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好久都没遇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司徒鄞轻眯了眯眼。
三日的时间一晃即过。
在司徒鄞的有意放水下,贺兰箬将纪慕清偷运出来的整个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听到自己安排的人说已经将纪慕清救出来了,就安置在他特意给对方准备的院子里,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贺兰箬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
只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这个属下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还有什么事情?”
贺兰箬皱眉这样问道。
他并没有选择去见慕清,即便棠宁并不知晓,他也不想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去见慕清,因为那样总让他觉得是对棠宁的一种背叛。
可很快从下属口中得知慕清看上去十分不对劲,甚至口口声声地喊着要见他的贺兰箬,眉头皱得更紧了。
无奈之下,贺兰箬便只能带着格外复杂难辨的情绪踏进了安置纪慕清的这栋小院里。
推开门,贺兰箬甚至还没想好自己要用何种面目来面对三年未见的纪慕清时,下一秒,一道黑影便立刻风一样地猛地扑进到了他的怀中。
一瞬间,贺兰箬整个人都僵硬了,回过神来之后,他赶忙伸出双手扶住了怀中之人的肩膀。
将她扶稳之后,贺兰箬才终于看清楚此时纪慕清的模样,虽然仍然是三年前的那张脸,却苍白而消瘦,这些也就算了,她的额头竟包裹着一条正往外渗着血的破布。
贺兰箬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还未来得及询问她的伤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便看见纪慕清伸手直接就亲昵地抱住了他的手臂,眼中布满了控诉与埋怨。
“子初你怎么才来接我啊?那个地方真的好可怕,我好饿,却找不到吃的,好不容易拿了个吃的,就立刻被人抢走了。她们……她们还拿石头一直往我这里砸,一直砸,我可疼了,疼得都哭了,可她们还是砸。”
“你怎么都不早点来接我啊?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怎么还让我去了那种地方,我差点就回不来了!回不来你就看不到我了,我看你急不急?”
说着,纪慕清眼神格外澄澈地看向面前的贺兰箬。
甚至……甚至有些稚幼。
此时,贺兰箬眼中的不可置信,更明显了。
慕清为何会这么跟他说话,即便是三年前她也不曾与他这么说过话。
她这幅模样倒有些像是……幼年的她。
才想到这里,贺兰箬的视线又落在了纪慕清额上的伤,很快,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便出现在了他的脑中。
“慕清,你如今,几岁?”
贺兰箬一字一顿地这么问道。
“你为什么叫我慕清,好奇怪啊,你不是一直都叫我皎皎的吗?”纪慕清有些疑惑地这么问道,随后便扬起自己的小脸,笑了,“还问我几岁,九岁啊,我的生辰刚过你难道忘了吗?还有,你的模样怎的好像变了许多?不过没关系,不管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一眼认出你就是我的子初!”
一听到九岁这两个字,贺兰箬便觉得自己脑中一嗡,连后面的话都听不见了。
是的,九岁之前,他们两人因为关系好,叫得都是对方的小名。
可有一日,慕清忽然表情十分严肃地跟他说,皎皎是她的闺名,让他以后都不许叫了,否则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贺兰箬便只能改了。
可如今,如今……
半个时辰之后,贺兰箬看着站在他面前,刚刚隔着帘子给纪慕清号完脉的回春堂大夫,直接就从他口中得知了,慕清的脑袋应该是三日前遭受过一次重击,再加上没有及时处理,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以为自己只有九岁,应该也是因三日前的重击,造成她忘了这些年的记忆。
这样的症状十分复杂,她可能明日就想起来了,也可能需要个一年半载,又可能……
“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对吗?”
贺兰箬的声音干涩得有些厉害。
“是这样没错。”
出诊的老大夫捻了捻自己的胡子,点头赞同道。
听到了这里,贺兰箬下意识看向了面前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帘子,一挥手,便让自己的手下将这回春堂的老大夫送了出去。
谁料老大夫才刚出去,纪慕清便立刻从帘子后头露出了自己的小脸来。
“子初,我都藏了好久了,你怎么还不来找我啊?哎呀,你看到我了,不行,我要再找个地方藏起来!”
说着,纪慕清便立刻从床上跳了下来,直奔卧室外的柜子里而去。
一躲进柜子,她的嘴角就缓缓勾了起来。
直到贺兰箬找了一圈,打开了柜子的门,她这才一脸惊喜地朝他扑了过来,“啊,子初,你找到我了,你好厉害!”
纪慕清笑得一脸童真。
就这么硬生生陪着只有九岁的纪慕清玩了好一会儿藏猫猫,贺兰箬这才在她红通通的眼睛的注视下,浑浑噩噩地回到了虢国公府。
几乎一踏进自己的院子,他便直接迷茫地将棠宁抱入了自己的怀中。
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为何,为何慕清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叫他如何丢得开手?
他该怎么办?
或许,或许他可以去信给纪相,他曾经就不止一次地听过慕清提过,纪相一直都很疼爱她,或许他愿意照顾自己的孙女儿。
就在贺兰箬脑中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棠宁一下就嗅到了对方身上沾染回来的属于别的女人的香味,不仅如此,她还在他的肩膀上看到了一根细长的,不属于她的长发。
这就很有意思了。
换成别人她可能不会联想到什么,可换成剧情当中步步为营算计着原主去送死的纪慕清,棠宁可以十分确定对方就是在挑衅她。
照理说,贺兰箬现在对她的好感度已经这么高了,他应该不会与其他的女子发生一些纠缠不休的事情,即便那人是纪慕清也不例外。
而现在贺兰箬却带着这满身的香味,甚至肩膀上还带了根头发回来。
不用想也知道,纪慕清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出了什么一时间贺兰箬无法做到丢开她不管的事情。
什么事情呢?
受伤?重病?还是……失忆?
毕竟假装这几年的事情都没发生,她还活在与贺兰箬相恋的过去里,最好呢,心智再小一些,幼稚一些,贺兰箬就是想放手恐怕也放不开手啊!
这一头,原本还想跟棠宝说,却看到棠宁一下就命中红心的小系统,顿时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一瞥到漂浮在她身旁的54088这惊讶到呆滞的小模样,棠宁顿时在心里挑了挑眉。
她猜对了。
看来,贺兰箬是被一个粘性极强的狗皮膏药黏上了,一时半会儿,哦不,应该是这一辈子都摆脱不掉了。
而这边,心里打定主意的贺兰箬当即就背着棠宁开始给纪相写起信来,只可惜他一连写了好几封,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他不愿放弃,最后竟去了纪相平日里最常去的那间茶楼里堵他。
却被他屏退了身侧的随从,然后义正言辞地告诉他,他只有一个孙女,那就是宫里的那位宸妃娘娘,贺兰箬口中所说的那名女子与他的孙女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听明白了吗?
听完他这么一段话的贺兰箬,当即就懂了他话外的意思,那就是就算他帮着慕清从凶险的冷宫里逃了出来,纪相也绝不会认她,不仅他不会认她,整个纪家都不会认她。
纪相是何等的老狐狸,这种掉脑袋的大事,他知道也只会说不知道,一旦以后陛下追求起来,他还能落得个不知者不罪。
而此时被纪相“义正言辞”的态度搞得满心绝望的贺兰箬偏偏又接到了一个消息,这几日因着他一直在与纪相联系,根本没时间去小院,他的人告诉他,因为没看到他,纪慕清已经足足有几日都未进食了,并且所有人都无法靠近她,而她的口中还一直念着他的名字。
一听到这则消息,贺兰箬急忙朝小院的方向跑去。
几乎同时被棠宁打发出来买零嘴的春绵,一个转身,便看见自家小公爷白着一张脸从她的眼前跑了过去。
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唤他一声,贺兰箬整个人就立刻消失在了拐角处。
没办法,春绵便只好往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步子还没迈开,她却忽然想起她临出门前,棠宁好像交代过她,要是在外头意外遇到小公爷了,可以顺便告诉他一声,让他早些回来,长公主今日命厨房那里做了烫锅子,准备一家人好好吃上一顿呢,别在外头待太晚了。
想到这里,春绵也顾不上回国公府了,转身便朝身后贺兰箬刚刚离开的方向追去。
春绵的腿脚一向麻利,没追一会儿,她便看到跑在她前头的贺兰箬突然进了一条巷子,她急忙跟过去。
“小……”
拐了个弯儿的春绵刚开心地发出一个音,就看到贺兰箬一下就推开了一栋宅子的院门,随后里头跳出来个笑靥如花,弱柳扶风的女子,直接冲上来就抱住了他。
可能是怕人发现,很快院门就被人从里头关上了,谁也不知道里头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一眼,春绵手里头的糖炒栗子就滚了一地都是。
差不多同一时刻,正在春檀的陪同下,给贺兰箬缝着披风的棠宁的手,忽然被针轻扎了下。
“夫人,你没事吧?”
见状,春檀赶忙放下了手里的绣绷,来到了棠宁的面前,捧着她的手问道。
“没事,只是扎了下罢了,不碍事的。”
棠宁温和地笑了笑。
唔,现在春绵应该已经发现贺兰箬在外头金屋藏娇的事情了吧,她不比更能藏得住话的春檀,肯定很快就会跟她彻底袒露出来。
纪慕清要想抢的话,就抢好了。
一个男人罢了,就当她送她了。
反正她在这里也待不久了,只不过这两个可爱的小丫头,她还是想要一起带走的,司徒鄞应该不会那么小气的,对吗?
棠宁笑得更温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只想说,纪慕清skr狠人,比秦芊芊的段位也高多了。
然后就是离开的时候应该会有点虐,不过你们应该早就已经适应了对吧?
就感觉全章最纯(蠢)——贺兰箬。
身边的都是狠人。
第120章 被炮灰的真千金(三十四)
贺兰箬进了深巷中的那栋宅子已经有一些时候了,春日轻柔的风吹在始终站在拐角处的春绵的身上,却叫她觉得比三九之时的风吹在身上,还要冰寒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