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宝婳才能想到将他们两个牵扯到一起,令他们互相拖延一阵。
可惜方法虽然是奏效的, 可她孤身一人,还是敌不过他们手底下的半分权势。
眼看着那些人越搜越近。
“若不行,便叫我去引开他们罢……”
秋梨忍不住道。
宝婳摇头。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随意盘查百姓?”
前面忽然有一人骑着黑马, 身后跟着两名部下,正在城门前巡望。
宝婳听着声音隐隐耳熟,朝他看去,竟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来。
“他是大将军。”
队伍因此停了下来,那些来搜查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可后面那拨人却互相交换了个眼神,搜查起来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眼看就要到宝婳这边,宝婳却忽然极为惹眼地站了出来,令他们一下子就找见了她。
宝婳却朝着黑马主人那里跑去,鼓足了勇气喊了对方一声“大哥”。
祝东风微微一愣,转头便瞧见了那日在祝九风马车里看到的宝婳。
“宝婳——”
宝婳突然听见了梅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她的身体微微一僵,回眸看去,发觉梅襄竟先一步赶来,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过来。”
梅襄迎着她怯怕的视线,对她说道。
宝婳硬着头皮,假装没有听见,小步地走到黑马跟前,仰起脑袋对马背上的人道:“大哥,你还记得宝婳吗?”
祝东风连忙下了马背,走近打量着她,“你……你叫宝婳。”
宝婳乖乖地点了头。
这时祝九风终于也赶到,见祝东风竟也在,只上前去,唇角笑意勉强到了极致,“宝婳,你在做什么?”
宝婳似有些害怕,却仍是低声道:“哥哥,我在这里遇到了大哥,我想去大哥府上住几日。”
祝九风问:“宝婳,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宝婳心虚地挪开目光,“我……我也不会住太久,只是……只是想要暂住……”
她话未说完,祝东风却抬手将她挡到身后。
他再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个妹妹显然是遇到了为难之事。
“祝九风,她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妹妹。”
祝九风闻言,只盯着宝婳看了一会儿,良久才发出一声轻笑,“好吧,既然大将军都发话了,我焉能一个人霸占着妹妹呢。”
他轻轻地说:“宝婳,你要记住你的话。”
之后他对部下吩咐,从今日开始派人守在城门口,绝不放走任何一个不该放走的人。
这话几乎让宝婳的心跌到了谷底。
祝九风留下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便直接转身带着人离开。
毕竟有祝东风在,他是无法强行带走宝婳的。
宝婳被祝东风掩在身后,竟难得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感。
她原本对这个大哥并没有任何感觉。
可他竟能在她为难之时,护得她周全,让她心中不由又对亲情升腾起几分盼望。
祝东风见祝九风离开,而另一个男子却还在。
他眯了眯眼,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宣国公府,梅二公子?”
宝婳对着梅襄更是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却听见他声音一下子便温和下来,“将军大人,我从前便与宝婳相识一场,方才还以为她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没想到大将军也是她的哥哥……”
祝东风听这话,脸色才微霁。
“听闻宣国公府先前对她便多有照顾,改日祝某必然会登门拜谢。”
梅襄温声道:“自然是好,只是这段时日我颇为繁忙,暂且不会见客了,待我方便之时,再邀将军过府一聚。”
他竟比祝九风还要好说话的模样,让宝婳心头愈发惊悚。
她终于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却对上了他那道恍若善良至极的目光。
宝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
可她转念一想,他图谋的根本就是那个什么藏宝图吧……
想到此处,宝婳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他便没有理由太生她的气了,不是么?
祝东风告别了梅襄,将宝婳领回将军府去。
宝婳坐在椅上,捧着热茶,尚且还心有余悸。
祝东风沉默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绣儿……”
宝婳抬眸看向他,轻道:“大哥还是叫我宝婳吧。”
祝东风点了点头,“宝婳,大哥对不起你。”
宝婳想到祝九风对自己说的那些事情,不由放下了手里的热茶,“所以,真的是大哥当初抛弃了我吗?”
“想来你那时太小,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祝东风缓声道:“我弄丢你的时候,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那时天气寒冷,我们却又找不到食物,我带着你在破庙里,腹中饥饿,一时昏睡了过去,等我醒来之后,你就已经不见了。”
宝婳见他目中露出惭愧。
他起身走到宝婳面前,对宝婳道:“宝婳,我知晓你心中对我必然会有极深的怨气,但你今日肯叫我一声大哥,便给我一次机会,让大哥日后好好照顾补偿你吧。”
宝婳愣愣地看着他,正要开口,身后秋梨似无意间碰翻了旁边一只花瓶。
宝婳忙回头去查看,却见秋梨脸色微微发白,手掩住腹部。
“秋梨……”
“我只是腹痛,想来休息一下就好了。”秋梨低声说道。
宝婳这才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祝东风,道:“大哥,能麻烦你为我和秋梨安排一间屋吗?”
祝东风扫了随同她一起的女子一眼,微微颔首。
是夜,宝婳沐浴之后,便有一个婆子去祝东风面前汇报,宝婳的背后确实有一个梅花胎记。
祝东风道:“我亏欠了她十多年,她还肯喊我一声大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大将军说的什么话,您也是为了保家卫国,姑娘那般懂事可人,又怎么会怪罪于你。”
祝东风摇了摇头,只让她退下去。
夜里宝婳入睡前,忽然对秋梨道:“大哥看起来却是一个忠厚之人,秋梨,你说我们若是往后都留在大哥府上,会不会好一些?”
秋梨温柔的声音,从另一张榻上传来,“他是你的大哥,他对你好是应该的宝婳。”
宝婳听着她的话,心中终于又熨帖许多。
她放松了身体,不再去想梅襄,也不再去想祝九风,周折了一日,终于入睡过去。
直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宝婳忽然被一阵轻微隐忍的声音吵醒。
起初宝婳还只当是梦境里的错觉,待这声音一直持续不断,她才睁开眼睛,发觉声音仿佛就从秋梨那儿传来。
宝婳神情迷糊地唤了一声秋梨,见对方未答应,便下榻去查看,发觉秋梨竟满脸冷汗,捂着肚子,将被子也扭成了一团。
“秋梨……”
宝婳吓坏了,赶忙出门麻烦婆子帮忙去请个大夫过来。
等大夫来替秋梨看了之后,却并未看出什么问题,只开了些药又离开。
秋梨汗透了衣衫,终于缓过了腹疼。
“宝婳……”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你疼了多久了?”宝婳发觉这好像不是她头一次疼了。
秋梨迟疑,“疼了有几日了……”
宝婳却慢慢生出疑惑。
她从前都没有这样的毛病。
再顺着她那“有几日”往前想想,宝婳一下子想起来第二次从梅襄那里拿鲛珠回来给她吃的事情。
“是在第二次服用鲛珠之后吗?”
秋梨摇头,“不关你的事情。”
宝婳看着她,原先还不能肯定。
但一想到梅襄那般大度的模样,终于让她愈发确认了这件事情。
她就说,二爷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他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了她?
往日里她不同他讨要东西,他都恨不得在她身上叼一块肉下来,第二次她又要了剩余的鲛珠,他反而大方的给她,还能愿意不碰她……
梅襄说过,向来都是他占别人便宜,他可从不会让别人占他的便宜。
宝婳想到这些,便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二爷他早早地就已经开始算计她了,叫她还一点察觉都没有。
“宝婳,我现在已经不疼了,想来疼过一阵,最近也不会再疼了。”秋梨唯恐她自责太深。
宝婳摇头,“我见你一次比一次疼的时日更长,只怕下一次要疼得更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