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手将瓶子握得紧紧的。
秦官背着手一路溜溜达达到了书房,没过多久,下人带到。
秦官捧着热茶问,“你接回礼的时候,广德县主有没有让你带话?”
下人不明所以,老老实实回道,“广德县主让我帮忙带回一封信,然后就忙着去看书了,这东西是她娘准备的。”
秦官点了点头,“行,你再帮我跑一趟。把这封信送给广德县主。”
下人接过信,揣进怀里,拱手退了出去。
不说秦官,且说兴庆府,林家的玻璃品店开业前三天,为了给新店添些人气,李秀琴特地给府城各家夫人都下了帖子。
她男人只是个童生,她连个诰命都没有,就只能借着她闺女广德县主的名头。
这会子坐在屋里,有些着急。
其实也不怪她紧张。
前几天,李秀琴给玻璃司结了一笔巨款,送钱的手都是抖的。
都他娘什么事儿,她女儿辛辛苦苦制出来的玻璃方子,皇上只给了五百两金子就把他们打发了。
现在他们还要自掏腰包花高价把玻璃买回来。哎,可是谁让他们没地位呢,就只能将方子献出去了。
林晓打了个哈欠,她昨儿又看了很久的书,一大早就被她娘薅起来写帖子,这会又累又困,“娘,这钱马上就回来了,您知足吧。别人想要这玻璃引都弄不到呢,咱家一文不花,您就偷着乐吧。”
李秀琴看了眼闺女,抽了抽嘴角,她闺女还挺知足,“知足个屁啊,我现在就愁咱这东西能不能卖出去。”
她可没做过生意,上回卖西瓜,全托了周简的光,这回玻璃镜贵成这样,她能不担心吗?
林晓抹了下眼睛,“娘,咱们玻璃可是独一份,要是这独门生意都做不好,说明您请的人都是废物。”
废物是不可能的,这些人可都是郑氏以前店里的老人。有多年做生意的经验,待人接物那都是一顶一的好。
李秀琴得了些许安慰,只是等着到底心焦,伸头往外看了一眼,算了算时辰,“也该回来了吧?”
范寡妇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奶奶,还早着呢,人才走了半个时辰。”
李秀琴扶着肚子在堂屋溜达,又侧头看向女儿,“开业那天,你一人能行吗?可别出了岔子。”
她闺女倒是不会露怯,但她担心女儿会说些不得体的话,将客人晾在那儿。
这孩子有时候说话太直白,让人下不来台。那可都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可不能得罪。
林晓摇头,“没事儿,为了钱,我一定好好地笑。能不说就不说。”
李秀琴抚了抚额,“你请人家进去,你不说话,那样太冷淡了。”
可是细细一想,让闺女变得八面玲珑也不可能,也就没有勉强,“行吧,到时候,你找个理由告辞,让下人接待。”
“好。”
又等了片刻,李秀琴喝了碗汤,送帖子的郑氏才回来。
一进院门,几双眼睛就齐齐看向她,李秀琴更是急不可耐开口,“知府夫人怎么说?”
郑氏笑了,“咱们可是县主,他们不敢不接,知府夫人见了奴婢,说到时候一定会带家里女眷过来捧场。”
李秀琴松了一口气,“那就妥了。”
郑氏扭头看向林晓,她就像看个金娃娃,谁能想到呢,这小小的童生家竟出了个县主,而且还是皇上亲封的。
李秀琴也看向闺女,“以前在乡下,咱们很少拿县主派头,没想到进了府城,才知道县主帖子这么好用。”连知府夫人都给面子。
知府夫人虽说是从四品诰命,可她男人是知府,有实权的,比不得她闺女,只是名头好听,其实半点实权都没有。
郑氏笑道,“奶奶,您这是心善,不好跟别人摆架子。在府城,别说县主了,就是县蔚家的小姐都有谱儿。哪像咱们县主这么随和。”
这话李秀琴爱听,拉着女儿的手反复揉,“可不是嘛。”
范寡妇也凑趣,捧了林晓几句。
一屋子都在夸她,林晓浑身不自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绷着小脸起身,“娘,既然知府夫人都接了帖子,想必其他人也会来,我回去看书了,剩下的事就由您来安排吧。”
李秀琴点头,看着女儿出了堂屋。
郑氏过来给李秀琴捶肩,“县主这是害羞呢。”
李秀琴笑笑,“剩下的帖子,你再去送送吧。”想了想,她一个人可能跑不了,“让喜鹊和萱儿帮你的忙。人多也能快一些。可别落了谁。”
郑氏点头应是,带着喜鹊和萱儿出了堂屋。
三月初十,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又是一个好天。
府城最热门的一条街,此时已是人声鼎沸。
万千玻璃店还没开业,许多大户人家都翘首以盼,就等着进去买个玻璃镜。
听说这玻璃镜在京城卖得很火,一面成年男子巴掌大的玻璃镜要二十吊钱,铜镜大小的玻璃镜要五十吊钱,能照出整个人要一百吊。
贵是贵了点,但这玻璃镜非常清晰,能将人脸上的皱纹都照得清清楚楚。
现在终于开业,大家奔走相告,站在门口看热闹。
一阵敲锣打鼓声中,一顶顶轿子落下,有人自动上前揭车帘,里面走出大户人家的女眷,她们头戴帷帽,由身边的丫鬟搀扶,慢慢上了台阶。
围观群众看着这派头,一个个都伸着脖子好奇得不成。
“这是谁家的夫人?身上的衣服可真好看。那是锦吧?”
“应该是。”
“我认识那个夫人身边的婆子,她是府经历老爷家大夫人身边的婆子。”
“我认识右边那个夫人身边的丫鬟,她曾经到我们店买过胭脂,哎呀,她是州判府的。”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议论纷纷,“这些夫人身份不一般啊。”
吵闹间,锣鼓不知不觉停了,下面有人唱名,“同知夫人到。”
围观百姓一个个住了嘴,在别人提醒下,下跪行礼,就连刚刚到的那些低品级的夫人也都福了礼。
再然后又一个夫人下了轿子,“知府夫人到。”
众人再次下跪行礼。百姓们激动得不行,竟是知府夫人,他们居然能看到知府大人的家眷。平时可见不到如此大的官员。
众人伸着脖子想一看究竟,却被护卫们拦着,中间空出一条道,这些夫人由知府夫人领头,走到这家店门前。
在万千瞩目中,齐齐给那站在店门口中间的小丫头行礼,“参见广德县主,县主万安。”
众人一阵石化,百姓被其他人提醒,纷纷跪下磕头,起来后又伸头看,原来那小丫头竟是个县主。
县主跑他们府城开店来了?怪不得开个店能请来这么多大佛。
林晓缓缓而下,虚扶知府夫人起来,“今儿是本店开业的好日子,大家不必行如此大的礼,快快请起。”
知府夫人由丫鬟扶起来,细细打量面前这小丫头。
小丫头坦坦荡荡任她打量,似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双掌相击。
锣鼓再次敲起来,点燃鞭炮,一阵噼里啪啦过后,终于恢复平静,林晓抬了抬手,有人扯着脖子喊了声,“吉时到”。
身后的八扇木门被下人一一推开,店里货品琳琅满目呈现在大家面前。
众人谁也不敢进去,林晓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大家尽情挑选自己喜爱的物品。”
知府夫人慢了她半步,其他夫人又落了知府夫人半步。等所有夫人进去后,店门被护卫守着,暂时不接待外人。
里面的夫人们由丫鬟婆子陪同,全都看花了眼,只见这店里面摆放各种各样玻璃器皿。
大小不一的玻璃镜、各式各样的玻璃瓶、玻璃杯、玻璃饰品等等。
要说最特别的还是进门没多远的木架子。那架子上摆着六款蔷薇水,它们颜色每个都不一样,分别为:蝶粉、艾绿、藕色、牙色、鹅黄和丁香。
大家不知不觉凑近。
林晓给各位夫人介绍,“这是本店主打产品,尊贵蔷薇水,一共分为六种香味:芍药、檀香、果香、徘徊、竹香和清香。”
知府夫人咽了口唾沫,眼睛盯着不放,“这?竟是蔷薇水。”
“正是。”林晓笑了笑,“本店做得不够多,限量供应,只有五十瓶。”
知府夫人心砰砰跳。
林晓拿起一瓶,然后给知府夫人的袖口滴了一滴,香味立刻弥漫,在场众人沉醉在浓郁的芳香中。
蔷薇水价值一百金,自然不是谁都买得起的。大家秉持身份不好亲自问出口。
旁边的小丫头帮着主人问,“县主,这蔷薇水的价值几何?”
林晓眉眼弯弯,“这是我娘调制的蔷薇水,需要用万千花朵采摘,比不得大食路途遥远,每瓶只要五十金。”
知府夫人眼前一亮,“那每样给我来一瓶。”算了算,好像不够分,她又道,“再加一瓶芍药和一瓶檀香。”
旁边的小厮机灵,立刻帮忙记下。
众人夫人见知府夫人一人就买了九瓶,一个个也都急了,“我要一瓶芍药。”
“我要一瓶果香。”
“我要一瓶徘徊。”
……
林晓只陪了一会儿,就找了个借口告辞。
这些夫人购买兴致并没有减退,手指随意点了几个,“这个小镜子要五个,这个大镜子要八个……这个瓶子要两个。”
……
另一边,站在门口观察一阵的喜鹊迫不及待回来告诉李秀琴这一好消息,“奶奶,大喜,咱们店的生意好着呢。各府奶奶都来了。而且买了好多呢。”
“真的?”李秀琴激动得不成,“可太好了。”
花出去那么多钱,终于能收回来,她这颗心总算踏实了。
“小姐说守在那儿,晚上盘完账就回来。”
李秀琴点头,示意她继续去探,“有什么异常一定要第一时间回来通知我。”
“是。”喜鹊福了一礼,立刻跑出去。
李秀琴悬着的心落了地,心情也跟着好了,范寡妇扶她起来走走,“奶奶,这下好了,咱这店生意好着呢。”
李秀琴笑笑,“是啊,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