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
玲珑坚持要送谢寂,不过马车不能进皇城,只能在宫外规定的地方等候,若是有逾矩还要被罚呢,不过谢家的马车只是外表朴素,里头经由玲珑改造后无比舒适方便,她一个人也能玩很久。
她目送谢寂在被引进皇宫,还扯着马车帘子不肯放下,正巧有人打马经过,马儿畏惧她,前膝一软,玲珑便抬起头,与马上的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睛清澈而天真,眼珠又黑又圆漂亮极了,看得那人微微一怔,随即玲珑冲他笑了笑,撒开手,便又回到了马车里。
那人用腿一夹马腹,又走了数步,片刻后,又不觉回头,将视线停留在那辆看起来很普通的马车上。
随后玲珑等到下午,谢寂才出来,他面色如常,丝毫不见垂头丧气,倒是关卓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一上车,关卓便抱怨起来:“皇上也太威严了,当时真给我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卷子也答的乱七八糟……不像是寂哥,皇上对他十分欣赏,不出意外的话,明儿上午便要点寂哥做状元了。”
这对兄妹真是淡定的过分,谢寂道:“名次明日才出来,你也不必着急。”
关卓拍了拍自己的腿:“我不是急,我是吓的。”
次日清晨,参加殿试的贡士们一大早便入了宫,谢寂果然被点为状元,游街时,两道满是看热闹的百姓,许多姑娘家拼了命朝他身上丢香囊绣帕什么的,玲珑早早让长生定了茶楼的二楼包厢,这会儿正好看她哥迷倒万千少女。
状元郎俊美无俦,有神人之姿,别说是百姓,就是皇帝也从没见过这样出众的状元郎,他点谢寂为状元,除却谢寂的确才华出众外,这张脸也是功不可没,反倒是后头的榜眼与探花,一个不惑之年,一个而立之年,长得虽不能说丑,但跟十九岁的状元郎相比,那真是老黄瓜刷了绿漆。
所以姑娘们的尖叫啊绣帕啊香囊啊什么的,完全没他们的份儿。
玲珑与谢寂相依为命多年,可以说这世上最了解谢寂的便是她了,虽然她哥哥看起来很淡定,可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想到这里,她便双手举起圈在嘴边,喊道:“状——元——郎——!”
谢寂听到妹妹声音,立刻抬起头,见她正在二楼对自己挥手,不觉露出温柔的笑容,以至于街道边的大姑娘小媳妇纷纷面红耳赤,随即玲珑又喊道:“你——好——帅——呀!”
谢寂这回是真忍不住了,便是跟在他身边也有数年的长生都从未见过自家爷这样的笑容,顿时跟见了鬼一般,转念一想,又觉得对着小姐,爷怎么笑都正常。
虽然一身红蟒袍胸前一朵大红花显得蠢兮兮,可谢寂硬是靠着过人的美貌与气质扛了下来,他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以至于后头的榜眼与探花两人瞬间惺惺相惜,真不是他们太弱,是对手太强……
回到家,谢过了前来上门庆贺的宾客,又给了前来报喜的人红封,谢寂才挥退下人,拉着玲珑的手,兄妹俩坐在书房中,玲珑隐隐觉得他有话要说,却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谢寂如此严肃。“……哥哥?”
“龙儿,今日皇上钦点前三的时候,有几位重臣在场。”
玲珑歪歪脑袋,然后呢?
“……我看见他了。”
这个“他”,自然便是他们的父亲,已经失踪多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谢凤望。早在玲珑懂事之后,谢寂便将父亲的事情说与她听,娘亲临死前都还在等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谢寂之所以如此拼命想要出人头地,也是想要找到那人,让他在娘亲坟前磕头认错。
“只不过,他已改名换姓,不再叫谢凤望,我问过小太监,他说,那人如今叫魏泽望,乃是皇上亲封的信阳侯,亦是大司马骆三青的女婿,湖阳郡主之夫。听说多年前他以白身拜入大司马门下,随大司马征战四方,立下汗马功劳,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说这些话时,谢寂语气十分平静,玲珑抓住了谢寂的手,才发现他的手指居然微微颤抖着,可见其内心如何狂风骤雨。
“听说,信阳候与湖阳郡主夫妻恩爱,多年来身边无一妾侍,举案齐眉,鹣鲽情深,湖阳郡主亦是女中豪杰,与信阳候是珠联璧合,天生的一对。”
“啊,他们还有一个女儿,被皇上封为栖霞县主,万千宠爱于一身,是天之骄女……龙儿。”
谢寂喃喃着,“那娘亲算什么,我们兄妹二人,又算什么?”
“我今日与他相见,他竟不认得我,与我擦肩而过,可我却认得他!化作灰,我也认得他!”
那是将他扛在肩上,抱着他玩耍逗弄的父亲,是他午夜梦回常常梦见的家人,他又恨他,又爱他,想着也许他早早在从军不久便死在了战场上,又想着也许他只是迷路了,早晚有一天会回家,而现在一切都成为泡影,父亲没有死,也没有迷路。
他只是没有回家而已。
谢寂眼眶通红,却没有泪,早在娘亲死去,他背着高烧不退的妹妹被人从城门口赶走,深一脚浅一脚在雪地里艰难跋涉时,他便发誓再不流泪了。
玲珑见他要哭不哭,抓着他的手指略微用力:“哥哥……”
她对谢凤望没有印象,毕竟谢凤望走的时候娘亲刚有孕不久,可谢寂却不然,他从出生到五岁的这段童年,是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温柔的娘亲,强大的父亲,他是他们的宝贝,是他们爱的结晶,他们曾一起期待过玲珑的出生,但在五岁之后,这幸福便戛然而止,他与娘亲带着刚出生的妹妹东躲西藏,可不管他们逃到哪里,都有一双手在给他们制造灾难,让他们活不下去,却又死不掉。
娘亲最开始是舍不得离家的,因为那是充满一家人回忆的地方,她还想要等夫君回来,可是流言蜚语几乎要将她逼死了,总是有人爬上他们家的墙头,想要染指这个美丽的女人,而左邻右舍知道后,他们并不会为娘亲说话,他们似乎忘记了这些年娘亲是多么的善良多么的体贴,只说若非她不检点,为何那些人总找上门?
甚至有人传言,只要二十文,就能睡娘亲一晚。
来骚扰的人越来越多,娘亲的绣品也卖不出去,他们说这是淫妇所绣,令人作呕,家门口常有人泼粪水秽物,一出门便被人指指点点辱骂不止……娘亲为了保护他们,只好趁着夜色偷偷带他们逃走,可到了新的地方,并没有得到新的开始。
无论他们逃到哪里,那些流言都如附骨之疽,无孔不入。
于是他们逃啊逃啊,在一个地方生活不久,就得换一个地方,年幼的妹妹哇哇大哭,娘亲连奶水都没有,可她从来不在他们兄妹面前哭泣,总是很坚强,告诉他说,爹总有一天会回来,可夜深人静时,搂着妹妹睡觉的谢寂却听到了娘亲压抑的哭泣,那时候他还小,却感到了其中蕴含的悲伤。
一直在等的人……娘亲临死都在等的人……他改名换姓,功成名就,娇妻爱女应有尽有,可娘亲却变成了一坛骨灰!
谢寂猛地将妹妹抱入怀中,玲珑觉得骨头都被他搂得生疼,她轻轻抬起手,覆在了谢寂背上,谢寂紧紧地抱着她。
不能再失去了……一定要保护好妹妹,一定要!一定要保护好!
他答应过娘亲,要找到那个人,如今他找到了,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他要叫那人跪在娘亲坟前谢罪!
玲珑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浸湿了自己的衣襟,她反手抱住谢寂,蹭了蹭他的脸,哥哥身上散发出了悲伤气息,闻起来那样苦涩,“没关系的,他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了。”
谢寂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他心中爱恨交织,最终喃喃道:“是,他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他……”
娘亲的骨灰他们一直带在身边,并没有下葬,谢寂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她等到死的那个人,已经另有所爱,不要他们了。
关卓直到下午才见到从书房里出来的兄妹俩,妹妹瞧着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寂哥的眼皮子肿的跟什么似的……天哪,原来寂哥中了状元这么激动的吗?原来一向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寂哥,内心其实如此脆弱需要怜爱吗?!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于是关卓自以为体贴地说:“寂哥,不要激动,你能中状元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瞧你激动的都哭成这样了,妹妹安慰寂哥辛苦了哈,这样,我在春风楼订了一桌酒席庆祝,晚上咱们走一个?”
谢寂:……
玲珑:……
不过被这憨憨插科打诨,谢寂的心情平复了许多,玲珑又给他做了热敷,到了晚上眼睛便差不多消肿了,只余淡淡的红色,愈发显得他生得俊朗,看得关卓羡慕不已,你说这老天爷到底是多偏爱他寂哥啊,不仅给了才华,还给了美貌,怎么能有男子生得这样好看呢?
看看他寂哥,再看看他玲珑妹妹,关卓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就着这兄妹俩的盛世美颜,少说能吃五碗饭!
春风楼是京城最出名的酒楼,一桌席面可不便宜,关卓也算是下血本了,有吃大户的机会玲珑当然不会错过,她有心要哄谢寂开心,便亲自送上了自己的贺礼——她平日在家无事,常常捣鼓些小玩意儿,反正就这也会那也会的,谢寂捧着妹妹送的由她亲手雕刻的玉佩,面上不觉带了笑,就想收起来,被玲珑一把抓住。
“每次送哥哥东西哥哥都藏起来,玉佩也不戴,难道是嫌我刻的不好看吗?”
她真的服了谢寂,很久很久以前她送他的山核桃,他都保存到现在,谢寂屋子里有个百宝箱,平时如珠如宝的锁着护着,不许外人碰一下,里面其实一文钱都没有,全是玲珑送他的东西,什么草蚂蚱啦纸蝴蝶啦积木啦……都被他装箱子里了。
谢寂在妹妹的死亡凝视下,只好万分不舍地将玉佩系在了腰上,这块玉可不便宜,谢寂不懂这些奢侈品,关卓家中也仅是富裕,实际上这块玉乃是玲珑归墟龙宫里的东西,她的宝贝太多了,放着也是放着,送给她喜欢的人类正正好。
不夸张的说,这块玉佩拿出去,足有一个国家的价值。
而且配上这块玉佩,可百毒不侵,甚至能够保护谢寂,日后谢寂有很难的路要走,玲珑不可能十二个时辰都在他身边,有这块玉佩在,自然能护他周全。
关卓羡慕的要死,玲珑便也送了他礼物。
看着手上的粽子糖,关卓陷入了沉思。
这对比也太明显了!妹妹偏心!这粽子糖他知道!还是他买来的呢!
谢寂摸着腰间玉佩,爱不释手,顺便睨了关卓一眼:“龙儿送你的粽子糖,你还不满意?”
那架势,活似关卓要是敢点头,他就能把他的头给拧下来!
关卓吸了吸鼻子,感动道:“满意,特满意,我哪敢不满意。”
第830章 第七十二片龙鳞(六)
春风楼的菜色的确是一绝,关卓进京前家中给了他不少银子, 进京后又都吃住在谢家, 除却必要的花销,他手头的银子还有大半, 请了这么一桌席面倒也绰绰有余, 不过这么贵的席面关卓也是头一回吃,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宗旨,他誓要将最后一滴菜汁都吞入腹中。
相比起他,谢寂兄妹俩的吃相则优雅多了,他们的外公是开药堂的,自然也读过书, 教导出的女儿亦是知书达礼,所以谢寂很小的时候便很爱干净,从不跟其他小孩一样成天在泥地里打闹,梁氏死后,他与玲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言行举止都不知不觉受了玲珑的影响, 便是让他与那些世家贵族一起用膳,在礼仪气度上也是不差的。
关卓就粗鲁多了,他这年纪什么都已经定型, 想学也学不来。
三人将一整桌席面吃了个干干净净,谢寂是不想浪费,关卓是想吃回本,玲珑则是因为味道确实不错, 吃到最后,玲珑还是腰身纤细,谢寂也是面不改色,惟独关卓瘫倒在椅子上抚着凸出的肚皮长吁短叹:“吃撑了吃撑了吃撑了……”
春风楼的跑堂又送了壶山楂茶来,说是给几位客人消食用的,关卓被这体贴的服务感动到了,因为这山楂茶居然不要钱!
他倒了一杯,一口气灌进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真的舒服了许多。
谢寂则起身,拉起妹妹:“我们去外面走走,也好消食。”
关卓瘫在椅子上摆手:“你们、你们去吧,我便不去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说着,打了个响亮的嗝儿,由于过度粗俗,谢寂立刻拉着妹妹远离这个家伙,顺便把长生留了下来,让他待会儿把关卓送回家。
京城繁华,便是天黑也热闹不减,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摊贩们都在热情地招揽客人,卖什么的都有,各色彩灯下,竟将这夜晚照的明亮如白昼,这份热闹,要到入夜才会渐渐散去,今日又是状元游街日,百姓们也很是高兴,方才在春风楼谢寂还被掌柜的认了出来,掌柜的向他求了一份墨宝,关卓请的席面钱,则一文不动的全部退回,想来还瘫在包厢里的关卓尚且不知。
但也能想见他得知后会有多么兴奋了。
本次被录取的进士有数百人,读书人榜上有名,自然瞧不上那些庸俗的庆祝方式,而是以诗会来代替他们的喜悦,不过任谁都联络不上那位神秘的状元郎,说真的,会试成绩一出,高居榜首的不是在诗会上大出风头的各地才子,却是个从未听说过的书生,还让许多人怀疑起了会试是否公正,要知道今年来参加会试的可都是各个州县最优秀的考生,其中不乏年纪轻轻便声名远播的才子,这会元怎么就落到了个名不见经传的书生身上?
私下里流言蜚语不断,又得知这位会元从不参加诗会,也不与读书人来往,愈发叫人不满。
读书人酸起来,就没柠檬什么事儿了,玲珑觉得他们很像学校里那种抱团的塑料闺蜜,小心眼又爱计较,没本事又总作妖,觉得自己天下第一棒。至少她哥成了会元后,那些拜帖便如雪花般飞来,谢寂是看都不看便丢在一边让长生处理掉,他根本懒得把珍贵的时间花在跟这些人虚以委蛇上。
他不需要朋友。
但有句话怎么说,冤家路窄,殿试上谢寂一鸣惊人,不仅容貌最为出众,就连才华也甩了别人一大截,连皇上都对他青睐有加,夸赞他是“不世之材”,听得一众贡士们脸都绿了,一个人太出风头,其他人自然便泯与众人,皇上眼里哪还看得到他们?甚至皇上还亲自询问了谢寂的志向!哪有这样的!哪一届状元不是从翰林院做起,怎地到了谢寂这儿便有特权?!
于是,谢寂牵着妹妹逛街消食,便与这一群刚碰头准备去京郊长亭走廊开诗会的贡士相遇了,谢寂自然不记得他们是谁,他们想忘记谢寂却很难……眼见谢寂身边还带了个容貌绝美眉宇间却依稀带着稚气的少女,便有人阴阳怪气道:“状元郎真是好福气,刚刚金榜题名,身边还有如此绝世佳人作伴,当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
谢寂冷冷地看着他,那人有些怵,却还是强作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刷的一声打开手中折扇,故作玉树临风,殊不知与芝兰玉树的谢寂相比,不过是东施效颦,徒增笑料罢了。
盖因谢寂与玲珑看起来年岁相差不小,大家又都知道状元郎尚未成亲,可身边却带着个美人儿,又亲昵地握着人家的手,当真是有些伤风败俗。又一人道:“我等正要去诗会,状元郎可要一起?”
今日殿试,谢寂全程冷静自持不见慌乱,对于考官及皇帝的提问也是言之有物对答如流,愈发衬得同批其他考生像个哈批,他完全不遮掩自己的光芒,于是在这光芒下的考生们自动自发团结起来孤立他,想要给他好看。
谢寂厌烦这些总是打扰他们兄妹的人,理都不想理,牵着玲珑转身便走,这群人却不肯放过,大街上堵着路,非要谢寂跟他们同去诗会不可。
玲珑扯了扯哥哥修长的手指头,在他掌心挠了挠,笑得超甜,谢寂见状,知晓她是想去凑这热闹,只希望待会这群人不要后悔,脸面被个小姑娘撕下踩在脚底,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
贡士们的诗会并不禁止旁人参加,因此虽然是夜晚,也有许多好奇的人早早等在水榭长廊,其中不乏一些贵族小姐,本朝相对开明,并不会强制要求女子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有些老古板确实喊着女人要三从四德相夫教子才算贤惠的话,谢寂从来都是将这些当作耳旁风。
因着娘亲与妹妹,他对这世间女子都有几分怜惜。
“啊,不好意思。”举办诗会的人据说是湖州才子,此番是二甲第一,他师从大儒,输给无名无辈的谢寂心中很是不服气,因此有意为难。“我不知晓状元郎也会来,因此并未准备状元郎的位子,若是状元郎不嫌弃,可以坐在那里。”
他手指的方向是诗会角落,基本上坐在那就是个看板,跟诗会无缘了。
谢寂冷眼看着他,转身便走。
他一语不发,也不接别人的话,那湖州才子见他如此不给面子,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谢寂!”
这会儿不阴阳怪气的叫状元郎了,而是直呼其名。
“又想叫人来,又想排挤,原来大儒的弟子就是这么个德性啊。”玲珑啧啧有声,她这样的美人儿,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露出嘲讽的眼神时简直不要太让人羞愧,“不服就来比试,耍这种手段,我还看眼前的不像才子,倒像傻子。嫉贤妒能,刻薄无知,才子的门槛原来已经这样低啦。”
她声音甜美而清脆,飘扬在水榭长廊,连带着周围围观的百姓都觉得,哇,这个小姑娘说的话好有道理!
读书人们爱面子,并不擅长口舌之争,湖州才子脸色涨红,又道:“我等几次三番请他他都不来,到底是谁瞧不起谁?!”
“你也说了是请。”玲珑答道,“既然是请,别人便有拒绝的权利,哦我明白了,你们这请不过是随便说说,不来便是不给面子了,好比我看上人家的祖坟,跟他们说我真的很想买,可他们不卖,便是瞧不起我,原是这样的道理,受教了受教了。”
湖州才子怒道:“胡说八道!”
这是很明显的偷换概念,可惜他不知该作何回答,便怒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不与你一般见识!谢寂!你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大庭广众之下牵手游街,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谢寂却并没有松开与玲珑交握的手,他不觉得自己与妹妹牵手有什么错,街上人多,她还那样小,他怕弄丢了她,且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若是因为外人所言便要隔个十万八千里才叫有规矩,那这规矩不守也罢。
他拉着妹妹,去把角落里的那把椅子搬了出来,放在水榭长廊中间,让妹妹坐上去后,他长身玉立,面色淡然,吐出几个字:“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