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堇这么一提醒,安南侯府之危可解,简直给她省了大力气。
“谢谢你。”苏允嫣真心实意。
顾修堇失笑:“应该的,你是我未婚妻。以后就是我妻子,我不想你伤心。”
与其等以后想办法救人,不如现在就提醒了安南侯府。也是给自己省事。
苏允嫣满心感激:“遇上你,我很幸运。”
顾修堇眼角微扬,心情愉悦。眼看大门就在前面,他握了下她的手:“等我娶你!你要乖乖的!”
苏允嫣的脸红了。
两大侯府结亲,婚期还有半个月呢,京城中似乎已经有了些喜庆,好多人都在议论安南侯府二小姐的嫁妆。比起当年长女出嫁,似乎还要多些。
姐妹二人都是嫁入侯府,姐姐只是世子夫人,妹妹一嫁过去,可就是一品侯夫人,嫁妆确实应该丰厚些。
姐妹二人一个比一个嫁得好,因此,陆氏娘家那边最近上门提亲的人都多了。都觉得陆氏女会生孩子。
会生孩子的陆氏女正传得沸沸扬扬呢,没两天,安南侯世子李秋品跑去和花酒还与人争花娘的事就传了出来。
不止争花娘,还打伤了两个人。
此事说大不大,谁家还没几个喜欢上青楼的纨绔?可说小也不小,李秋品是侯府世子,如此混账,以后由他接手了侯府,岂不是会弄得乌烟瘴气?
民不举官不究,只看皇上要不要追究了。
皇上当然是要追究的,李秋品打伤人是在晚上,皇上快要子时才得知消息。连夜宣了安南侯进宫呵斥,气得一夜没睡。
翌日早上,就下了旨,洋洋洒洒一大篇,大意就是:安南侯教子无方,世子如此不成器,德行不配为世子,更不配为镇守一方侯爷,又无其余嫡子,实在让人失望,如此德行该重罚,又念及当初先祖时和李家先祖的兄弟情谊,从轻发落,爵位收回!罚俸半年!
李父领着全家,一脸悲伤地认了错接了旨,谢恩之后还抹了泪,规规矩矩将宣旨的公公送出门,进了书房后,一颗心终于落下,脸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笑来。
李秋品狗腿地靠近:“爹,我做得怎么样?”
李父一脚踹了过去,恶狠狠骂道:“出息了啊!喝花酒,找花娘,还打伤人。老子是这么教你的?”
李秋品:“……”这就是你教的啊!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被踹了两脚后,忙不迭往后退,大叫:“爹,我错了。”
又压低声音:“您倒是轻点,把我踹坏了,你不心疼吗?母亲也要心疼的!”
李父又踹了几脚,李秋品到底年轻,整个人灵活无比,李父都有点儿喘了,还没碰着他几下,冷笑道:“你娘会心疼你?”他压低声音道:“你娘不知道此事,她只知道因为你喝花酒,咱们李家百年家业被你毁于一旦,你娘那边,你就受着吧!”
李秋品瞪大了眼:“……”真是亲爹吗?
他扑上前,抱住李父大腿:“爹,您可不能不厚道!”
李父:“……呵呵!”
李世子闯了大祸,被双亲责打一顿后,跪到了祠堂反省。
外人议论得更多的,是安南侯爵位被夺后,和安西侯府之间的婚约是否还能进行。
但看安西侯府那边一切如常,众人又猜测顾修堇这大抵是怕被人说势利,所以才继续筹备婚事的。
就在外人的议论声中,到了五月中。
安南侯府如今已改为李府,因为只是削爵,所以也有人称尚书府。
由此也可看出,安南侯府当真是被不成器的儿孙拖累了。若是惹了皇上厌弃,尚书之位也该不保才对。
因此,京城中各家的纨绔,最近都被家中长辈耳提面命了一番,日子很是不好过。京城中纨绔之风顿时一清。
尚书府嫁女,大抵是因为刚被皇上训斥过的缘故,办得颇为低调。但苏允嫣却不低调,华丽的嫁衣和发冠衬得她整个人艳丽无双,眉眼处带着媚意,看着这样的女儿,陆氏格外不舍,鼻子酸涩无比:“好看!”
她拿着盖头,久久舍不得盖上,嘱咐道:“你是我女儿,我希望你不论何时何地,哪怕再爱一个人,都别委屈自己。要保持本心,若是受了委屈,就回家来找爹娘给你做主!”
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样的母亲,让苏允嫣想到了自己母亲。有些心酸,扑进她怀中:“娘,我舍不得你。”
外面喜乐声越近,陆氏再次认真看了一眼女儿,才将盖头放上:“要好好的。”
一个母亲对于女儿最简单也最真切的欺盼,就是要好好的。
前院中,新嫁娘由喜婆扶着拜别双亲,顾修堇也上前跪下,“二老放心,我会好好护着她的!”
李父亲手将女婿扶起,认真嘱咐道:“好好过日子。若哪一日,你觉得实在忍受不了她,别打她也别骂她。你来跟我说,我带她回家。”
顾修堇:“……”好别致的嘱咐!
还没成亲呢,就想把女儿带回家了。
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立即道:“岳父放心,不会有那一日的。”
在祠堂跪了半个月的李秋品终于得以出来,将妹妹亲自背上花轿。
这位“纨绔”子弟在府门口大街上当着围观众人威胁安西侯:“若让我知道你欺负我妹妹,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众人一阵感慨,虽然是个纨绔,但他疼爱妹妹,还算有可取之处。
京城中的真正纨绔,并不想接纳这位新“纨绔”,因为他,最近大家日子都不好过,不少人暗中骂他。
安西侯府就比较高调,一派热闹景象,好多都是军中的武将,哪怕盖着盖头看不见人,苏允嫣也能察觉得到他们的喜庆。
夜里,顾修堇进门时,有些微醺,看着烛火下的美人,含笑道:“秋语,怕不怕?”
苏允嫣明白他的意思。外人眼中,两家结亲是李家高攀。但事实上,想悔婚的应该是李家才对。没悔婚则是看中顾修堇这个人和他对李家的恩情上。
要知道,李家已经成功削了爵位,稳稳当当地恢复了普通百姓的身份。安西侯府却还没有,这事情轻不得重不得,若是此时安西侯府出事,顾家人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未知。
“不怕!”这话真心实意,这么久的相处,苏允嫣也知道,顾修堇对自己不只是未婚妻,他对她是有情意的,为了她生生放弃了安北侯府送到他手中的把柄,那可是杀父之仇!
二人对视,情意流转,气氛暧昧缠绵。
大婚之后的第二日,隔壁安北侯府齐氏和林毓一起上门。
按理说,以裘李两家的关系,在大婚之前,裘家就该上门添妆。只是他们在守孝,才免了此事,并且,同为侯府,安西侯府有喜,两家关系也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本应该上门送礼。也都因为守孝而耽搁了。
现在喜事办完,他们再上门贺喜,本也应该。
苏允嫣接待了两人。
齐氏消瘦了许多,整个人有些憔悴,林毓还是那副模样,只是换成了妇人的装扮而已。她身子娇弱,性子长相看起来也弱,一身素衫,其实并不太能撑起侯夫人这个身份。
三人坐着闲聊,都刻意不提李秋月,话题不多,有些尴尬,没多久,齐氏就吩咐道:“阿毓,我有些话想要和秋语说。”
林毓面色微僵,还是含笑起身退了出去。
“记得当初秋月嫁到进门时,你还是个小姑娘,雪白的一小团,看起来可爱得很。”齐氏一脸追忆:“你姐姐也是,温柔贤淑,才貌双全,还是京城双姝之一,有名的第一美人。那时候我对这个儿媳很满意……”
这话明显没说完。
苏允嫣也没追问,耐心等着下文。
果然,齐氏回过神后,继续道:“但我万没想到她居然会弄出这么多事来。心思狠辣,手段高超。假死脱身,连我都被她骗过了去?”
大抵是觉得苏允嫣知道蛊虫之事,所以许多不能对外人道的话也说了出来。
“瑶瑶是我长兄的女儿,知书达理,性子温婉,我早就看中她做我儿媳妇,可儿大不由人,你姐夫非要娶你姐姐。于是,瑶瑶就被辜负了。我对不起她……但我也没想到她会对你姐姐下手,得知你姐姐中了蛊毒,我又恨又怕,立即回到庵堂找她解蛊,可是……”
苏允嫣接过话头:“可是你没想到想要救我姐姐,就得拿她的命来换!然后,在她和我姐姐之间,你选了让我姐姐死,对吗?”
齐氏哑然。半晌解释道:“依我本心,她们谁我都舍不得。所以,哪怕你姐姐的病会拖累我们侯府,我也没有对她动手,甚至还出银子给阿季买药给她!”
都是狡辩!
在齐氏得知是齐瑶下蛊而没有逼迫她解蛊之时,她就放弃了儿媳了。所以,得知李秋月想要让妹妹做继室,她也默许。在她眼中,兴许觉得这个是对李秋月的补偿。
就像是之前裘季打算的那般,只要一有风吹草动,齐氏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李秋月保全侯府。
苏允嫣有些不耐烦,直接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这样的态度,齐氏有些惊讶:“我好歹是你姐姐的婆婆……”
想要摆长辈的谱吗?
除了李家夫妻,苏允嫣可没兴趣认别的长辈来压在头上,再说,如今她是顾修堇的妻子,夫妻一体。她认了顾修堇的杀父仇人做长辈,让他如何自处?
当即扬声道:“送客!”
门外的下人立即站到了门口,一副送齐氏出门的架势。
齐氏:“……”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正色道:“我有些事要跟你说,关于你姐姐的。”
苏允嫣摆摆手: “我不想听!”
这般决绝,齐氏一脸严肃:“她想要回侯府!”
苏允嫣一脸莫名其妙,反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齐氏有些憋闷,只能继续解释得更清楚些:“她身为世子夫人假死,等同于欺君之罪。安北侯府固然有罪,可你们李家也会被牵连。”
“这事你应该去跟我爹娘商量呀!”苏允嫣一本正经:“我一个出嫁女,也管不了李家的事。”
齐氏蹙眉:“你姐姐威胁我,不让我跟李家说。”
呦,有把柄啊!
就像是那日裘季说的,如今的李如意不是李秋月,裘李两家一口咬定她不是自家人,她就在翻不出风浪来!
“不然呢?她要如何?”苏允嫣好奇问:“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中?”
齐氏:“……”不然就要把她杀了安北侯的事情告发出去,这话她能说吗?
安北侯裘克垣偶然之下,得知儿媳妇的蛊毒竟然是齐瑶下的,也没想着逼齐瑶解蛊,只想让侯府独善其身。毕竟,顾修堇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告发侯府藏蛊师之事。
身上长了脓,非得连根剜出才能长好。裘克垣如何能够容忍自家被这样威胁?
唯一的法子就是他大义灭亲,直接找到皇上坦白这些事。侯府固然会因此受罚,但比原先的满门抄斩好了太多太多。
可是,若真如他所想,自己去求皇上明查,那么,庵堂中的齐瑶师徒活不成,而齐氏这个知情人甚至在齐瑶下蛊后还帮着扫清嫌弃的帮凶一定会被休。且也活不成了,兴许还会牵连齐家。
齐氏做侯夫人多年,如何能眼睁睁自己晚节不保?如何能眼睁睁看娘家被一朝倾覆?
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裘克垣中烟毒而死。
要不然,堂堂侯爷在自家府中,想要悄无声息的死去,除了意外,就只有很亲近的人才能办到了。
这是齐氏再三思量过后,想出来的对自己对侯府影响最小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