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不行,就让婳婳来抱二爷吧……”
宝婳颦起秀眉,到底还是担心他的身体。
她若是不小心压到他的伤口,他自己疼,她也是会心疼不已的。
梅襄顿了顿,那道幽深的目光才又重新凝在了她的脸上。
宝婳羞涩地转过脸去。
梅襄却只觉得这个梦境愈发美妙起来。
他的婳婳从来都很少主动想要抱他,从前除了第二回 误打误撞主动地羞辱了他一次,之后竟再也没有过了。
现在想来,他发觉过去的自己果真是不识好歹,竟将那等好事当做羞辱。
他现在只恨不得宝婳肯多羞辱自己几次。
他将信将疑道:“只是你若撒谎骗我,半路跑了,那二爷就不活了。”
“二爷——”
宝婳语气微微嗔怨,发觉他竟像个怨妇一般。
好像自己是个外出好几年的丈夫,没能叫他这个妻子满意过,若不能令他满意一回,他就要学人家撒泼打滚不活了。
为了旁的事情也就罢了,为了这个事情不活了,只怕传出去都要被人笑死。
他目光殷殷地看向她,倚靠在床头,极是柔顺的模样,就等着她来羞辱自己。
“二爷……”
宝婳微微忸怩,梅襄抵着她的额,颇是鼓励地轻吻了吻她。
“婳婳,你才是二爷的心肝……”
他想到她那时傻乎乎的模样,只知道抱住他的衣服依恋地叫着心肝的模样,心中时而剧痛,时而沉沦。
他从未嫌弃过她,即便她是个傻婳婳,她也早已经成了他的肉中骨,心尖肉,着实再难剥离。
这个傻子,即便傻了以后还能更傻,只想念得抱住他的衣服,却连活生生的他站在旁边都认不出来。
他那时看见那一幕,心中剧痛不说,更想做的是不管不顾,不再去顾忌自己会不会吓到她,只想将她手里的衣服狠狠地丢出去,然后贴着她的耳旁反复告诉她,她才是他的心肝。
“二爷的小心肝……”
他当下亦是这样做了,贴着她的耳边,不停地这样唤她。
唤得宝婳耳尖都滚烫粉红。
“二爷,你别这样唤我……”
她实在是听不得他这样甜蜜的话了。
梅襄却好似将最后一缕理智也燃烧殆尽,他猛地将怀里的宝婳扣倒在枕上。
宝婳只觉视线一阵旋转,自己便仰倒下了,脸上的神情都还有些懵。
然而很快,窗外的日头便从天中往西山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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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晚霞灿烂,天边的景色如仙人织出的霞缎,艳丽无比。
宝婳拢着衣襟和鬓发,匆匆地将房门打开来,慌忙去拍隗陌的门。
隗陌见她眼角微红,脑袋上的簪子也好像是胡乱簪上的,倒像是才睡醒的模样。
“莫不是一觉睡醒之后,发现二爷不好了?”
他只能生出这样一抹猜测。
宝婳怔了怔,忙羞涩地点了点头,焦急地想叫他过去看看二爷。
隗陌过去,便瞧见梅襄双目阖着,背后也渗出了血……
他查看一番,竟啧啧摇头,“怎么会这样呢?”
宝婳轻声问道:“二爷他怎么了?”
隗陌道:“他这是崩了伤口失血过多,晕了过去啊,他好好的躺着怎么会碰到伤口……莫不是迫不及待要去找祝九风报仇,摔了一跤?”
可即便如此,怎么会到晕了过去才被发现呢?
梅襄从无相馆出来的时候,便已经淌了许多血,身体本就血气不继。
再继续伤口裂开淌血,不晕也就怪了。
他正是犯着嘀咕,忽然就在床榻前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神色微微凝滞。
梅二这厮衣衫不整,明明这伤口只会叫他剧痛,他却偏偏还神情餍足。
忽然之间,隗陌就全都明白……
梅二这狗东西是真不打算活了不成?
“唉。”
宝婳听他叹气,忧心忡忡道:“二爷他还能好吗?”
隗陌见她都不敢与自己对视,分明也是心虚的。
他缓缓说道:“你还是暂时不要来照顾二爷了。”
宝婳微微不解,他却很是认真严肃地说道:“不然二爷能不能好我不知道,但你在这里,他肯定活不长了。”
宝婳听完他这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颊登时又烧了起来。
第54章
天色沉了下来。
梅襄醒来后, 一直都不曾见到宝婳。
铺上弄得有些脏了。
宝婳在的时候羞得没眼看,他却直接掀了被子,让送药来的隗陌神情又是微微呆滞。
“叫下人换床干净被褥来。”
他皱着眉, 虽不嫌弃宝婳,却少不得会嫌弃自己。
隗陌道:“梅二,你不要脸我还可以理解, 但你不要命这件事情,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梅襄只当他在放屁,见他来给自己送药, 又问:“宝婳呢?”
隗陌将药放在他床头的几上,“二爷是问宝婳怎么到现在都不过来看看你?”
隗陌轻咳一声, 故作姿态道:“其实宝婳她毕竟恢复了记忆, 她似乎又和那祝九风有些什么, 可她也不能对不起二爷只身入无相馆搭救她的恩情,所以, 指不定……”
梅襄喝了口苦涩无比的药,“指不定什么?”
隗陌清了清嗓子, 说:“指不定就是想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啊。”
梅襄放下药碗,神色淡淡, “那又怎样?”
隗陌收走碗,说:“不怎么样,只是她自打恢复记忆之后, 关于祝九风的事情连提都不提,就很奇怪。”
说完,他就带着碗离开了。
外面夜色更沉,梅襄发觉宝婳都没再过来。
可他觉得她应该会对他的身体很满意……又怎么会只是以身相许念头?
这厢宝婳为着梅襄的身体着想, 反而要想法子避着梅襄。
早上起来,宝婳见梅襄那儿也没什么动静,索性就去了绣春院去看看紫玉她们。
紫玉见到她难免惊喜。
宝婳的身世一波三折,很难叫人不感到唏嘘。
听说宝婳恢复了记忆,她竟感慨无比。
“宝婳,你可能还不知道,我家里人给我定了亲,过了今年,明年我就要离开府里,嫁人去了。”
宝婳惊讶得很,紫玉她先前不是很喜欢三爷吗?
紫玉笑了笑,“我倒是想留在三爷身边,可我母亲不让,母亲她说宁做穷□□,不做富人妾,倘若我真留在了三爷这里做姨娘,她都会瞧不起我的,所以她给我寻摸了个知根知底的人家,那人是个读书人,是我远方表哥,小时候我们亦是一起玩过。”
她说到此处竟隐隐脸红。
“你母亲待你可真好。”宝婳颇是羡慕道。
紫玉比之从前,分明成熟了许多。
大家心心念念都想留在三公子身边,最后能留下的竟也没有几个。
不懂事的女孩子们往往都天真地想要攀着高处的枝头,可家里的长辈如何不心疼她们,不为她们选条好路。
紫玉做妾,就一辈子是个奴婢,可做妻子却不同,她到了哪里,也是家中的女主人。
紫玉的母亲自然是真心疼爱她的。
紫玉看出宝婳的羡慕,便问她:“那你想起自己的家人了吗?”
宝婳迟疑地点了点头,“我记得,我是在很小的时候,在一个热闹的灯市上,我母亲牵着我看灯的时候,人太多了,我就不小心丢了……”
后来,她就被祝九风捡去了。
可惜那时她太小了,什么也记不得,祝九风那时的处境也还好不到哪里去,她想找家人根本就是件很难的事情。
紫玉听了愈发同情起她,又安抚她好些话,之后便有另一个丫鬟传话,只说三爷想见宝婳。
宝婳心下微微诧异,没想到今日梅衾也在府上。
她同紫玉说完了话,才往梅衾所在之处去。
时隔许久,一切都已经不再是原本的模样了。
她在他们上一回见面的凉亭里见到了梅衾,仍是规矩地与他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