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眨眨眼,剑指着楼飞光,压着嗓音:“你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危险!”
楼飞光这两日乖觉不少,他沉默不语看林玄一眼,拖着身子走向绿洲。
这两日,林玄除了给他一些水,其他东西一概不给,楼飞光没了魔种,无法储存灵气,因此伤口恢复极慢,他需要高阶的灵兽内丹调理、
绿洲看起来不大,但走进便会发现里面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在一片黄土色中尤为显眼,再往前便是一个呈碧绿色的湖泊。
湖边,只有风声,树叶摇曳的声音,不见一丝虫鸣鸟叫。
楼飞光皱了皱眉头,这片绿洲不寻常,他仍是叫林玄两人进来。
林玄一走进绿洲,那几乎把人烧焦了的热量突然下降了,连停滞的空气都流动了。
三人走了一阵,林玄动手劈出一块空地,一起动手盖了一间木屋。
那木屋只有一张木床,林玄将赵自持按在床上。
“这里太奇怪,明明有绿洲有水,却没有妖兽前来,恐怕是有足以威胁它们生命的高阶妖兽在此。”林玄发愁。
楼飞光脸白如纸,捂着伤口:“那也只能在此落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滴都没有了
第34章 实验
绿洲内草木茂盛, 却一点蚊虫都没有,安静得诡异。
身处异世,林玄事事小心,少不得细细探查身处的环境, 越看林玄眉头越紧, 这绿洲中所见的植物都与她认识的有所偏差。
在野外最怕的就是遇到这些分不清的植物,谁知道它是否有毒,好在他们三人皆是修士, 修士的全身家当一般是随身带着,她储物袋中就有许多吃食, 一时半会儿也没这方面的烦恼。
因着已走了两日, 两个身受重伤之人早已力竭, 楼飞光更是狼狈不堪, 他衣袍上血污掺杂蜘蛛毒汁,加上烈日炙烤, 即便施了几次清洁术, 他仍是觉得身上散发着腐臭味。
这对向来喜洁的魔君而言,不亚于一次酷刑。
木屋一建成, 楼飞光便阴着一张脸要林玄讨要干净的衣裳。林玄压根不理楼飞光,此人是香是臭和她何干,楼飞光脸臭得恨不得当场掐死林玄,忍耐片刻,跳进那碧色的湖水中清洗身子和那件沾血的衣裳。
他身形介于少年与成年男人之间,肩膀很是宽厚, 但那一节腰身却细得跟女子一般,不盈一握,身上的皮肤白如冷玉,在幽绿湖水中泛着光般,只是左胸处结着黑痂的伤口破坏美感。
察觉到林玄露骨的目光,楼飞光飞快清洁了身子,来不及烘干衣服便飞身入了木屋,将门狠狠带上。
他受了重伤,又不顾伤口清洗身子,此番又动用为数不多的灵气,几乎连站都站不住:“再看我就把你眼珠挖出来!”
关门巨响将林玄拉回神,她听到楼飞□□愤的声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有本事,倒是来挖我眼啊!跟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躲进房里算什么意思!”
楼飞光被人踩中了痛脚,他此生最恨人说他貌若女子,加上当年老魔君养他们也是为了做炉鼎,这些年但凡敢议论他相貌的人,全部下场凄惨。
此时他听了林玄的话怒意横生,咬牙切齿看向床上昏迷的赵自持,眸中闪着冷意,只觉得此人无比的碍眼。
但此时他和废人无异,若是别人伤成他这般早已躺下,他完全是凭着意志强撑。
楼飞光恣意惯了,当场就想将人从床上拉下来,但走到床边,想起门外胆大妄为的女人,楼飞光胸膛起伏,硬生生咽下这口气,蹲坐到床角运功。
林玄忧心忡忡,虽暂时找了安全的地方休息,但赵师兄的伤势刻不容缓。现世中的白罗伤势,玉祝伤势,父母无不牵挂着她的心,但此时她能做的只有先照顾好赵师兄,而后再想办法回到现实,这途中她还得提防楼飞光。
林玄望着一池湖水,紧皱的眉心就没有松开过。
不过是微微放空,林玄便起身去打了水,到屋中给赵自持净身,赵自持一路来一直紧绷着精神,一被林玄按在床上,精神再也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给赵自持擦完脸,林玄又小心翼翼掀开赵自持衣襟,捏碎灵丹将粉末洒在伤口上。那个灵丹全部出自赵自持的储物袋里,全是上品灵丹,效果极快,那白白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然后又被黑气撕裂。
双目紧闭的赵自持眉宇微微皱起,林玄连忙盖上被子。
这不是办法,须得找其他法子治好赵师兄,林玄心急如焚,转身却看到蹲在床角的魔君,此时他神采奕奕的眼眸紧闭,脸上褪去了那份惊心动魄的美,如同一个未长大的孩子般,安静乖顺地蹲在地上。
气息平稳,眼睫毛不时颤抖,竟是睡着了。
林玄叹口气,不去管这个表面无害的魔君,出门将水倒掉,但路过楼飞光时,见到他仍滴着水的衣裳,眉毛一皱,顺手使了个法诀。
绿洲内虽是风平浪静,但林玄不敢掉以轻心,这一夜,林玄在木屋外守了一夜。
第二日,楼飞光醒来时便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他望着四周,床上的赵自持已经醒了,而他竟毫无防备睡着了,楼飞光目光不由沉了沉,修士已经无需睡眠,像他这般的大能早已没了人的正常欲望,睡眠与他无言不过是无用功,但这次他睡着了,还睡得毫无防备。
楼飞光垂下眼睑,敛下眼中复杂的神色。
屋外传来轻语,楼飞光阴沉沉地走出门来,只见林玄和赵自持坐在新劈下来的木桌旁,木桌上有两个白瓷碟,一个上有几个白色可爱的包子,另一个上有一些生煎包子,包子洒在上面,看上去很有食欲。
而林玄和赵自持面前放了两只碗,里面则是清如白水的小馄饨,两人一起坐着,眉眼含笑,细细说着什么。
都是双人份的,一看便是没将楼飞光算在其中。
楼飞光望着两人拘谨又熟黏的样子,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芒。
林玄也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她望着赵自持冷若冰霜的脸,没有搭理楼飞光。
像赵自持这样名门大派出身的修士,自幼灌输的便是除魔卫道,匡扶正义的理念。此时不得不与魔修中的头头朝夕相处,还不能手刃魔君,怕是心中极为憋闷。
这么一想,林玄便又觉得赵师兄太温柔贴心了,心中又愧疚几分,恨不得将所有好东西一股脑捧到赵自持面前。
赵自持见林玄纠结的面色,眸子沉了沉:“林师妹,妖域不知何时才能与现世相接,我们该做什么打算。”
他无甚牵挂,虽然伤重,说句话都觉得吃力,但长年累月总能好转,倒是林玄牵挂甚多,恐怕无时无刻想着回去。
想起这次妖域来得极为突然,恐怕其中有蹊跷。
林玄不掩焦急:“我是想早些回去,但赵师兄你的伤势刻不容缓。”
赵自持伤一日不好,她一日挂心,恐怕还是得想点办法治好赵师兄。
两人一时无言,这妖域对他们而言都是异世界,认识有限,据说那些高阶的修士有灵识,也许这个世界也同人类一般发展出了文明,有些地方和人一样过着群体生活,或许他们都深居孤山老林独来独往,谁知道回到现实的法子。
待到中午的时候,林玄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之前做好的饭菜,也没有楼飞光的份。
连续两日,楼飞光脸色越来越黑,林玄再也坐不住,将绿洲中与认知有所差异的草药摘了回来。
这些药草在现世中都是极难得的灵草,无数修士打破头争抢,但在这绿洲中野草般随意生长着,这也是林玄不敢随意用这些药草的原因,毕竟现世中那些仙草精贵得很,生长环境差一点就会掐死在秧苗时。
“魔君,你觉得这药草和现世中有区别吗?”和他们相比,楼飞光好歹是魔君,见识总比他们多一些。
林玄耐着性子温声细语问着楼飞光。
楼飞光眉头一皱,目光打量林玄:“不知。”
妖域已和现世脱离万年,这其中的药草早已变异,他又怎么认识。
林玄倒也不意外,她闻言便放过楼飞光,将那些药草清洗干净,然后从赵自持的储物袋中拿出那些被他扒皮的妖兽,干净利落地剔骨,切肉,而后又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厨具与调料,用兽肉脂肪熬出油,而后将切成麻将大小的兽肉倒入锅中。
吱啦一声,伴随着生肉入油的声音,静谧的绿洲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
接着是熟练地翻炒,林玄先后放入桂皮,葱姜蒜,料酒翻炒,而后又放入糖酱油调味,再倒入水淹过兽肉,盖上盖子焖煮。
不过片刻,那肉香愈来愈浓郁。
楼飞光眉宇一皱,目光紧紧盯着那锅内普通的兽肉。
他堂堂魔君,要什么没有,随着修为越高,口腹之欲越淡,便是那世俗中离不开三餐的凡人,颠来倒去翻腾出层出不穷的吃食在他眼中也不过尔尔。
这是第二次了,楼飞光目光沉了沉。
沈罗云也是一手的好厨艺,叫他不由多看一眼,即便沈罗云几次三番挑衅于他,他都能忍下,也是因此,他生着沈罗云的气,看不清自己的心,才落得……
思及往事,楼飞光眸色越发沉暗。
这红烧兽肉的香味愈发浓重,林玄掀开盖子,见汁水已经收汁,她尝了尝味道,滋味尚可,而后洒下一把葱花,那锅中的红烧肉霎时变得好看起来。
赵自持也凑了过来,目光一瞬不瞬盯着那口大锅。
林玄知道这个世界美食普遍不发达,像赵师兄这样从小在天罗门长大的修士,恐怕未筑基前吃的是辟谷丹,筑基后更是不用吃东西,从未享受过口腹之欲。
这两天,几次给赵师兄投喂,赵师兄虽一直未说怎么好吃,但都是一直雷打不动,慢条斯理全部吃完。
林玄暗暗观察也知赵师兄是个爱吃之人。
林玄忍不住唇角上扬,她望向楼飞光,扯出抹笑:“魔君,与我们一起用餐吧!”
楼飞光冷不丁被林玄点名,眼底带着诧异,不由打量林玄一眼,不知这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倒也不拒绝,他们魔修行事向来恣意,做事都是随心,若是平时,他非但不会拒绝林玄的邀请,还会如之前那次一般,吃饱喝足后将人打晕带回魔教,命令其日日为自己的做膳食。
思及往事,楼飞光稠丽的脸不由有些幽暗。
黑暗中,一双碧绿的眼眸微张,而后支撑不住般,又敛下眼眸,复入黑暗。
林玄已将红烧肉装在白瓷碗中。
楼飞光望着那肉,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的情绪。
楼飞光迟疑了一下,坐到木桌旁,不管了,不论那林玄打什么坏主意,他还能怕了不成。
而后,楼飞光在林玄殷切的注视下,夹起了一块肉。那红烧肉的汁水已经完全渗进兽肉中,那妖兽肉又不似林玄上辈子吃的猪肉,肉质更加细腻爽滑,没有普通红烧的兽肉那般干柴,一口咬下去,那肉便直接在口中化开了。
比想象中的好吃,楼飞光眼神一黯。
林玄又从储物袋中带了两盘素菜与一盅清酒,她是不会喝酒的,赵自持受伤了也不能喝酒,便一直劝楼飞光喝酒。
楼飞光眼眸闪烁了几下,忍无可忍:“林玄你究竟是何意!”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眼前这女人这有求于人的模样简直毫不掩饰。
而且这受伤之人不能喝酒,他楼飞光喝酒就没事了嘛?
林玄笑了笑,如一个得手的小偷般,眼中止不住笑意:“也没什么事,说起来也是双赢。”
楼飞光:“……”不像是好事。
赵自持也是眉宇微皱。
饭后,林玄便扒下楼飞光衣服,将他按在床上。
楼飞光面目阴沉:“林玄,你敢!”
林玄满眼狭促:“魔君大人,我这也是为你治病,你且忍耐些,听说你们大能是随便药不死的。”
手上动作极为麻利,将那已经变了异的极品仙草碾碎,涂到楼飞光胸口上。
楼飞光身子一麻,脸颊竟慢慢腾红。
林玄完全没看脸色红得要滴出血的楼飞光,而是慢慢观察着伤口的变化,记录每种草药的功效。
这地方只有他们三人,要验证仙草是否有效,她是万万不能拿赵师兄当试验品,那只能委屈楼飞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