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着一旁一直不停给自己夹菜的连风,打趣他:“真成老妈子啦?”
要是旁人这样说他,连风铁定是要生气的,可自家妹妹这样说,他却觉得十分受用。
便又给她盛碗莲子百合汤,嬉笑道:“只要小妹高兴,当个老妈子有什么要紧的。”
连草哭笑不得:“怎么敢再劳烦大公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罢,她夹了一口菜到嘴里,只觉齿颊留香,便赞道:“刘叔的厨艺又进益了。”
刘叔是他们家的大厨,在这里当差已经快二十年了,兄妹两从小便都爱吃他烧的菜。
连风笑笑,见她喜欢,便道:“要不,你把刘叔带进宫,想必姑姑也不会说什么。”
连草将筷子放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摇头:“不了,他年纪大了,还是不要折腾了。”
连风听她如此说,便只好作罢。
他突然想起一事:“七殿下现下如何了?”
当初他一个不小心,生生把人撞出病来,前些日子去瞧他,见他好似好了一些,但如今怎样,他却不知道。
他见连草脸色变了,惊道:“难道七殿下病情加重了不成?”
这可如何是好,那他岂不是闯下了大祸?
连草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道:“大哥哥,你难道瞧不出来?”
“瞧出来什么?”连风歪头,神色疑惑。
连草拍拍额头,总觉得自己哥哥是不是练武练傻了,心里除了要振兴家族、建功立业,便没旁的了,这样明显的事他都瞧不出来。
她将手放下,道:“他早好了,不,也许最开始,他就根本没病,只是在框咱们而已。”
连风不信:“可他都吐血了。”
连草道:“他这个人心思深沉,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大哥哥,你被他骗了。”
她喝了一口汤,久不听他开口,便抬头去瞧,却见连风正用手指划着下巴,作冥思苦想状。
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有些纠结地问她:
“小妹啊,你是不是跟七殿下有什么过节?我觉得他人还不错,谦逊有礼,没有架子,跟我也谈得来,你们要是有什么矛盾,可千万别瞒着我,我去跟你们调和。”
连草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二人何时如此熟稔的?连风竟替赵从说起话来。
她想起那人一贯的性子,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他可真是好本事,连哥哥都被他收买了。
她为了叫连风离他远些,便道:“他方才在街上差点就撞死了一个人,随后,还没事人似的跟我说笑,大哥哥,这样的人,你最好离他远些。”
“撞人?他撞谁了?”
连草道:“一个叫齐盛的公子哥。”
连风听了这话,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将连草吓了一跳。
“好啊,撞得好!”
他脸上一片喜气,抚掌道:“那小子仗着自己父亲近年来得陛下器重,三番五次地惹是生非,要不是他没惹到我跟前,我早就治他了。”
连草张了张口,道:“他只是堵了路而已。”
“他我还不知道?最喜找人麻烦,今日堵路,明日就敢掀人的房,就该给他点教训。”
若是他做了什么缺德事儿也就罢了,自有官府的人找他,可只是半疼不痒的给人使绊子,像小孩子家调皮捣蛋,没人会为了这样的事去得罪他父亲,便愈发总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
赵从给他一个教训,倒叫连风对他更有好感。
他高兴之余,便多给自己倒了两杯酒,一杯酒才下肚,他才腾地一下站起来,问道:“七殿下方才是跟你一起回来的?”
连草点点头。
连风用手指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怎得不让他一起进来?我出去看看。”
说着,便大步出去。
连草在身后喊了一句:“大哥哥,他早走了!”
连风没听见,转眼便不见了身影。
连草坐下,拿起勺子在那里搅拌,却半天没喝一口。
赵从是知晓齐盛是什么人,才那样做的?若是,那他待在宫里,是如何对宫外的事儿如此熟悉的?
她放下勺子,将手撑在额头上,没有头绪。
......
“殿下请进......”
连草抬头,只见连风已经领着赵从进来。
他目光清明,已无方才的失态,见着她,还微微弯起唇角,对她笑了一下。
连草以为他早回宫了,没想到连风竟真能将他带来。
她站起身,对他行了一礼:“殿下。”
“不必多礼。”
赵从瞧了瞧桌上的膳食,抬眼对着连风道:“是我打搅你们了。”
连风忙道不会:“是小妹不懂事,竟叫殿下在外头等了许久,我回头定会好好说他,还望殿下不要介意才是。”
赵从道:“无妨,她年纪小,子穆不要吓着她。”
听他如此说话,连草险些被汤给呛着。
“没事吧?”
另外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连草用手帕捂着嘴,轻轻摆手:“无事。”
连风走过去拍着她的背,急道:“怎得这样不小心?”
连草边咳边摇头。
赵从的视线从她因为咳嗽发红的眼睛转移,顺着肩膀到了连风放在她后背的手上。
那双手宽大有力,放在她的背上显得她更加的娇小,而它的主人正在弯身和连草说话,两个人亲密无间,一看感情便十分的要好。
她对连风这样信赖,对自己却很是排斥,许多次,尽管她用心掩饰,但面对他的靠近,面上的抗拒之色仍旧挡也挡不住。
他将隐在衣袖中的手握紧,垂下眼眸,不叫对面的两人瞧见自己的嫉妒。
连草终于止住了咳嗽,她面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一直站着的赵从,开口道:“殿下坐。”
连风忙反应了过来,拍了一下脑门道:“瞧我,又给忘了。”
他指了指最里头的上座,道:“殿下坐这里吧。”
赵从抬起头,所有的阴郁都不见了,已然换上了一副温和的面孔。
他笑了笑,照着连风的话坐下。
这样一来,他和连风便一左一右将连草围坐在了中间。
连风叫人换上新菜,然后一直拉着赵从问他今日关于齐盛的事。
连草有些不自在,低下头自己吃菜,不再管他们说什么。
说着说着,突然听连风唤了自己一声:“小妹,是这样吗?”
连草一愣:“什么?”
“殿下说,那个齐盛被吓得尿裤子了。”
连草连忙去瞧赵从,只见他手持着勺子,正在专注喝自己方才喝的莲子百合汤。
察觉到她的视线,才悠悠抬眼看了过来。
连草忙转过头来,随口道:“我当时被吓坏了,没有看清。”
当时她只忙着叫赵从停下,哪里有心思再去注意其它?
连风有些失望,他道:“可惜我不在,瞧不见那小子的狼狈样儿,真是一大憾事。”
说着,便满上酒,敬了赵从一杯。
连草在心里叹气,她实在是瞧不明白自家哥哥对齐盛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怨气,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看不对眼?
她刚放下筷子,便听连风又道:
“白和朗也算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齐盛这么爱闹腾,他妹妹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这位白公子真的做了她的丈夫,成日里和这样的人相处,才当真是可怜,哎,若是小妹再大些就好了,你们二人倒是相配。”
话音刚落,便听见赵从的碗筷响起一声短促而又剧烈的声响。
碗落在地上,已然碎了。
连草兄妹二人齐齐向赵从看去。
只见他面容平静,抬眼对他们一笑,道:“抱歉,手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中秋节快乐!玩得开心,吃得高兴!
第15章 疯子
屋里静了片刻。
连风率先开口,叫人将地上的东西收拾了,又给赵从换上一副新的碗筷。
他再三确认赵从的病是否真的好全了,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这才放心。
他接着方才的话头讲,期间几次有意无意提到白和朗的名字。
赵从斜眼去瞧身边的连草,见她没什么反应,面上并无他前世常见的关心在意,这才将抿起的嘴角放下。
上天对他,也许还是有一丝丝怜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