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馆是专门负责宫廷绘画的机构,像是这些西洋画师也被划到里面当差,有些还赏了顶戴官职,能在这里任职,起码绘画的技术是有的。
贺清泰显然会中文,听着四阿哥温煦的话语,就知道面前这位抱着孩子的美丽夫人是他的妻子,不敢再看,低下头就恭敬的行礼。
齐悦就朝他点了点头,像如今到清朝混的外国人,绝大多数都是传教士,信仰坚定不娶妻的那种,相当于是国内的和尚道士,不用太避讳他们。
她在书房里打量了一番,想寻摸着找一个好的背景,像之前她瞧见过那些个画像背景几乎都被忽略了过去,要不然就干脆舍弃掉,一点都不好看。
人物也很死板,只是沉默的板着面孔,让齐悦看着就觉得死气沉沉,她可不像留下这种画像。
这会儿就专门让人在那副皇上赐下的戒急用忍下摆了一张椅子,自己抱着孩子坐下,四阿哥站在她后头,让贺清泰照着这样画下来。
齐悦暗戳戳的想着,要是后世人看到,说不定凭着背景认出四阿哥来,也算是个小彩蛋。
四阿哥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这种姿势对他来说可算是头一回,但看着齐悦饶有兴致的安排着,不忍心拒绝她,就转念安慰自己道,画像不流传在外,画好了就放在书房里收起来,也不算破格。
自我安慰一番后,四阿哥总算是不那么姿势僵硬了,还有空顾忌着齐悦抱孩子难受,用指头护着她抬空的右手手肘。
贺清泰没让她们做太久姿势,记下了大致场景和动作后就点头收起了画卷,剩下的回去就可以完成了。
齐悦忙招呼他,“还有一张呢,”难得来一趟,不多画几张怎么能走。
她指指怀里睡得香甜的闺女轻声道:“再画一幅孩子的吧,就这样睡着的就行。”
札喇芬哭起来折磨人的脾气不知道像谁,可安稳睡觉的样子却像极了齐悦,只要不是特别吵闹,基本都吵不醒她。
由着齐悦在那摆弄姿势也没什么反应,依旧闭着眼睛酣睡,给足了她亲娘的面子。
见着贺清泰走了,四阿哥揉了揉僵硬的胳膊,没好气的看着齐悦道:“今儿可算是满意了?”
齐悦弯着眼睛点头,还不忘献上一记彩虹屁,“四哥对我真好。”这句话虽然出场率异常高,可百试不爽,听着四阿哥心里就一阵舒坦。
可不就图小格格夸他?
看着天色还早,齐悦没想带着闺女回去,看着刚刚背景的那副戒急用忍的横幅,就有了主意,想着礼尚往来,去桌上找了一副空白画卷,给闺女脚丫上抹了红墨,在纸上拓下两个肥嘟嘟的脚印来。
她知道自己的笔迹不怎么样,就在另一张纸上写了知足常乐,将足划去,让四阿哥在画上按着样子写下另外三个字来,恰好把脚印包在里面。
四阿哥放下笔看了看,忍不住笑道:“确实有些野趣。”
齐悦笑嘻嘻道:“这有什么,等会让人拿着画卷,把另一边的花瓶拿下,将这幅挂上去同那副左右对照着,才有意思呢。”除了这个还能用上手,画个手足情深来着,只是这个貌似不合适,这位爷同兄弟好像不太亲近,就没敢用上。
四阿哥不知道小格格的嘀咕,看着画就点头赞同起来,一是戒急用忍,一是知足常乐,还真有些互相对照的意思。
可是看着齐悦那得意的小表情,就忍不住用毛笔敲敲她的额头,“有功夫也该练练你的字,还敢让我给你代笔?”
他兄弟都不敢怎么做呢,偏小格格胆子大。
齐悦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理直气壮道:“四哥写得好嘛。”
她上辈子用的是铅笔,黑笔,圆珠笔,除了小学外就没怎么摸过毛笔,等到了这辈子呢,她爹倒是个读书人,可在大哥二哥的对比下,自己那还算端正的字简直好看到不行好吗。
齐父当时就不带重样的夸了她三天三夜,连着东西南北四条胡同都被宣传的都知道了她的文学才华。
在这样的对比下,齐悦才不理四阿哥呢,哼!
第92章 送礼
因为齐悦考虑着后续她与四阿哥的亲切交谈可能会动静过大, 就提前让人去小院叫来了奶娘, 把闺女抱回院里先,免得打扰到她的睡眠又引来一阵魔音催命。
四阿哥看着齐悦那不怀好意的笑就提高了警惕, 知道小格格的性子, 干脆就先下手为强,等着人下去了先搂着小格格亲了起来。
齐悦哪里是他的对手,没一会就瘫倒在他怀里,捏着拳头恨恨的捶了好几下, 老奸巨猾!
四阿哥得意的冲她挑高了眉毛, 表情非常放松, 砸吧,小格格的力道软绵绵的,就是砸着了也不疼。
哼!
齐悦瞪了他一眼,哪里还敢窝在他怀里, 再待下去恐怕就要擦枪走火了, 在书房里闹腾起来,向来脸皮薄的她可受不了, 起身避着四阿哥就假意参观起了书房。
说起来, 她在府里呆了这么久,来前院的次数还没有几次呢,更别提书房了。爷们的前院向来不许女眷进入,福晋貌似都没有来过,其他人就更不敢了。今天难得有时间到了这里,齐悦就打算好好观察一下四阿哥白日的生活。
行吧, 四阿哥看着走远的小格格收起了小心思,白日闹腾对小格格来说确实不太尊重,就算守着口风也难保透露出去,让人觉得小格格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物。
四阿哥眯着眼睛看着齐悦的身姿,打算到了晚上关上门,看她还能往哪逃。
齐悦还不知道四阿哥的计划,背着他慢悠悠的打量着书房,浑然不知道今晚的运动量可能会加大。
嗯,书房的屋子不算太大,两间屋子里只用了书架隔空,除了书本外,还有一台古琴悬挂于壁上,旁边榻上炕桌里侧还摆放着一副棋。
一看到棋子,有些人就会想到下棋的运筹帷幄,有些人会想到做棋子的身不由己,而齐悦,却想起了月饼,圆乎乎胖嘟嘟的月饼。
她屈指算了日子,再有三天,就是中秋节了。
又到了甜咸争霸赛的日子啊,齐悦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像上辈子的元旦端午中秋,并称为甜咸三大争霸赛,全国各地的口味党会举起旗子拼命比拼来着。
什么奶黄月饼,火腿月饼,鲜花月饼等等一系列口味,都是在争霸赛中出名的选手。
想着想着,齐悦就开始饿了,四阿哥都被她抛到了脑后边,打算现在就叫膳房太监过来好好琢磨,看能不能发明出来这种月饼。
四阿哥看她一脸沉重还以为是什么,得知是在想月饼口味时就不由得笑了起来:“你呀你呀,都做了额娘了,怎么还是这么贪吃。”
贪吃怎么了?又没吃你家东西!额······确实还真是他家,这样想想,齐悦就良心未泯的在食谱上又添了一个鲜肉月饼,打算让四阿哥顺带沾沾光。
叫来膳房赵太监,齐悦就跟他交代了要换不同口味月饼的事情,赵太监之前是被齐悦吩咐过一回的,这次被召见就知道齐侧福晋怕是又有了什么新点子,回去琢磨了一晚上材料,第二天就直接让人起了炉子开始试验。
没办法,时间催的急呀,眼看着中秋节都没几天了,赵太监恨不得自己这会长了三个脑袋六只手来。
他以为这是齐侧福晋预备着要在府里的中秋宴上要显摆的东西呢,哪里敢拖延下去,听人说侧福晋为着这事正闹不痛快,他到时候没做好那可就正好赶上出气去了。
本来福晋那天倒是说好了,要为齐悦的侧福晋请封这件大喜事摆宴庆祝的,只是正巧几天后就是中秋,干脆就想着派人去小院问了齐悦一声,要不要合在一起举办,省得接连两回太张扬。
齐悦自然求之不得,她甚至连中秋宴都不想参加来着。
就自己小院里吃个饭多好,一想到跟后院那么多人聚一起她就头疼,指不定又闹出什么事情来,福晋,李格格,武格格都跟她结过梁子,虽然说斗嘴能解除心理压力,可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人,齐悦不烦读者都该嫌烦了。
于是她顺水推舟就答应了合并的要求,痛快的态度让来传话的秦嬷嬷都没意料到,当时那个表情都维持不住,僵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呢。
齐侧福晋这是什么意思?服软?还是故意示好?
秦嬷嬷心里滴溜溜的转着猜测,她才不信有谁能舍弃自己出风头的好机会,只想着是不是知道自己生了格格没底气,在和福晋示弱呢。
后院膳房里,赵太监直接征了一半的灶研究琢磨起来,像那些个鲜肉月饼,火腿月饼还好说,这是把里边的东西换换,类似肉饼一样大差不差的就能弄出来,可那个什么冰皮月饼他是真的挺都没听说过。
要皮子透明的月饼,这玩意可怎么做?赵太监把个脑袋摸得能反光都找不出个办法来。
最后还是在外面托人寻找几个京城点心斋的师傅找到了主意,拿着藕粉,澄粉,面粉挨个试验了一遍,到底找出来了个透明皮子的搭配,只是不如后世的那样澄明清澈,但在这个年头,绝对算得上稀奇东西了。
啧,赵太监磨着牙,他还真不如齐侧福晋会吃嘿,白长那么大的肚子了,连这东西都没见过。
赶紧活了馅就现蒸了一盘,出锅看着样子高兴得不行,总算是能在主子面前献上眼了,免得老是楚老二那伙人出头。
见着周围围了一圈好奇贪嘴的人就忙赶苍蝇的挥手:“去去去,有你们这些人什么事?一个个的没活干啦?”
丈二高的赵太监搭配上蒲扇大的巴掌,在空中挥舞几下的力度就能吓得小太监们四散而去。
赵太监鼻子里得意得哼了一声,赶紧招呼来小徒弟去小院报信,问问今儿晚膳要不要把新月饼给送过去。
小徒弟还疑惑呢,“师傅,怎么这会不送过去,巴巴的等到晚上做什么。”
赵太监那巴掌当即就盖了下来:“小兔崽子,让你去送就赶紧去!还敢跟我在这问东问西,到底谁是谁师傅?“
小徒弟被拍得跌跌撞撞往地上一倒,知道赵太监这是生气了,连灰都不拍的赶紧往小院跑去。
看着小徒弟跑远了的背影,赵太监直叹气,不中用啊,怎么他就收了这么个蠢东西。
这会送过去就齐主子一个人看着,可要是再等等拖到了晚上送过去,那功劳可就能入主子爷的眼睛喽。
还不如膳房楚老二那个徒弟机灵呢,这底下的话不用他说透就能明白,早早就跟王福来拜了把子,这双招子还挺亮堂。
赵太监心里打了算盘,当即就笑眯眯的跟楚老二打招呼去了,他记着楚老二一直贼心不死想踹下他做总管太监来着,为此刚来那会还想拜他做师傅。徒弟的徒弟,可不就是他的人。
有了这层关系,还怕这位置换人?一想到这里,赵太监圆乎脸上就露出几分笑意。
他赵大总管压根就不用提前下注押宝,谁压中了自己收过来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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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着小太监喘着气跑到小院传话,齐悦听到还有些诧异,这么快就做好啦?
她都做好重阳节吃月饼的打算了,没曾想赵太监才两天的功夫就给琢磨出来了,能做到膳房总管太监的地位,还真不是虚的。
齐悦连忙就让膳房晚上准备各样月饼起来,顺便准备山楂丸酸梅汤和清茶水,预备着品尝的时候解腻。
等得了四阿哥回府的消息,就赶忙让膳房那边送过来,这个就是要刚出炉的才好吃。
下了朝,四阿哥如今都不用吩咐人了,底下伺候的早就往小院那条路走去,两边都快练成一处了都。
听着请安声进了小院,才掀开帘子四阿哥就脚步没停的往里屋里走,果然就见着齐悦抱着札喇芬坐在榻上,不由得就轻了手脚问她道:“睡了?”
齐悦摇摇头,“哪呀,才刚喂过呢,这会精神头好的不得了,瞧——”
说着话就拿着一个银铃铛逗札喇芬玩,在她面前来回晃荡,虽然闺女还小做不了太大动作,可眼珠子却直直盯着铃铛,齐悦手往左边,她的眼睛就跟着转到了左边,往右边摇一摇,就真盯着也转了方向。
别提多有意思了,齐悦忍不住就亲了她一口,“真乖!”接着就招手让孩子爸顶上,好好培养父女感情。
四阿哥换了身衣服洗了手才敢抱孩子,生怕身上不干净迷了札喇芬的眼,抱着掂量了一番,忽然欣喜道:“札喇芬抱着比之前重了。”
像这些事情,要换了以前四阿哥是绝对不知道的,谁敢让他抱孩子呢,偶尔去看看人就算是关心了,如今这样一点一点看着人长大,四阿哥还真就有了为人父的欢喜起来。
俗话说的好,养儿方知父母恩。
这么一发散情绪,四阿哥就不禁想起自己的小时候,汗阿玛和额娘是否也曾这样惦念过自己?德妃那边暂且不论,汗阿玛待自己却是真的亲厚,这一年里,自己因为年初的分封都没怎么关心过汗阿玛,这样想想,心里就涌现出愧意。
于是乎,等到晚上尝月饼时,四阿哥还是有些沉默,虽然嘴角还是上扬,可齐悦就是觉得他不开心,悄悄戳了戳人问道:“好好的,四哥这是怎么了?”
四阿哥叹了口气,“只是想起了汗阿玛,以前小时候,汗阿玛也如我这般关心照顾我们。”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汗阿玛就不再是他们的阿玛,而成了皇上。
态度也奇怪起来,今天带着大哥,明天又宠着二哥,有时候上朝,四阿哥都恍惚觉得汗阿玛看着他们的眼神跟臣子一样,带着审视和猜疑。
齐悦一拍巴掌,“那爷就关心回去呗,常送点东西上去不就好了,也让皇上知道四哥的心。”
她看了看,干脆就拿着月饼举例子道:“就像这个,四哥献上去不正好就是自己的一片心意?”
这招真的非常实用了,以前她想买个头绳零嘴,身边又没零花的时候就会用个草编的小东西送给齐父和两个哥哥,经常能在他们感动之下得到好几十个大钱。
可惜后来攀比的时候三人发现每人都收了一箩筐的草编蛐蛐,让她的招式失去效果,一想起这个,齐悦还是十分痛心。
四阿哥果然听着就亮了眼睛,这个主意好,又实惠又不费,月饼不值什么钱,可口味新鲜,正好献给汗阿玛,让他老人家也尝尝。
“来人——“四阿哥叫了苏培盛一句,吩咐着膳房去准备几盒月饼,以鲜肉,奶黄,火腿为主,第二天一早兴兴头头就呈上去献给康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