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我记得你关于她的事情都失忆了,现在你要讲的是你查出来的,还是你恢复记忆了?”
他叹了口气:“花绛,有时候你迟钝的让人无语,有时候你又敏锐的让人心惊。 ”他看着我,那眸色映着星河里的星星极幽深,其中似有莫名情绪在翻滚:“我查出来一部分,还有,我关于她的那部分记忆恢复了……”
我漫不经心又撩了一把水,只觉手更冷了,在他要开讲之前,我忽然突兀地问了他一句:“你先说我是不是她?”
他明显一顿,片刻后摇头,回答的很坚定:“不是。”
“怎么这么肯定?是不是我和她容貌不同,性格不同?但是你要知道,一个人如果投胎转世,性格容貌是都会变的,毕竟父精母血,孩子都随自己父母等等……你看,在真魔界墨七御就曾经认定我是她的转世,连她的灵宠璃龙也对我甚是亲近,我甚至还做过关于她的梦……”
我一口气列出一大堆‘我有可能‘是她的理由,直到青燃帝君开口将我打断:“我找到她了。”
我:“……”我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半晌才憋出一句:“在哪里?”
“青燃宫内。”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心脏还是像被人猝不及防扎了一刀!
我得庆幸我是坐在船舱里,要不然有可能我会一头栽下去。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还挺冷静:“原来你这次回来把她也带回来了,你怎么不早说?反而在这里陪我耗了一下午……”
我喉咙里发哽,险些就说不下去,轻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如岩浆翻滚的荒谬与悲凉:“恭喜你了,终于找回了她……”
青燃帝君像被我这句话刺了一下,他看着我,似想做什么,终于忍住:“花绛,我当年和她……”
我忽然不想听他和她之间的恩怨情仇了!
一点也不想!
我打断他:“你不必再讲你和她的故事,和我无关,我也不想听,我只想问你是怎么打算的?”
“花绛,对不住。”青燃帝君哑声开口。
短短几个字表明了他的态度。
我明明是坐在船上,却仿佛一脚踏空了,跌进了望不见底的深渊里,我脑海里有一刹那的空白。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为我而死的,我和她情投意合,曾许下白首之约……只是她临死时怕我会受不了,又不想让我为他报仇,所以用毕生功力抹掉了她曾经存在的痕迹,让我忘了她……”
他继续开口,用最简短的话将想说的话总结说了出来。
我耳朵里有些嗡嗡做响,我笑了笑,我感觉我是笑了的,只是我无法保证能笑的若无其事:“原来如此。好的,我明白了。你不要说了,其实不必说了……”
我忽然很想要喝酒。
边喝酒边和朋友一起嘲笑我这扯淡的情感经历,
我想我这辈子活得真够失败的,先是帝紫烨,他把我当成烛少绾的替身来喜欢,想娶我当平妻。
再就是青燃帝君,是他招惹我的,等把我招惹到好不容易动了心,想要和他一生一世的时候,他找回了旧爱……嗯,还是烛少绾。
唯一庆幸的是,他倒不是把我当成替身来喜欢的,只是造化弄人。
我甚至无法谴责他的负心薄幸,毕竟在这一段感情里,我更像是第三者……
不过,幸好我那一番反逼婚的话尚没说出口,我那一点可怜的自尊还能再保一保。
喉咙里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强塞进一颗火辣辣的鸭蛋,让我堵得难受,我尽全力让自己笑的更若无其事些:“其实你无需对我解释这么多,毕竟我们的合宴也不算数了……”
我看着他苍白的脸,再努力笑一笑:“那我先回去了,这里的风怪冷的,再说我们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待在这里也不像话,万一让你家少绾误会就不好了,好不容易找回来了再给气跑了可往哪儿找去……”
青燃帝君眸光颤了颤,看上去也很不好受的样子,似乎很愧疚很对不起我的样子。
我努力地维持最后的体面。乱七八糟地不知道说了一堆什么见鬼的客套话,抬脚就想要下船,结果衣袖猛然一紧,一股大力又将我扯了回去。
“噗通”一声,我跌进一个满是冷香的怀抱里。
“花绛……这里是天河,你若是一脚踏下去会直接没命的。”他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青燃帝君身上的香气当然是顶顶地好闻,但是我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猛然跳了起来,恨不得离他八百米远,干干地笑了一笑,“哦,呵呵这样啊,小仙忘了忘了,不小心冲撞了帝君还请恕罪,唔,如果不麻烦的话,还请帝君把我送回去吧……”
我自认为礼数极其周全,对他也恭敬到了极点,退出的也干净利落极其体面了。
却没想到青燃帝君闭了闭眸子,声音有些艰涩,“花绛,你不要这样……”
心中强压下的那股火腾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不要这样?
不要哪样?
我都这么卑躬屈膝,这么会察人眼色十分自觉地退出并且拉远我们的关系了,结果他反而一副难过得不得了的模样?
怎么,是我负了他么?
我勾唇微笑,笑容一如既往地甜美,“帝君也不必如此,毕竟您也没承诺过我什么,更谈不上什么对不起我的。再说了您这不还极为阔气地给了小仙一笔封口费么?您放心,小仙绝对会把这些经历忘得干干净净,不给您和少绾将军添堵。”
青燃帝君面色瞬间有些苍白,半晌后才极为艰难地道:“花绛……那不是什么封口费……我 ……”
“哦不是封口费啊,那看来是您还对我有其他的顾虑?让小仙猜猜,哦对了,您放心,小仙绝不会恨少绾将军的,毕竟是小仙沾了她的光,才被无论是您还是太子陛下青睐有加……”
“花绛……你……”青燃帝君猝然闭了闭眸子,“我知道你怨我,但是我……”
我再笑,笑容甜美又讽刺,“青燃帝君,您差不多就可以了,再这样下去小仙就晕船了。小仙已经感受到您诚挚地歉意了,麻烦您把船往岸边上停一停让我下船。”
说到最后我的语气控制不住地冷了下来。
我确实没说错,我现在整颗心都感觉特别堵得慌,手指也发凉,偏偏这船还在星河里游荡,星星的光晃得我眼晕……
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提议来星河里坐船?
这里明明又冷又令人寒心。
似乎是我那句晕船彻底伤到了他,他终于不再说什么,而是操纵着船驶往岸边。
这里离岸边还有一段距离,我和他大眼瞪小眼未免太尴尬了些,于是我就闭目养神,极力做出淡然出尘的样子来,不再看他一眼。
其实内心里早已经成了乱糟糟的一团,委屈,愤怒,可笑如同一团团混在一起的气体充涨我的胸臆之间。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太狗血淋头与跌宕起伏了。若是能写成话本子我指不定能成为最为悲催炮灰女主,用一个我来牵出三个男人对烛少绾的爱恨情仇。
我能感觉青燃帝君似乎一直在看我,目光让我没有办法忽视,但也懒得再和他周旋,我太累了,只想要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咔哒”一声,船靠了岸,我睁开眸子,看都没看他一眼,没等船停稳就跳上了岸,礼数周全地一躬身,“谢帝君,小仙告退。”
随后转身而去。
青燃帝君看着那毫不留恋的背影,手指一点点握紧,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一点点走出他的生命的感觉,让他惶恐地恨不得把人拉回来,又或者飞过去抱住她……
花绛……
第74章 不再回首 无论如何与你无关
“花绛!”
他在背后唤了我一声, 我没回头,也不能回头。
强撑到现在,我已经有些撑不住, 心中的酸涩已经翻滚到了喉头, 逼得我眼圈发红,鼻子泛酸, 视线一阵阵迷蒙。我不想让他看到我此刻的狼狈, 也可以说不想被任何人看到。
“你去哪里?”他在背后再加一句, 声音带着暗哑。
“与你无关。”我淡淡扔下这一句后, 就转身飞走了。
青燃帝君看着她的背影消失, 手指握的紧紧的。
心很痛!
几乎能比得上当年看着她跌入岩浆之中消失,他疯了似的翻遍天下一样疼了。
那次是无奈失去, 而这次却是他亲手将她在自己身边硬生生推开……
他冷静分析自己, 可是, 他没错。
他如果一直失忆也还罢了, 但偏偏他被封的记忆恢复了!
他记起了和烛少绾的一切, 记起了她收留了他, 保护他, 训练他。而他那时年龄幼小, 总以为她是包藏祸心, 是想替少魔主训练听话的狗,所以一直和她作对,想要逃离她的身边,却险些把小命搭上。
她为了救他独闯上界,找到上界的药王救治他,他的命倒是被捞出来了,但她却因为违背了天规受罚。
她那时在帝紫烨手下当差, 帝紫烨为显公平公正,亲手执行了对她的天雷之行,九道天雷险些要了她半条命。
而他的身份也是药王发现的,认出他是帝家血脉,险些在仙界引起轰动,被天帝强行把消息封锁了。
王母开始还以为他是天帝在外风流惹来的锅,直到看到他眉心显现出来的星星痣才确定他的身份,是天帝的幼弟,是父神之子。
父神当年把帝位传给现任天帝后,就离开了仙界,四海八荒游荡,他又风流,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偶遇了青燃帝君的母亲,以至于让她珠胎暗结,众人甚至不知道那位母亲到底是何人。
毕竟青燃帝君在幼时有记忆时就被凶兽抚养了,他自己也没有母亲的印象。
烛少绾原本想把他留在仙界,但药王告诉她,青燃他骨子里有一种毒,这种毒让他无法修炼仙界的功夫,仙界的仙气对他来说,是穿肠毒药,会逐渐毁掉他的根骨。只有放在真魔界调养,待长大以后洗精伐髓后,才能回归仙界。
无奈之下,她又将他带下界。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那个长有还童果的山谷,总之,她将他带下去后,就把他安顿在那里,还设下了结界让人无法打扰,当然,他也休想逃出去。
她将他安顿好后就离开了,临走时说半个月后来看他,让他好好练功。
结果她这一去足足两年没出现。他甚至怀疑她是把他忘了。幸好那里有果子也有动物供他打猎,这才让他活了下来,而两年的时光也让他的功夫突飞猛进,个头也窜了不少。
两年后她出现,给他带来了很多好吃的好用的,甚至还有哄孩子玩的玩具。
他本来很生她的气,觉得她说话不算话,没打算理她。
他那时已经学会了辟谷之术,其实并不稀罕她带的那些吃的喝的,对那些小孩子的玩具更是嗤之以鼻。
但她看到他时的惊讶欢喜的笑容感染了他,让他对她发不出脾气。
别别扭扭接受了她的礼物,将她带来的东西全部吃掉,险些撑到。至于那玩具,他也象征性地玩了一下午,让她更开心。
后来她又隔三月两月的就会来一次,检查他的功夫,为他带各种精美零食,各种修炼书籍。怕他闷,还把自己的灵宠璃龙留给他,和他作伴。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五年,他已经十八岁,按她的说法,他算是成人了。
那段时光虽然修炼很苦,环境单调,但因为忙碌,这日子也过得有滋有味,充实无比。
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对她起了别样心思,她每次到来对他来说都不亚于过年,开始苦练厨艺,只为让她能夸赞他一句,只为她能开心,在他面前绽开笑颜。
因为带他回天庭时她恢复了身份,青燃那时候就知道她是女儿身。
而她也因为这个每次来他这里都会恢复本体身份,以女子身份和他相处。
也或者在外面的环境太恶劣,让她在外面做阿楚时,一直像是冷如冰霜,寡言少语的男子。
只有到了他这里,她才放开心性,对他严格时是真严格,她教给他的功夫他一个动作也不能错。错了就要挨她的板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