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翎走了会儿才认出来,这是他当初被宁霁扔下去的地方。
他脚步倏然停下,艳丽的面容上微微怔了怔,随即皱起了眉。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走到了这个叫他曾经秃了几根尾羽的鬼地方。
难道是一个人太无聊了?
可是他之前在宁霁那儿当颗蛋也没怎么无聊啊?
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因为自己也莫名其妙,所以越想越烦躁。
这鬼地方一个人也没有。正当孔翎想了半天,烦的不行准备绕路原地离开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动静。
林中鸟雀簌簌飞落。孔翎身体顿了顿,察觉到了靠近的脚步声。
他这时已经不像是刚来玉清宗那样什么也不知道,清楚这寒潭能来的就那么几个人。
阿楚大多数时候不上这儿来,所以就只剩下了童子和……宁霁。
鬼使神差的,在想到那个人名字之后,本来要离开的孔翎停了下来。
或许阿楚也在呢?他随意安慰了自己一句。
孔翎思绪恍惚了一瞬,身体比脑子诚实的多。在那树梢被拂开之后,迅速化作一颗小草没入树林中,装作和其他草没什么区别的样子。
来玉清宗这些日子他别的不说,幻形之术却一次比一次熟练。
甚至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夜中黑漆漆的一片,虽有明月清辉落下,可终究还是有照不到的地方。
更何况比起之前的人身矗在树林中,小草与丛林一处,更没有存在感。在孔翎收敛气息的时候,便是连宁霁也没有察觉到。
他拂开桃树枝,缓缓穿过树林,来到寒潭处。
孔翎只见他一身鹤氅,冠发之上隐隐落了片桃花。
果真是他。
孔翎目光一顿,收紧手。
他心中提起了气,本来是该失望不是楚尽霄的,此时却又有些果不其然的紧张感。
这种感觉莫名压在他心底,叫孔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宁霁沐浴有什么好看的。
他心中本来应该告诉自己,这时候应该离开。可是身体就是像扎根在草丛中了一样,动也不能动。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将灯挂在树枝上,缓缓将剑解下。
不知道是否是他太过紧张,宁霁的一举一动在此时都显得很慢。
孔翎受不了闭上眼。告诉自己他喜欢的是阿楚,不能偷看宁霁沐浴,即使是变成草也不能。
但也许是夜中太寂静了,一点风吹草动都格外明显。
他能听见耳边虫鸣的声音,一声一声的折磨着人。
在宁霁褪下鹤氅的声音响起之后,孔翎按捺不住悄悄睁开眼。
月色洒在寒潭上,而树枝的幽灯却照着宁霁。
他只看到那人面具下的寒光。
发冠被一只苍白的手摘下。
随着鸦羽散开,那片桃花也落在了水中。
那人已经进入了寒潭。
宁霁垂下眼。即便是在此时他眸底也如寒冰一般,没有一丝柔和。
雪色里衣入水之后隐隐显出一分透明颜色。从孔翎的角度,能看到那单薄的肩胛在树枝烛火映照下徐徐舒展开。
宁霁进入寒潭之后便乍然收紧了手。寒潭的温度与刚才入口的酒交织在一起,叫他指尖酥麻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