外的气氛骤然紧绷起来,就像是弓起的箭弦,只待下一刻就要划破所有的平静。
谢明意未想到魏王一派会倒的这么快,即使有太后的支持,即便平仁侯府是陛下的母族。
楚惠帝真正的发了狠,不顾柔贵人如何求饶,也不管皇太后如何施压,撑着病体直接赐柔贵人毒酒,亲眼看着她吐血而亡才坐下休息。
四皇子被太医救了回来,但仅仅是一个柔贵人,显然无法消弭来自天子的雷霆之怒。
次日大朝会,楚惠帝冷着一张脸端坐在龙椅之上,大理寺列出罪证,平仁侯府与东狄勾结,私吞赎银。此外,平仁侯府底下的族人为虎作伥,种种罪名不一列举。
他的身形因为重病而消瘦,依然不能撑起宽大的龙袍。但他愈发锋利的面容和锐利的眼神,却告诉群臣,眼前的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依附在魏王一派的臣子,肉眼可见的慌了。陛下接连两月未出席朝会,病情越发紧急,宫中朝中有皇太后掌权,不停打压肃王一派。他们那时当时以为陛下真的时日无多了,而下一任皇帝极有可能是魏王。
可没想到陛下的病无大碍。不过此时他们还抱有一份侥幸,平仁侯府可是陛下的母族,血脉相连。他们以往也犯了不少过错,但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惠帝一份圣旨降下来,平仁侯府三族内尽皆斩首,九族内流放边荒,家产皆充为公。
此外,奉养皇太后于行宫,令魏王守皇陵,无大事不得回京。
而陛下命主事的人,是镇北侯。
平仁侯府的消败只在几日之内,魏王也被镇北侯亲自派人看押至皇陵,不过在魏王府内并未发现魏王深爱的宛侧妃的身影。
当然这消息并不是谢明意刻意去获知的,她对江宛宛早就没有任何一丝感觉了。
如果说魏王这事对她有什么影响,那便是她的几家铺子又重新开业了。
嗯,生意十分火爆!
尤其是她名下的酒楼,因为辣椒一物得了楚京人的喜欢,谢明意每月查账都笑的合不拢嘴。
新一茬的红薯苗也种了下去,谢明意终于将献红薯的事情提上日程,暗中打算着。
只是她这边还没动静呢,太傅府突然来了一道皇后娘娘的懿旨。过几日便是四皇子的生辰,皇后娘娘特地下旨邀她去宫中赴宴,另还加了一句,让她带着谢嘉安和谢嘉宁进宫。
谢明意恭敬的送走传懿旨的小黄门,拧着眉头陷入了沉思。自从她与镇北侯和离后,便有意的不与高门大户和世家来往。
正如她所盘算,渐渐地,她已经在楚京的上层中消了踪迹,也很少会有人再提起她。
可是皇后娘娘这么一出却是将她重新拉入众人的视线中,如若她不下旨,谢明意必定是不会去四皇子生辰的。
更何况还要带去两个崽崽,她想到这里脸色有些难看。
第59章
谢明意一时间在脑海中想了很多, 从魏王的落败到四皇子中毒,从陛下重新看重镇北侯再到裴后特地下旨让她带着两个崽崽入宫的用意。
越想下去,她的心就越沉, 谢大崽和谢小崽可是都姓谢!名义上他们是谢家的子孙,未来是不能继承镇北侯府的。裴后她……但愿是她自己想太多, 也许裴后只是一时兴起, 想看看两个孩子罢了。
“娘, 娘。”正在她沉思之际,屏风后露出一颗小小的头来,笑呵呵的,是谢大崽。
谢明意脸上笑意盈盈,收起不好的情绪, 装作什么都未看到, 抬头望着屋顶,“娘的两个小宝贝藏到哪里去了?娘今日怎么未看到他们?”
这两个小机灵鬼最近迷上了捉迷藏,非要人去找他们,谢明意此时故意逗他们开心。
谢大崽咧着嘴巴笑的更开心了, 胖嘟嘟的一团缩回去, 拉着妹妹一动不动地蹲着,“崽崽,爹爹那里。”
他们去爹爹的房子了, 不在这里。虽然他们认为的爹爹房子, 实则是他们娘亲的宅子。
谢明意失笑, 轻手轻脚地走到屏风后面, 见他们连个乖乖地蹲着, 两双懵懂纯真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内心柔软成一滩水。
“藏在这里的是谁家的小崽崽啊?”她微微俯下身, 含笑道。
“娘的崽崽。”谢大崽和谢小崽哈哈笑着扑上来,左右抱着谢明意的腿,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谢明意伸手捏了捏他们的脸,下定决心如果裴后索要和两个崽崽相关,她即便是惹了裴后发怒都不会同意的。
“娘,爹爹。”三个人玩了一会儿,谢小崽往门外看了看,她想去找爹爹。
谢明意前日才去过私宅,她明显的感觉到那男人近日情绪莫名其妙,不太想见到他。但是谢小崽一脸孺慕,谢明意就心软了,让细云备好马车。
恰好她顺便询问一番宫中的事情,裴后的旨意让她心中忐忑。
细云默默地瞄了小姐一眼,小姐怎会这么快又去私宅,她私下都听到老夫人抱怨小姐去府外的次数太多了。
虽然心中犯嘀咕,但她还是快速地备好了马车。
谢明意仔细为两个崽崽穿好衣服,抱着他们出去,这下他们便知道要出门了,高兴地直拍小手。天气回暖,草长莺飞,他们也在府中憋不住了。
私宅的管事也未料到谢明意此时会来,面色有些惊讶。这名管事并不是谢明意的人,是祁朝晖从镇北侯府带过来的亲信。
原因吗?是因为有一次他偶然听到府中的丫鬟议论他是女子养在外面的面首,还肆无忌惮地言说女子离经叛道,可怜了小公子小姐什么的。
他便直接将那些人收拾了,另从府中换了一批老实本分的丫鬟过来,悄悄地将周围的府邸买了下来,打通,又拨了一批护卫过来。
这处不起眼的私宅变得密不透风,有时他议事也到这处来,并不惹人注意。
但这些谢明意是不知晓的,她不顾管事的欲言又止,直接往里走去,却不想走到房门口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她本想避开但听到一个名字脚步停了下来。
“侯爷,属下派人查探,魏王府的宛侧妃早在陛下下旨处置魏王前便不见了,具体人去了何处还未查到。” 听起来像是祁朝晖亲信连和的声音,谢明意垂下眼皮未再听径直转身离开。
魏王府的宛侧妃,就是江宛宛,倒不知狗男人对她还挺记挂,即便人已经成了魏王的侧妃,也不忘探知她的下落。
谢明意淡淡一笑,窝在她怀中的谢小崽有些懵懵懂懂的,不明白娘亲为何到了门口又离去了,她咬着手指头喊了一声,“爹爹。”
房中的男人听到了声响,骤然起身,大步迈出门来,连和有些不明所以,跟着出来看到了夫人还有两位小主子,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天,他刚才和侯爷说了什么,江宛宛,曾经的临安王世子妃……
既然已经被他发现了,谢明意也不再往外走,径直上前将怀中的谢小崽递过男人,“嘉宁想念你了,我送她过来,今日你陪着她吧。”
祁朝晖顺势抱住小女儿,静静地看她,语气不明,“本侯还以为是你想念我了。”
闻言,谢明意瞥了他一眼,垂下眼皮,“抱歉,刚才不小心听到了你和属下的谈话。你放心,我会守口如瓶。”无论是不是故意的,她在门外听别人谈话总是不好的,所以直接开口道歉。
“无妨,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祁朝晖说到这个语气淡漠,神情也不甚在意,“魏王府中少了一个侧妃罢了,我只是疑惑居然还能有人在我的眼皮子下消失。”
他之前遭受陛下猜疑定和魏王有关,但查来查去江氏却失踪了。祁朝晖不禁怀疑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的缘故,而且江府倒向魏王和江氏是分不开关系的,江氏的失踪就显得更加可疑。
“哦。”谢明意兴致不高,淡淡应了一声,又道,“我还有事,稍后会过来接嘉宁。”
话音刚落,她作势就要离开,只是手臂一下被人握住了,力道很大很牢。
谢明意转过头去,就见得祁朝晖目光幽深地望着她,“你可曾记得今日是何日?”
今日?谢明意皱着眉头细想,摇了摇头,今日既不是年节,也不是谁人的生辰,普普通通的日子罢了。
“五年前,你从太傅府出阁,嫁入镇北侯府,便是今日。”祁朝晖薄唇微抿,脸上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
谢明意眨眨眼睛,有些惊讶他居然会记得这种日子。
“今日,你留下来。”祁朝晖语气不容拒绝,拽着她的手臂往内室去。
谢明意跟着走进去,有些莫名其妙,直到她看到摆在内间的一个箱子,咽了咽口水。满满的一个箱子,里面流光溢彩全部都是金银珠宝,看起来价值不菲……简直要亮瞎她的眼。
“这些全部是本侯送与你的礼物,喜欢吗?”他声音低沉。
谢明意还未开口,身后的谢大崽快快乐乐地冲了过去,金银亮晶晶的自然招孩子喜欢。谢大崽那个没出息的小胖子中气十足地朝着两人喊,“要,给崽崽。”
祁朝晖抱着谢小崽大步上前,他瞬间讨好地抱着爹爹的腿,大眼睛咕噜噜地转着,带着期待。
谢明意嫌他丢脸,捞着他的小身子将他扯了过来,冷酷无情地道,“就算给你也是娘亲的。”他送这么多的金银过来,谢明意对狗男人的动机十分怀疑。
直到用完晚膳,他眼带深意地盯着自己,语气疏淡,“以后若是银钱不丰,尽可对我说,多少个一百两我都有。”
谢明意琢磨到他话中的意味,嘴角抽了抽,合着这人是自己给自己弄好了嫖资啊……
“今天没兴致。”她掀了掀眼皮,斜着瞥了他一眼。
却不想,狗男人勾着唇角笑了,凤眸熠熠生辉,“你是醋了?”又因为江氏和自己耍小性子,他低低的笑声闷在胸腔里面,心情因为女子今日主动送上门显然不错。
见谢明意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摩挲着玉扳指,开口为她解释了一遍自己同江氏的过往,“当年镇北侯府陷入囹圄,是她的父亲江太尉助了我一把。太尉临终前曾请求我,若有能力,就帮他多多看顾江家剩下的人。江氏身为临安王世子妃的时候,因为嫉妒致使世子的一个妾室流产,我当时为了免于她被临安王妃报复才将她送回楚京。也算是对江太尉有了一个交代,他生前最疼爱江氏这个女儿。”
屋中点着蜡烛烛火通明,火舌一跳一跳,映着人的身影,谢明意手指顿了顿,终于开口问他,“当时,我去千佛寺求子,江氏故意挑衅我。我曾写过一封书信给你,你为何那般回我?”
这也是原身一直耿耿于怀的,谢明意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祁朝晖未想到她竟然还记着那封回信,他眉眼沉了沉,道,“我与江太尉之间牵扯颇深,江氏身上也错综复杂。我回你安分守己,只是希望你勿要探究,牵连其中。”
“原是如此罢了。”谢明意起身,语气有些复杂。说起来,原身的死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风寒,二是内心郁结。却不曾想,致使她郁结的原因除了江氏刻意的刺激,剩下的只是一个误会。
她想了想,又道,“江氏曾与我言,她送给你一双护腕,而你悉心保存。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