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菊气哭了,“我就知道你向着她。她有钱,你就巴着她,我穷,你就看不起我。”
李卢丁昂着头,“对,我就是喜欢有钱人。怎么着?”
人家都承认了,李秀菊还能说什么,只知道捂脸哭。
李家人到底没拦住,一家三口还是走了。
刘淑惠白了小儿子一眼,“你就少说两句话吧,她现在日子不好过,只是想挣点钱而已。”
李卢丁觉得她蠢得可怜,“她挣钱就自己想法子,干啥非要别人帮衬,人家愿意帮衬那是情份,不愿意那是本份。该她欠她的呀,整个一蠢货。就她整天瞎折腾,连个男人也管不住。”
越说越气,李卢丁只要一看到杜松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浑身冒火。
刘淑惠不吭气了。杜松是她娘家亲戚,她能说什么?
李广角示意小儿子别说了,“你有精力还不如进山打猎,跟你二姐置什么气。她要是真过不下去,自然会让咱们帮忙,你现在真插手管,她也不会感激你。何苦呢。”
李卢丁也闭嘴了。是,他二姐可不就是这种里外不分的人嘛。把日子过得这么窝囊,真是气死他了。
大家重回堂屋坐下。
李广角让大儿媳端茶倒水,又问起林满堂学习情况。
林满堂现正在研究袁为尚的文章。这人写文章最喜欢引经据典,要是看的书太少根本读不懂。他这些日子就在恶补各种书籍,收获匪浅。
第135章
林满堂问起李松塔学习情况, 说起来李松塔比他念书还要早呢,却一直没有参加科举, 也不知他进展怎么样了?
李广角正想让他帮忙考较,便让李松塔过来,“你给他出个题,看看他水平如何?”
一个月花那么多钱,他就想知道李松塔有没有学进东西。
林满堂随便出了个默诵题,李松塔都能回答出来,他微微有些诧异,又让他作诗。
这人是真的不会, 甚至连押韵都不懂。
林满堂蹙眉,“你没学过《广韵》、《集韵》?”
李松塔摇头,“没学过,先生也学提过。”
“那四书文,试帖诗,五经文,诗, 赋, 策,论, 性理论?你学了哪几样?”
李松塔拧眉, “四书文是什么意思?用四书写文吗?”
林满堂惊讶万分,李松塔学习应该有两年半了吧?就算学习进度再怎么慢也不该一点都没教啊?
“你是何时学会背诵的?”
“去年就会背了。”
“那意思呢?”
“意思也知道。”
林满堂更惊讶, “你意思也知道, 也会背诵, 那先生在学堂教你什么?”
“先生说我学得不够扎实, 每三天考较我一次, 只要我不会,他就会罚我抄写。”李松塔眼睛忍不住湿润起来,“我明明背的很熟,但是总有些问题回答不上来。”
那是一定的,九本书呢,一个错都不出那是学霸。李松塔已经很刻苦了,而且他年纪小,背诵比林满堂要省力。以他现在这程度,县试第一关绝对能过。
可那先生却还是让他背诵,完全就是在鸡蛋里挑骨头。说好听叫完美主义,说不好听在吹毛求疵。
李广角见他神色不对,“怎么了?是先生教错什么了吗?”
林满堂看着老丈人如此渴望孙子出息,却没想到人家根本不上心,还暗地里摆了他们一道,心里憋气,“不是,是他们先生只讲最简单的,不肯教他难的。其实县试第一关考默诵,但是只要能回答出六成就能过。要求没那么严格。”
李广角不懂,“先生严格不是好事吗?”
“好啥啊。他今年都十二岁了,读书最好的时间就这几年,那先生摆明了不想让他考上功名,每隔三天就考他一次,分明是想打击他自信,蹉跎他时间呢。再过两年,让他参加县试,他考得不好,你们自然而然就会放弃让他走科举这一道了。”
岳父家虽然小富,但供一个孩子科举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加上小舅子去年也成亲了,马上也要有孩子了。
怎么可能会一直供李松塔。
李广角脸色阴沉。
李卢根气得拍大腿,“所以那先生光收咱们束脩,不教咱们学问?”
林满堂心里一叹,这才是软刀子呢。这刘家村的族长分明不想外村人考上功名,从而威胁到他们的地位,偏偏他之前答应过刘婆子,有言在先,所以就出了阴损的招数。
还别说,心眼实的乡下人真就被他糊弄住了。
李卢丁脾气火爆,腾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我找他去!”
李广角赶紧将人喊住,“去什么去!”
李卢丁回头,“爹,难道就这么算了?他收了咱们家那么多束脩却糊弄我们。我揍他一顿都是轻的。”
李广角摇头,“那先生是族长找来的,你揍他就是跟族长作对。咱们家人微言轻,跟一个族作对,你觉得可能吗?”
李卢丁杵在院子里一动不动。
林满堂也打圆场,“对,先别急,咱们没必要跟他们硬杠,咱们可以找别的先生。”
李广角点头,“对,咱们找别的先生。”他叹了口气,找谁好呢?这附近几个村子也没有别的先生了啊。
林满堂想了想,“不如让他到咱家吧,让晓晓教他?”
林晓眨了下眼,“啊?我?”
她爹咋想的呀?他拿自己当天才,其他人能信她吗?
果然全家人都看了过来。
林满堂有些得意,“你们别瞧晓晓没考过功名,其实她水平比我高多了。我有不会的问题都要问她呢。”
关键她女儿学习不吃力,不像他学东西那叫一个费劲儿。
李广角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他孙子都十二岁了,两人整天待在一块儿,对晓晓名声不太好。
林满堂刚开始还真没想到,现在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来,他闺女和李松塔在古代是可以成亲的。这也导致两人待在一块学习一定会被人说闲话。
他懊恼得不成,李秀琴挑了挑眉,“爹娘,我倒是知道有个好先生很适合松塔。只是你们未必舍得花钱。”
李广角一怔,“需要多少钱?”
李秀琴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两银子。”
大伙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也太多了吧?
“一个月。”
李卢根头摇成拨浪鼓,头一个反对,“这也太贵了吧?”
“他之前是个举人,现在在军户村,五十两只是贿赂军户村村长的好处。你们要是想要人,就赶紧将人请回来。要是再过两个月,你给再多钱,人家都不能同意。”
成先生是犯人身份入的军户,他跟祖祖辈辈就是军户不一样,上头管得很严。进了二月,上头就要派人下来点卯,军户村村长不敢造次。
李广角肉疼,事实上这笔钱,当初林满堂掏得也很肉疼。他还算有钱的呢。可是没听说请个家教先送对方一辆奔驰的。
在林满堂认知里,五十两就相当于奔驰。毕竟这古代好一点的马也就五十两银子。
李广角赚钱不容易,犹豫也是人之常情。
刘淑惠见老头子迟迟拿不了主意,就问,“你刚不是说松塔只会背诵吗?他需要这么好的先生吗?要不要再学两年,然后再给他请个好先生。”
杀鸡哪能用牛刀呢?学习应该也是一样吧?
“松塔会背诵,意思也能弄懂,但是他差在不懂题型和解答,这些很重要。”
林满堂想了想,“如果你们觉得贵,我可以给你们历年考题,让他自己琢磨,但是那样效率很低。他毕竟都十二了,现在连个童生都不是,还是不要浪费时间比较好。”
像他就是错过了读书的最佳时间,哪怕他现在知道读书很重要,但他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静下心读书了。他放不下太多事,心里已经产生惰性,时不时就会提醒他放弃。他每次都会在心里臭骂自己,硬生生逼着自己。
李广角咬了咬牙,“成,五十两就五十两。咱们不能再被人欺负。”
他看着两个儿子,“只要咱家出了个秀才,刘族长再也不能逼咱们家服劳役,也不会明目张胆欺负咱们。”
林满堂一怔,这才明白刘家村的劳役都是他丈人家出的钱。
一年就要十吊钱,再加上各种税,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也难怪老丈人会送孙子读书呢。
李卢丁点头,“请吧。总之咱们不能再当鳖孙。否则咱们家再也翻不了身了。”
都六十年了,被他们整整欺负了六十年,不再这样下去了。
李广角见二儿子同意,松了一口气,“待会儿咱们就去请人。”
他看向林满堂,“你有时间带我们去吗?”
林满堂点头,“有时间。”
在李家吃了一顿饭,李广角就提着礼物,带着大儿子跟着女婿一块去了军户村。没过多久,他们就抬着成先生上了板车回了刘家村。
林满堂一行人刚到家没多久,刘翠花和林福全就来了。
今儿是外嫁女回娘家的日子,刘翠花因为凉粉与娘家哥哥闹得很僵,送了年礼,连饭都没吃就回来了。
两人眉开眼笑,显见有喜事发生。
李秀琴试探问,“啥事啊?这么高兴。”
林福全有些矜持,刘翠花憋不住,拍着大腿直乐,“哎呀,今天晌午咱们家来了媒婆,说给二丫介绍一门亲。你们知道男方是谁不?”
男主是谁啊?居然能让大嫂高兴成这样,刘翠花试探道,“难道是刘氏族长为孙子登门求亲来了?”
刘翠花翘起唇角,又笑了三声,“差不多。”她也不等李秀琴猜了,反正也猜不到,“是陈家庄的族长。”
李秀琴都懵了,这两家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差不多了?
林满堂蹙眉,“陈家庄的族长?是不是那个陈举人家?”
说起陈举人,林满堂虽然没见过,他对此人却是了解颇深。
这陈举人就是害关青丢掉秀才功名的那个人。也是新陵县活着的唯二举人。
林满堂不相信陈举人的人品,以这人的性子估计也教不出好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