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子,八阿哥府里目前是真干净,除了福晋进门前的两个侍妾外,八爷愣是一个也没宠幸,这样的舒心日子,可不就招其余深受宅斗苦痛的福晋们恨了吗,这会参宴能带出去的也就两侍妾,八福晋可不就都带上了。
屋里其余人最差也是个格格,别瞧看着格格侍妾都是半主半仆,可人家那都有着等级差,一个个圈子分的特别清,哪怕位置挨得近也宁愿站起身找其他格格说话去,就是不搭理那两位。
齐悦跟着田氏招呼人时就特别明显的看到了空出来的那处角落,等等,齐悦盯着其中一个穿紫色衣服的侍妾看,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田氏顺着她视线划过去,一张口就提醒她道:“那是八阿哥府的毛氏跟王氏,莫非侧福晋认识?”
齐悦点点头,一听名字就知道自己是没认错,果然是以前见过面的故人,就是比以前瘦了一点,更蔫了。
只是……
她诧异的看了看田氏,这记忆力也太好了吧,两个侍妾就这么一打眼的工夫也能认出名字,实在是强。
毛氏今天跟着八福晋出门就知道会碰见齐悦,这几年她都听齐悦的名字好几回了,眼见着人家受宠,眼见着人家晋了侧福晋,顺顺当当一步一步往上走,样貌出挑得比八福晋都漂亮,难怪能得宠。
毛氏心里头叹着气,畏缩着身子往角落又挤了挤,实在不敢让齐悦瞧见她,多丢人呀,几年前自己是侍妾她是格格,几年后自己还是侍妾,可人家都成主子了,头上戴了随便一件自己都没见过。
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衣服,料子确实是好料子,只可惜面上光,里头还是她前两年做的衣裳,浆洗的颜色都褪了;首饰也不好,仅有的几样还是进府八阿哥赏的,任谁看了都会说上一句寒酸,实在是没脸上前打招呼请安。
齐悦没长着势利眼,什么寒酸不寒酸的无所谓,反正屋里在座的各位都没她有钱╮(╯_╰)╭,拥有小部分四阿哥身家的齐悦无所畏惧。
认出了就特意走过去,冲着毛氏笑道:“这可真是巧了,自打上回塞外回来,我们两还真就没再碰上面,你怎么也不来找我说话。”
毛氏一脸的受宠若惊,站起来磕磕绊绊就给齐悦请安,“奴才,奴才请侧福晋安,是,奴才本来想着宴席上多少能见上面,可就是没遇到您……”
齐悦听着就有点小尴尬,府里的日子大都是家宴不请外人,去外头赴宴她又嫌麻烦能推就推了,要是这样毛氏还能见上她就有鬼了,可不就好几年才撞见一次。
毛氏可是她打入八阿哥府的关键性人物,还指望靠她深度了解八阿哥夫妇的感情生活,再加上刚刚跟八福晋闹了一回,齐悦现在可不会放过毛氏,咳嗽一声拍着手交代道:“既然如此,下回——”
齐悦看了看边上的田氏,这位果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就举荐道:“下回呀我做东,请你们来郡王府上逛逛,两人都请上,不就见上面了。”
田侧福晋,真棒!
齐悦给她在心里比了个大拇指,简直不能更善解人意,知道自己为难就主动找了个法子,这样的人不成功还有谁能成功,怪不得她膝下没有孩子,可还是稳稳当当坐上了侧福晋的位置。
约好了下回见面,为着这回齐悦是主家招待人就没有再多留,跟着田氏就重新回到了侧福晋那一桌上说笑,田氏坐下来还感叹呢,“可惜了,怎么就摊上那么位福晋。”
她的眼睛毒得很,随意扫一眼就把毛氏身家给看清楚了,浑身上下加起来要是超过一百两银子那她能把这桌子给吃了,好歹也是伺候阿哥的,混到这一步实在是惨,倒是齐悦竟然还能不嫌弃她,这让田氏有些惊讶。
更有交朋友的心了。
陪着齐悦就开始拉起了家常,其实她们也不会太生疏,毕竟在座的那都是正儿八经参加过选秀的秀女,只要开头说是那一届秀女就成,自然就有同期的过来相认,颇有点后世校友会的意思。
聚在一起回忆回忆宫中生活,再有就是那有孩子的谈谈育儿心得,两三回酒席上就热闹了起来。
真个比较起来,她们这屋比福晋那屋还更有人气一些,谁让她们个对个都没威胁呢。
齐悦深深感觉自己边上坐个八卦爱好者是多么幸福的事情,田氏哪里是吃瓜群众,她承包了大一片的瓜田啊,从宫里到市井桩桩件件新闻是如数家珍,连佟家那对夫妇的事底细都清楚,说出来只当个笑话给齐悦解闷。
齐悦好心提醒她一句,“多少是皇上的母家,我看你说话还是小心些。”要是失去了她,自己的生活该有多枯燥啊。
田氏撇撇嘴,“事都做了还怕人说?我也就在你们这里过过嘴瘾,到外头即便我敢说,又有哪个敢大着胆子听呢。”
不外乎她逮着齐悦一阵唠了,实在是合适。
一个三阿哥府侧福晋,一个四阿哥侧福晋,地位相当又不会争斗,人还大方不像其他几位藏着掖着的,眼看着人聪明又不会乱说话,天然的聆听者啊,这倾诉起来你说多让人放心。
要是换了五阿哥侧福晋瓜尔佳氏,那田氏保准早就闭上了嘴巴了。
这位可是有名的大嘴巴,家世显赫,她阿玛硕色是朝中大员,底气比福晋这个员外郎的女儿足多了,素日在府里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跟田氏说话时怎么都聊不到一块。
一般来说,像是吃饭的空当是不建议分心做别的事情的,例如看电视(划掉),玩手机(划掉),聊八卦,看首饰等等,注意力一旦转移,那吃东西就控制不住,往往超过了量。
等外头人禀告说时辰不早了,田氏意犹未尽的告辞,齐悦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吃下了多少东西,连边上的酒壶都换了两瓶。
吃撑了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堵着胸口连气都喘不匀呼,齐悦干脆就借着不舒服连散席都没出面送客,直接就带着人回了院子。
一进门掀开帘子就招呼云莺感觉去给她拿山楂丸酸梅汤消食,这走了一路不但没消化,反而更难受了。
“主子这是怎么了,要是难受还是请太医瞧瞧吧。”云莺一脸关切的看着齐悦劝道,主子这个月的换洗可还没下来,要真糊里糊涂吃了山楂出事了怎么办。
齐悦皱着眉挥着手,“哪是生病,我这是被人给气的。”可不敢说吃撑了的话,真要嚷嚷出来这个理由,接下来的日子准要听唠叨。
云雀张了张嘴巴没说话,就看着齐主子在那糊弄云莺,她今天是跟着齐悦出院子的,哪里不知道这里头的底细,齐主子确实生气了不假,可那是几个时辰以前的事了,后头聊天可没见气难受的样子,精神得不得了。
云莺不知道,真当齐悦是气成这样,脸色都有些苍白了,忙惊疑道:“谁敢这么大胆?”
齐悦刚想开口,喉咙那一阵酸楚憋得她难受,用手捂着胸口没说话。
云雀见齐悦沉默着,还以为是等自己发挥,配合着往下说道:“还有谁,八福晋呗。”
“八福晋怎么了?”四阿哥正好掀帘子进来,没抬头就听见了这句话,当即奇怪的问了一句。
怎么了?
欺负我了!
齐悦就跟摔倒找着家长的小孩似的,当时没什么委屈,可这会见到四阿哥,那一下情绪就都上来了,恨不得抱着四阿哥让他给自己做主。
可刚一开口准备告八福晋小黑状,哪知胃里恶心的劲趁着这会上来,撑住了身子就往地上弯腰……
第152章 有喜,教训
还是那位熟悉的老太医。
大晚上被人拍着门惊醒,着急忙慌的从府里接过来,老太医一看接人的小太监就知道了,准又是四贝勒府里的,来好几趟了嘛。
不等人开口就拱手道:“王公公,请带路吧。”
嘿,王福来看了老太医一眼,这还能记住他的姓嘿,这位太医看来绝对是高手。
跟着人进了府就往东边院子走,离前院其实总共也没几步路,才顺下去一拐角就到了,这会院门口点起了灯笼,灯火通明映照得如同白日里一般,四周楼台房舍,花草树石夜晚也能看得清楚,具都精巧奇异,别有风韵,自有一股风流韵味,显然是花了大工夫在这上面。
老太医心里头还感叹呢,自己每回来请脉都换了个地方,越攀越往上,这位齐侧福晋实在是了不起。
只是夜里这么急,不知道又出什么事了。
这样想想,匆匆忙忙就不敢步,走过凿花青砖路到了正房,里头已经被丫头们清理过了,罩上小龙涎香,室内淡淡梨香遮掩了方才的酸涩气味。
四阿哥背朝他们,弯腰耐心哄着坐椅上的齐悦,连王福来带着太医来到院里也没察觉,只等到苏培盛禀报了才直起了身子,点头让人进来,沉声道:“有劳太医了。”
这可不敢。老太医一听这话心里就发虚,能让皇子阿哥们说有劳,那得是多大一场病,他这个专攻妇人科的能治好?
提着心慎而又慎的把上脉,一听脉象,老太医那橘子皮的皱巴的脸一下就舒展开了,瞧他这个运道,随即就声音洪亮冲四阿哥恭喜道:“回四贝勒,侧福晋这是有喜了。”
???
屋里人听完都没反应过来,等着大脑冷却了一小会才算理解了老太医的意思,除了早先就有猜测的云莺外,包括四阿哥在内的十余人都齐齐震惊欣喜起来。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四阿哥早就想让小格格再生一个了,虽说他不介意男女,可日后小格格膝下没有儿子总是件麻烦事,他这两年一直往齐悦身上使劲,却怎么都听不到喜讯,他都快准备第二套计划了。
这会盼来了消息,实在是件好事,豪气的一挥手就开始赏人,笑意就没从脸上下来过。
齐悦自己也讶然,没感觉自己身子有啥不对劲呀,咋就怀上了呢?掐指头一算时间,大概其就是四阿哥回来后几天没羞没臊有的,啧啧啧,这孩子生命力太顽强
了,他们那么胡闹硬是一点事都没有,这场吐还是她自己找的罪受。
摸着肚子就朝四阿哥分享感想了,“这孩子生下来一定特别乖。”
四阿哥嗯嗯嗯一个劲点头,“生下来都是好孩子。”估计在这位爷眼里,儿女们全都好得不像话,连札喇芬那个急脾气都能被他夸出花来,亲亲热热的由着她来,堪称是位清朝好父亲。
齐悦有时候还在那想,人都说童年缺什么,长大补什么,四阿哥这么肯放下身份去宠孩子们,兴许就是因为他小时候做孩子就羡慕过这样的相处方式,长大了才会想着在孩子上弥补。
两人拉着手亲亲密密的躺在帐子里说话,四阿哥温热的手掌紧贴着齐悦的腹部,似乎现在就在感觉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齐悦没拍开他,从娘胎就培养父子关系也挺好,这么盼着盼着生下的孩子,心里多少会偏爱几分。
只是四阿哥高兴没多久,突然就想起刚刚说的八福晋的事情来了,要不是因为这个还真不会现在就把脉,一联想不舒服那一段话,直接就问齐悦道:“今儿下午是怎么回事,老八媳妇怎么了?没闹你吧。”
这可真是!
齐悦大脑唰一下就把自己记仇的本子给翻开了,枕着四阿哥胳膊就开始哼哼唧唧的告八福晋小黑状,把事情从头到尾加上细节描写跟四阿哥说了个遍,过后还气道:“还说我是狐媚子,哪家狐媚子长我这么好看的,两眼睛全是摆设,瞎看!”
是是是,四阿哥瞅瞅自家小格格那张脸,点着头赞同道:“确实是胡说八道。”哪是狐狸呀,就是只傻猫,护食的那种,谁动就挠人。
不过嘛,他冷哼了一声,就是再傻那也是自己个手里捧着的,哪允许别人来欺负,还是当着众人面这样毫不客气的辱骂。
小格格这会没心没肺笑得开心,可心里头准是难受死了,不然怎么就折腾自己吐了?现在还装着没事人一样,想想四阿哥就心疼。
眼眸一暗就想到了好几条折腾人回去的办法,不是嫌侧福晋也是奴才狐媚嘛,她也不想想老八的生母,自己的婆婆在宫里头还不如人家名正言顺的侧福晋好听呢,这番嘲笑话传到老八耳朵,他心里能不在意。
等失了老八的宠,看郭络罗氏还有没有脸跑去外面耍她的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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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悦有喜的消息很快就被福晋传到了永和宫里,除此外还有福晋情真意切担忧府里女眷人数稀少伺候不了主子爷的消息条,德妃听人念到一半就挥手让崔姑姑止住了,心烦。
来来回回就是那么些话,听得她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崔姑姑笑道:“这人的性子,还真就不是一天两天能改的,头几天看福晋病好了处事变了样子还以为是变聪明了呢,哪知道还是这样。”
德妃苦痛得揉着自己的额头,要不是看在大阿哥面上,她连福晋的信都不想接,原封不动给她退回去算了。
沉着声吩咐崔姑姑道:“你让人传话给福晋,四阿哥大了,我这个做额娘还是不掺和他们府里的事了,免得两边得罪人。”
“您这话一说,可不就得罪福晋了?要不然干脆就随便指两个下去,横竖四阿哥不宠幸不就完了。”崔姑姑到底还是劝了一句,真闹僵硬了可怎么办,本来跟四阿哥就隔着一层,现在又跟四福晋闹翻,两边都不挨着了。
德妃摇头没同意崔姑姑的提议,“老四既然特地为了她,求我来年府里不指人,那就说明他心里有这个齐氏,我又何必做恶人。”
她长叹一口气,“女人有了身子,心思就会格外敏感,这会一有个风吹草动都能琢磨半天,更何况是进新人了,听着就不好受。”
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德妃才收拾了心情重新平静的问崔姑姑道:“章佳氏那你替我去看望了没有,她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第153章 不同
听及德妃问话, 崔姑姑面上略带不忍道:“奴才瞧着怕是撑不到年底了,瘦的实在不成样子。”
她那时进去时这位强撑着半坐在床上, 可盖着腿的被子硬是没有一点起伏, 看着都吓人。
见到她的时候,章佳氏还能露出个笑脸来,只是说话愈发的有气无力,那气声若不是处在僻静的屋子里,崔姑姑还真不一定能听得清她说的是什么。
崔姑姑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心里自然也知道, 人要是到了这一步,那基本上就很难再救回来了, 春秋和暖的季节还能撑一撑,可要是遇上了夏冬这天气, 熬得过熬不过就要看命了。
德妃听着崔姑姑的回话, 慢慢闭上眼睛, 叹息了一声,“她这些年活得也艰难。”
同样都是包衣, 小选宫女出身,身边也养育了皇十三子,皇十三女, 皇十五女合计一子二女, 可万岁爷就是没升她的位分,多少年了,还是顶着个庶妃的尴尬名头, 呆在宫里能不憋屈?
跟她一比,德妃都觉得,自己的运道算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