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弯腰去拿罗母手中的信。
罗母不肯给,纪淑荷使劲一拉。
就在她拿到信的下一瞬,罗母又痛又急,白眼一翻,头狠狠磕到了地上。
纪淑荷收好了信,看到地上人事不省的罗母,气笑了:“你这是想讹人?”
罗子沣不理会她,见母亲昏迷不醒。忙不迭大喊,又掐她人中。
这副样子,怎么看都像是真的。纪淑荷一脸狐疑,但也没有弯腰,只接将信收好,这才道:“我如今兜比脸干净,你再讹人,我也没东西给你。再说了,是你们抢我东西我才动手的……”
她还在解释,话里话外都是罗母装病。但罗子沣却知道,母亲不是装的,她是真的昏迷不醒!
听到纪淑荷叽叽喳喳,罗子沣猛然抬头,怒斥:“讹个屁!我娘真晕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看到他脸上堪称狰狞的怒意,纪淑荷吓得后退一步,狡辩道,:“她刚刚还好好的,不过摔了一跤而已。”
罗子沣想要抱母亲去请大夫,想到没银子,将人往地上一放,一把狠狠揪住纪淑荷衣领,从她怀中掏出你一两银子,弯腰抱起母亲,跌跌撞撞朝医馆跑去。
第186章 养女妹妹 二十九
看这样子, 不像是装的。
纪淑荷本来还觉着是他想借此抢回银子,可罗子沣那幅慌乱的样子在他们成亲三年中从未有过。
夫妻相守三年, 纪淑荷自认对他还是有些了解。她好像可能、大概真的伤着了罗母了。
想到此,她心里有些慌乱。
事实上她逼迫他们母子,也有想让他们后悔甚至回头的想法。可惜母子俩从头到尾对她只有憎恨,一门心思奔着沈家去。
所以,在宅子被纪府收走之后,纪淑荷才会逼迫罗子沣帮她还债。
反正她已经得不到他的感情和怜惜,还不如捞点实惠。
可现在看来, 实惠没捞到。好像还结下了大仇怨了。
等人都走远了,纪淑荷捏着信站在原地, 才有空伤感。她是真的没想跟罗家母子走到这一步的。
那边李招序已经招呼人抬着全氏回原来的小院子, 临走之前, 到底还是喊了纪淑荷:“走了。”
纪淑荷回神, 拿着信急忙跟了上去。
罗家门口重新安静下来, 除了里面的主子换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苏允嫣回到府中, 门口已经有管事等着:“姑娘, 老爷让您方便的时候去见一下他。”
应该不是什么急事。
苏允嫣不甚在意,慢悠悠往外书房去。
自从纪父痊愈之后,生意上的事苏允嫣就全部交还给他。一点贪恋的意思都没。
为此, 纪父很有些不满:“别人家的孩子, 巴不得手底下管的铺子越多越好。你可倒好, 一间都不要, 也太懒了。”
苏允嫣一本正经解释:“您还年轻。还没到养老的时候呢。”
当时噎得纪父半晌无语。
苏允嫣虽然不爱管, 但真正落到她手中她也不会推辞。之所以现在不接手, 是因为纪父压根就放不下生意。
外书房内外一片安静, 苏允嫣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门。
纪父不在意地瞅她一眼,收回视线后又瞅了一眼,后面这回看得比较仔细,赞道:“今天这身好看。”
那当然!
这可是苏允嫣特意打扮过的。她微微笑着,给纪父添了一杯茶。
纪父放下手中的账本,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问:“我听说你有新朋友了?打扮这么好看,就是为了去见他?”
苏允嫣给自己也倒了杯茶,颔首道:“是。”
她坦坦荡荡,纪父面色复杂:“你那朋友好像是个年轻后生,在我面前,你都不隐瞒一下的吗?”
苏允嫣:“……我是个老实孩子。”
这一回轮到纪父无语,他半晌才道:“我怕你被他骗。”
苏允嫣笑意盈盈:“有您在,他不敢。”
神情语气中满是信赖。
纪父心里纠结不已,女儿十八了,确实该议亲,可真到了这一刻,他又觉得心里酸涩,总归不太好受。但若真正阻止女儿和胡谨来往,他又舍不得这么个上进的年轻人。
不是什么人都能在十八九岁的时候带着护卫去各地护送货物的。
错过这个,兴许就再遇不上这么优秀的。
关键是,女儿喜欢。
只是不知道那边答不答应入赘……
*
纪淑荷跟着李招序回了小院,今日实在不划算,折腾了一通,所有亲人都得罪完了,却一文钱好处都没捞着。沮丧就不说了,心里还隐隐有些不安,她却不愿深想。
婆子照旧过来做饭,不知怎的,吃饭的时候一家人都有些沉默。
无论是谁,一天发生这么多事,心情大起大落,大概都很难再保持平常心。
傍晚的时候,有人过来敲门。
彼时孩子睡着了,全氏躺床上起不来。李招序正拿着书,已经许久没翻页。纪淑荷左右看看,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曾经是罗家的邻居。家境不好,只有一个院子最值钱,婆子把家中的院子分成各个小院子租了出去,以此为生。平时是个挺热心的人,需要帮忙的话,找她准没错。
看到是纪淑荷,她松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我没找错。”
纪淑荷心里的不安更重:“大娘有事?”
婆子叹息一声:“出事了。秀才娘她摔了一跤,送到医馆之后,没多久就没气了。听大夫说是摔到了头,又急火攻心,这才突发恶疾,不治身亡……”
纪淑荷呆住了。
曾经她心里不少次诅咒让老太婆去死,可却从未想过要让她的死跟自己扯上关系。
婆子看她发呆,道:“罗秀才特意拜托我来请你去吊唁。主要是把孩子带上,那是罗家唯一的孙子,要守灵的。”
见纪淑荷不言不语也不动弹,急忙催促:“天色不早了,那边还在布置灵堂,忙着呢。你赶紧给孩子换上衣裳,咱们这就走。”
语罢,还伸手来拉她。
纪淑荷瞬间清醒,抽回自己的手后退一步:“我不去。”
她满脸恐惧,几乎是尖叫着喊出这话。
婆子讶然:“罗秀才让我来叫你的。”
“他喊了我也不去。”一句话落,纪淑荷大概有发现了自己语气不对,解释道:“我们俩之间已经没关系了。你大概也看到过我抱着孩子回去求他们收留,结果却门都进不去。我求他的时候他不理我。现在我凭什么要去?”
婆子只觉得这个理由牵强得很:“你不去也说得过去。可孩子是罗家唯一的孙辈,是要回去守灵的。因为孩子小,所以要你陪着。”
言下之意,如果孩子大点,也不需要她。
纪淑荷正沉浸在她杀了人的恐惧中,心里还生出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她和罗子沣之间夹着他娘一条命,他们俩……真就回不去从前了。
不止回不去,纪淑荷很怀疑罗子沣这是借机想把她叫回去,然后趁没人的时候偷偷弄死她给母亲报仇。
很明显嘛,罗子沣身上还有沈家的婚事。定亲之后,沈家肯定会上门吊唁,她这个原配要是出现在灵堂上,于罗子沣有害无益。
越是想,纪淑荷越是抵触:“我不去!孩子如今跟我姓,他和罗家没关系,他也不去!”
说着就要关门。
婆子特意跑一趟,如何甘心无功而返,抬手把门拦住:“你不去可以,孩子给我抱去。”又语重心长的劝:“死者为大,生前再不对。人已经没了,你也别太计较。送她最后一程,以后想起来也不后悔。”
她这么不依不饶,纪淑荷愈发不耐烦,正想强行把门关上,想到什么,问:“罗家的灵堂设在哪儿?”
丧事于当下人来说是很不好的事。一般是不会让死者入自己家的。有那忌讳的,租客家中有丧,房主甚至会把人赶出去。总之,不能让外人在家中设灵堂。
提及这个,婆子责备地看了她一眼:“租了我的院子。”
纪淑荷心里不是滋味:“你还真是个好人。”
婆子:“……”这语气听着就不太对。
事实上,婆子把院子给罗家,真是一番好心。懂礼的人说她是好意,可有那喜欢说酸话的,说她为了银子不怕晦气。简直气死个人。
婆子本就敏感,没承想到了这里还要被人说,婆子也恼了:“我话是带到了,你爱去不去。”
语罢,转身就走。
她走了,纪淑荷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翌日午后,她到底忍不住,偷偷去了罗家那条街,看向里面一片白,没有多伤心,但心里止不住地惊惧。那么厉害的一个老太太,就因为她扔了一根棍子没了命。
她蹲在小巷子里,把带来的纸钱烧了,喃喃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千万别来找我,之前你们花了我那么多银子,我不过就要你们一两银子而已……这事情我没有错,就算是我错,看在孩子的份上,您也放我一马……”
她絮絮叨叨许久,看着纸钱渐渐地熄灭才站起身,蹲得太久,她头有些晕,扶着墙等那股眩晕感过去,一回头,就看到了面色沉沉一身白衣的罗子沣。
她顿时唬了一跳,下意识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好巧。”
罗子沣脸色很难看,一步步逼近:“你也知道自己错了?”
纪淑荷有些害怕,怕人发现,她找的这条小巷子很是隐蔽。除了他们俩再没有别人,她脚下悄悄往后退:“到底婆媳一场,你和沈家有婚约,我不好出现在灵堂,所以在此吊唁。”
“吊唁?”罗子沣将她逼到墙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这个杀人凶手,你夜里不会做噩梦吗?”
就是会,纪淑荷才买了纸钱到这儿来烧。
但嘴上却不能承认:“我没杀她,那是意外。”
要不是母子俩抢她的信,她也不会生气到丢棍子。其实丢棍子更多的是泄愤,谁知道会有那么巧?
本心来说,谁愿意把自己跟杀人害命的事扯上关系?
纪淑荷觉得自己冤枉死了,嘴硬道:“你说是我杀的,那你去告我啊!”
“你就吃准了我不敢告是吧?”罗子沣眼睛通红,死死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