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回过神来的棠母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般,凶神恶煞地赶走了这帮看热闹的人。
他们走了,棠茵也彻底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不论棠母在外头如何苦口婆心地劝阻,她就是不愿意出来,也不愿意吃饭。
这才气得棠母来到徐公馆外头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她将棠茵所遭遇的一切不公难堪都归结到了棠宁的身上,如果不是她不检点故意招惹到了陆沉的头上,又怎么会给棠茵地带来这么一场无妄之灾,弄得她现在失掉了所有的颜面,连门都不敢出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晓得会出什么样的事。
越是这么想,棠母对于棠宁的怨恨就越深,骂起她来也更肆无忌惮起来。
什么这些年对她的照顾,为棠家的付出,包括她的好女儿棠茵不过三天就应下了别人的求娶这种荒唐的事情,她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几乎一听到棠母的谩骂,徐司年先是担心地看向棠宁,等看见她依旧沉睡着,这才庆幸地让阿胜立刻派人下去,将棠母拖走,如果可以,派人守在附近,绝不叫棠母有任何再靠近徐家小楼的机会。
只是徐司年的人还没来得及靠近棠母。
另一头,休养了一晚,觉得自己整个人已经好了不少的棠若就已经带着自己的弟弟棠骏赶了过来。
早在大清早听棠骏说她妈气势汹汹地出了门,棠若就立刻在心里大叫了声不好,当即就领着棠骏匆匆追了出来,却不想还是迟了。
她完全不明白,她的母亲怎么就能用那样堪称恶毒的字眼去辱骂她大姐,她听了都难受,更别说是大姐了。
是,她二姐是出了大丑,是受了委屈,可那不都是她自找的吗?
跟陆沉在一起,也亏她想的出来。
甚至还将陆沉领到大姐面前跟她求祝福,要知道前一天晚上大姐可还在跟她畅想美好幸福的未来,可第二天……
棠若这边只要一将自己代入大姐当时的感受,都觉得心疼得有些喘不上气了。
大姐这五年来对陆沉的怀念,难以忘怀,她都能看得出来,别告诉她,棠茵她看不出来,可她还是做了,不就是一方面图陆沉如今少帅的身份,另一方面想要往大姐心尖上扎吗?
整场闹剧,陆沉固然可恶,可她棠茵也不全然无辜。
这般想着,棠若一看到在那拍着大腿作泼妇骂街状的棠母,就立刻冲了上去。
“妈,你干什么啊?你非要把大姐逼死是不是?”
来到棠母面前,棠若拉了下她的胳膊,大声质问道。
“我把她逼死?明明是她不想我们好过,若若,你是我的女儿,你非但不帮着我说话,还帮棠宁来责备我?”
棠母不可置信地问道。
“我是你的女儿,但我也是也是大姐的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你为什么非要把话说得这么生分?”
“我没那种不知廉耻的女儿,连自己妹妹的男人也勾引……”
“什么勾引?陆沉本来就是大姐的男友!妈,你现在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变得这么是非不分,偏心也不是这么偏心的!”
“好啊,好啊,你们现在翅膀硬了,会为了你们的好大姐来指责我了是不是?早晓得养你们一场,叫你就会忤逆我,还不如刚生下就丢便桶里溺死!”
棠母口不择言道。
“你养我们?你什么时候养过我们了,从我们一生下来,家里就败了,父亲还得了重病,从小到大都是大姐又当姐姐又当妈地带着我们,你没赚过一分钱,就连家里的家务也没怎么插过手,你拿什么养我们……”
“啪!”
棠若的话都没说完,怒气上头的棠母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直打得少女脸狠狠一偏,随后捂住抽痛的脸颊难以相信地朝棠母看了过来。
“妈!你怎么这样?三姐她还在生病,身体都没好,你……”
棠母这一巴掌使得一直站在棠若身后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棠骏立刻冲了上来,气极大喊道。
而棠母这边刚打了棠若的时候,心头的确是有些愧疚的,可这点愧疚还没完全弥漫开来就看到了来自棠骏责备的眼神,一时间,心中愤懑大过愧疚,只觉得这一对自幼被棠宁带大的姐弟俩是真的被棠宁给带坏了,一个两个的都只会指责忤逆她。
这样的儿女以后她真的能指望得上吗?恐怕只要他们大姐一个皱眉,两人就会争先恐后将她赶出家门吧。
越是想心头就越气的棠母当即咬牙切齿道,“我是她妈,还不能打她了?非要维护你们大姐是吧?好,好得很,以后你们就别认我这个妈,也别回家了,跟你们大姐过去吧,我倒要看看,她能对你们多好?”
被龙凤胎这么气了一顿的棠母也顾不上责骂棠宁了,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了出去。
看着棠母转身头也不回的背影,棠骏有些无助地拉了拉棠若的衣袖,“三姐……”
这一头,棠若同样看着棠母渐行渐远的背影,眼泪迅速漫了上来。
便是这时,阿胜小跑到了两人身旁,笑着说道,“棠三小姐,小公子,爷吩咐了,说是两人要是没地方去,完全可以先在徐公馆住下,如今棠宁小姐生病了,正是需要亲人陪伴的时候。”
一听到阿胜说棠宁生病了,棠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忙边询问她的情况,便拉着棠骏的手往徐家走来。
与此同时,另一头,棠母刚憋着一口闷气回到了棠家,推开院门,看见的便是提着个行李箱,匆忙下楼的棠茵。
“茵茵,你愿意出来了?你提着个箱子要去哪儿啊?”
棠母的注意瞬间就被棠茵手中的箱子吸引了过去。
一听到棠母的声音,棠茵的手立刻就是一哆嗦,低垂着的眼中更快速掠过一抹心虚,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表情,抬头看向棠母时,眼中布满了倔强,“我要去奉城。”
“奉城?”
棠母先是重复了句,然后才反应过来,奉城不正是陆沉那个王八蛋的地方吗?
“你……”
“是,我要去找陆沉。我早上听见有人在窗户底下说,昨天有人在祥熙路被车撞了,还有人冲上去喊少帅,我就知道一定是陆沉。他现在肯定是被他手底下的那帮人带回奉城去了,我要去找他。他说过要娶我的,不可以不算数。”
最关键的棠茵还没说,她觉得陆沉现在受了重伤,正是需要人陪伴的时候,这就是她的机会,她必定有办法叫他彻底忘记棠宁的存在,更何况她现在在海城这边名声已经臭了,再找也找不到什么好的了,还不如把握住陆沉。
只要她真的嫁给陆沉,坐上少帅夫人的位置,今日所有的嘲笑都不算什么。
“茵茵……”
棠母这个时候是真的不明白自己这个二女儿到底在想什么了,那个陆沉明显就是个薄情寡义,不择手段的男人,这种人自私自利,心里只有自己,哦不,经过昨天那一场闹剧,对于棠宁,他恐怕也开始死心塌地起来了。
这样的人,茵茵找过去,对方会娶她?
棠母越想越觉得不靠谱,只是她的话还没能来得及说出口,楼梯之上,棠茵的眼泪就已经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滚了下来,女生的眼眸一片通红,她歇斯底里地喊道,“我现在在海城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我不去找陆沉还能怎么办?我不管,我要去奉城,我不要留在这里,今天妈你同意了最好,不同意的话……”
棠茵忽然就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一把她预备用来防身的小刀,抵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就死在你面前!”
棠茵斩钉截铁地这么说道。
“哎哟,哎哟哟,茵茵,茵茵,你别这样,你这样不就是在剜妈妈的心吗?你把刀放下……”
棠母的眼眶也红了,可不管她怎么劝,棠茵都只是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什么也听不进去。
儿女都是债!
“好。”
棠茵的以死相逼,终于叫棠母松了口,还没等棠茵的眼中惊喜升起。
“不过……妈要跟你一起去,不然外头这么乱,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单独去到奉城那么远的地方,妈不放心。”
这是棠母最后的底线,反正棠若和棠骏那对小兔崽子心里只有他们的好大姐,她也不想管了,就让棠宁管去。
其实昨日何止棠茵出了大丑,她的脸也丢的差不多了,她干脆陪着茵茵一起去一趟,到时候真的闹起来,茵茵也有个人撑腰,不至于孤立无援。
听了棠母的话,棠茵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木箱,眼眸微闪,旋即就点了点头。
其实她的心里也有些发憷,因为她是真的没出过这么远的远门,有她妈在身边,她也稍微没那么害怕。
至于其他的,等上了火车再说吧。
等到了火车上,棠母才从棠茵的口中得知她竟然将家里的钱,好几千块大洋全都带了出来,甚至连一个铜元都没剩下。
“反正棠宁还在,徐司年那么有钱,他一定不会不管若若和小骏的是不是?妈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棠茵抱着棠母的手臂这样撒着娇地说道。
“没有……”
口上说着没有,棠母却真的被自己这个二女儿无情冷酷的手段给惊到了,心头也漫上了一股淡淡的凉意。
先不说那些钱与她无关,全都是棠宁攒下的,就说她回家时,可是看到了她这个女儿已经准备离开了,要不是她意外遇到,恐怕她也没法跟她一起出来。
换句话就是说,在她将家中的钱全都带走时,根本就没在意她这个母亲之后到底怎么生活,仿佛是认定了棠宁绝对不会对她坐视不管。
可她上午还在对棠宁破口大骂着,那些话被她听到了,等她真的求上门时,她就真的愿意不计前嫌……
棠母在心里默默地这么想着,一时间甚至都开始怀疑她这个二女儿是不是真如她想象中的那般单纯无害。
另一头,棠茵哪里不懂棠母心里的嘀咕,只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她早点坦白还好一些,更何况她妈那么喜欢她,等到了奉城,找到了陆沉,成了少帅夫人,她再好好孝敬她妈比什么都强,到时候再好好哄哄,她肯定不会记得太久的。
棠茵自顾自地这么想道。
一直以来,都活在他人庇护下的母女俩,完全不知晓因为她们肆无忌惮的议论大洋不大洋的话,再加上她们姣好的容貌,早就引起了有心人的关注。
当即就有几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互相打了个眼色……
第197章 少帅的黑月光(三十)变故。
可能是终于休养够了,也可能是棠若棠骏的关心,当天晚上棠宁就苏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看见一双弟妹眼里的担忧,棠宁柔声好一顿安慰才叫两人稍微放下心来,然后见时候真的不早了,两个小的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徐司年就立刻叫人安排他们出去洗漱休息去了。
待到屋内仅剩下棠宁与徐司年两人时,棠宁翘着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便落了下来,见坐在自己床前的徐司年端起摆放在一旁的药碗,看着里头黑乎乎的药汁。
男人刚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汤勺上的药递到了棠宁的面前,她就有些为难地避了开来。
看见徐司年的眉头微微皱起,棠宁抿了抿唇,“抱歉,徐司年,我真的喝不下……”
闻言,徐司年将手里的药碗轻轻放下。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药太苦了?良药苦口,你生病了?不吃药怎么好呢?还是你更习惯西药?只是这些中药是仁和堂的大夫特地给你开的补药,补身子的,药效是西药没法比的。”
徐司年如是劝慰道。
他都已经把话说成这样了,棠宁实在是不好拂了他的意,只好轻点了点头,张开了嘴巴,谁曾想药汁刚入喉,一个不注意,棠宁竟直接被呛到了。
“咳咳咳……”
棠宁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也不晓得是呛得太难受了,还是怎么回事?
没咳了两声,一滴眼泪就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了下来。
由此开头,棠宁的眼泪掉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垂在一侧的手指也下意识抓紧了身下的床单,身子更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而从第一滴眼泪落下之时,棠宁的头就已经垂了下来。
下一秒,隔着床沿,她整个人就被床边的徐司年抱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