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完,穗穗便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生硬, 忙又添了两句,“哪怕当不了暗器,也可以扰乱对方的视线。”
按照郎君武功的水准, 拈花花瓣便是利器,捻叶叶片便能致命,几乎有什么就能用什么, 多这一枚剑穗不多,少这一枚剑穗不少,实在是很可有可无的。
这暗器之说其实是不具有什么说服力的。
穗穗眨巴眨巴了眼,她怕李兆不收下, 声音不自觉软糯糯的,像一只幼猫在撒娇一般。
“郎君,穗穗把所有的运气都送给你,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呀。”她期期艾艾道。
战场是一个穗穗丝毫不懂的世界,那里白骨成堆,血泥飞溅,人命如同草芥。
她怕郎君一去了不再回来。
她从没经历过死亡,也并不晓得死亡到底对李兆意味着什么。
但是于她而言,死亡就意味着郎君的离去,去了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地方。
无论她是否想他,也无论她有多想他,甚至无论她有多想找到他,也绝不会再见到他睡眼惺忪倚在榻上,长腿微曲,手掌撑着下颌漫不经心的惫懒模样了。
“穗穗希望郎君岁岁平安。”她的声音很轻,“郎君吃了长寿面,一定要活得很久很久,平安喜乐一辈子呀。”
李兆撩起眼皮,他从来没有好运过,“秦穗穗,你觉得我会死吗?”
穗穗瞧见郎君边说话边把剑穗纳进袖里轻轻松了口气,听到郎君这话又猛地一惊。
谭四原先跟她聊过战场上的一些事情,说有些人上了战场,只要没有很想拼命活着回来,便很难活着回来了。
心存死志或者生死无所畏,都很难活着回来。
穗穗隐隐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
她慢吞吞道,“郎君,人都会死。”
李兆瞥了她一眼。
“但是,我不想郎君死。”穗穗紧接着道,“郎君对穗穗很重要。”
她抬起一双眼,真真切切,好不掺假。
“非常重要。”
凉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有些冷,照往常穗穗是一定要叫嚷两句然后再加一件衣裳的。
但是现在,她全部的心神都为那一个笑摄 住。
冷白的皮肤,如墨的眉眼,淡色的唇角微微一勾,明明是白日,李兆眼里却似乎落满了零零碎碎的星辰。
不是惫懒的,不是倦怠的。
那张昳丽到让人惊艳的皮囊像是完全发挥了作用,所有见过的人都要为之失神。
穗穗丝毫不能例外,她很少见郎君这样痛快又放肆的笑过。
李兆逼近了她,微微俯身,穗穗傻傻的怔愣着,似乎能瞧见那双墨色浓稠到化不开的眼另一个自己。
紧接着,唇上传来淡淡的凉意,裹着凉风,却很快温热起来。
75. 穗穗(七十五) 穗穗欢喜
李兆的愉悦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至少延续到了见到秦斐的时候。
“齐了?”
秦斐行了礼,“兵已经点齐。”他顿了顿,然后道, “但是臣寻陛下还有另一些事情,请陛下移步。”
李兆并没因为秦斐的多礼其实是有些啰啰嗦嗦的多礼而不耐,他直接转到了一处角落里。
“说吧。”
秦斐这次没有行礼, 现在不谈公事,只谈私事。
“陛下准备让穗穗怎么办?”
“住回秦国公府,怎么, 你不愿意?”
秦斐自然不会不愿意,他脸上温和的笑卸下, 看向李兆的目光中带上些许审视打量, “臣问的是后续的安排, 比如,若是陛下回不来了呢?”
陛下的性子, 秦斐一清二楚,可也正是因此, 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李兆信手折了旁边的枯枝,听到这话有些意兴阑珊。
他原本是想着他要活不了了,也得让她先死的。
“你想怎么办?”他反问秦斐。
秦斐抬起眼, “穗穗的生活还得继续。”言下之意就是穗穗一定要活得好好的,不管有没有李兆。
李兆失笑,他将枯枝折成了几段, 没说话。
秦斐继续道,“臣一直有一疑问,穗穗到底是那里得了陛下的青眼?”
李兆扫了他一眼,“你怕我?”
秦斐直视着他, “恐怕世上没有几个人不怕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