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人来的太监看他那吆五喝六的张狂样, 心里忍不住就骂了一句, 狗仗人势的东西!没棒子的货也配挑三拣四的, 不过和我们一样,攀上个爷爷就充老大去了。
可想想人家身后那位祖宗,到底还是忍痛悄悄往崔太监手袖子里塞了个荷包, 求饶道:“好哥哥,这也是上头分派的差事,您老就略松松手,放我们一面,大家就过去了。”
“不成不成,”崔太监摆着手不接茬,“太子爷这几天心情不大好,我爷爷忙着事呢,宫里真烦这个,哪还管得了新人,送回去吧。”
“好哥哥,您再想想。”那人狠狠心,从怀里取出个白玉小葫芦来塞了过去,这还是刚刚去延禧宫遇见八爷赏下来的,料子细腻,实打实的好东西。
接过了这个,又算算刚刚荷包里的分量,崔太监这才哼了一声,冷眼打量安分跟在后头的八个小太监半天勉强点了点头,“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不管这档子闲事呢,成,那就跟我来吧。”
瞧瞧,明明是他作弄人,到最后还得别人领他这个情去,跟后头的小太监都暗自咋舌,果然是毓庆宫,哪怕是守门的太监,也比别处厉害。
崔太监带着人往后头走去,一溜先送到角房做粗活,自己悄悄摸到了殿门前找到了他爷爷崔宝柱,把事情给回禀了过去,还拿着刚刚得的玉葫芦想献给他去。
崔宝柱眼皮子可没富贵那么浅,看也没看就扔了回去,无所谓道:“送了就留下来,横竖早晚都得出去。”
太子爷的脾气愈发的坏了,多来几个太监顶雷扛包袱也行,死的反正不是他就成。
正说着,就听里头太子爷叫了他一声,崔宝柱嘴里诶一声就赶紧往里头跑去,殿内昏沉沉的,只桌上摆着烛台,光线昏暗看不分明,他险些被丢弃在地上的书籍给拌住,差点摔倒在地。
“江南那边东西送来了没有。”胤礽望着烛火,漫不经心的问他道。
崔宝柱低着头心里快速回忆着贺礼单子,摇了摇头道:“回太子爷,还没有,奴才这就让人催去。”他心里也纳闷,往常这个时候江南那边早该把孝敬送来了,这都多早晚了,眼瞅着都快年底了。
“嗯。”胤礽没转头,只淡淡道:“记着差的日子,等到了提醒我。”
颁金节又要到了,他这个做儿子的,还想给汗阿玛送上一份大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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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晋急急忙忙去宫里的事情瞒不过人,她的马车刚一走,王福来就麻溜的跑回小院跟齐悦报信去了。
“哈——”
齐悦用帕子捂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这是第几回来着?
她强撑着犯困的脑子掐指一算,发现没有十次也该有七八次了,福晋就跟那压在五指山下的孙大圣似的,一遇着难关就回天宫搬救兵去了,回回搬的还偏巧是同一尊菩萨,亏得她有这耐心。
说实话,福晋不嫌烦,齐悦自己都嫌烦了,好歹换一招呗。
可人家偏不,只要跟齐悦斗嘴皮子输了场,噌一下就往宫里头跑找娘娘去了,这回吧,估摸着还是同一个缘由。
齐悦她现在反正是一点都不担心,进新人就进新人嘛,横竖四阿哥身子和魂都在自己身上,有本事就过来抢呀,来一个她砍一个,来两个,她能砍一双!不杀得血流成河,怎么能对得起自己血手人屠的名号。
咳咳——不好意思,跑错场了。
最近苏培盛送来的都是些民间搜罗来的本子,话语平实贴近市井,闹得她不自觉也学上了。
要不怎么说,市场需求决定产品呢,自打她这爱上看这些个稀奇古怪的本子之后,凡是市面上新出的新奇的卖的好的,那苏培盛就通通都送到了她这,由着齐悦慢慢翻看。
她对那些个爱情故事吧,已经失去兴趣了,横竖就是姑娘啊,小姐啊,一点都没有创新精神,齐悦对此非常痛心,清代早期人民的爱情故事竟然如此贫瘠吗。
连之前几个朝代都不如,哪怕最大胆的,也就是把女主说成是天上的仙女下凡,连有名有姓的都不敢提,只推说是侍奉玉帝女儿的侍女,太惨了,早几百年前还有公主下凡呢,怎么到了现在,下凡的都改侍女了。
她这里只顾嫌弃,却没想到,即便真有那些出格的,人敢不敢往她这送来,怕是不要命了。
苏培盛为这个由头打发人找了好几天了,好容易才搜罗了一本讲个什么刀剑的话本来,没等着人完结就急急忙忙给齐悦送了过来,放在那里头格外突出,齐悦果然真就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她现在月份还小,大的那些个娱乐活动都不敢做,连去隔壁园子逛逛都被福嬷嬷给死命拦住了,她老人家这回对待齐悦就跟头一次一样,异常重视,要不是齐悦自己顶着,恐怕连门都不想让她出去。
问她缘由,福嬷嬷又只不肯说,看在她多年伺候的情分上,齐悦也没逼着硬问,只好呆在屋里看看书,逗逗孩子以及跟四阿哥吵几句嘴的,生活无趣的很。
这会得了一本类似武侠的,甭管想象力不大,可到底是新鲜东西,自然就把它当宝贝似的收了起来,逐字逐句的翻看着。(小格格痛心疾首:为什么我是魂穿,为什么不让我把手机带过来啊啊啊啊啊啊qaq)
甚至于都不敢一口气把它看完了,特意扣着页数,她正翻看到这书里的男主得了一把神剑时,就强忍着掩上了封面,不能再看下去了,就剩最后五六张了,她有些可惜,能在清早期这会遇到个写类似武侠的,实在是难得,不知道还能不能碰见下一本了。
见她神色失落,云雀捧热奶上来时就奇怪道:“主子您愁什么?”
听齐悦一说,云雀不由得笑道,“这算什么大事,既然这书是外头人送来的,想必人他们也知道,您要是着急后头的,咱们就让前院把那人给叫过来,关到书房里头,一天三顿好吃好吃的养着,不怕他写不出来,什么时候等人写完了,您再多赏他几两银子也就是了。"
“要是还想看新的,那也简单,去请几位写得好的先生们,就照这个类型给您写去,他们惯常写这些个,要是不肯,那也跟上头似的关屋子里去,写完了才准出来。”
嘶——
齐悦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云雀心内忍不住震惊,这丫头狠啊,别人都是等着盼着求更新,她倒好,直接把人给关家里头逼/着更新来了。
心狠手辣,心狠手辣啊!
第249章 四阿哥?
齐悦到最后也没同意云雀的提议, 抓人关小黑屋什么的实在是太造孽了, 况且在冥冥中,她总觉得自己要是真同意了,某个物伤同类的狗作者会不会伺机报复一把自己。
看这些东西原不过是为了自己消遣, 要是真把人弄了来声势浩大的,看起来也不像样。再者说, 这些话本, 也不过只是给自己来打发打发时间, 真个比较起来,单只想象力这方面,还是她那时候网文作者比较high。
自己也只是移情看个新鲜,至于这本类似武侠的完本不完本, 倒也无所谓,实在不行等什么时候她的精神头好了,把金大侠的一副对联十四部作品通通拿来讲一遍,保管把他们全都给吸引住。
哎呀,到时候清朝武侠创始人的名头会不会就到她头上了?老先生反正也不能跨时空追杀她,想想就很刺激。
不行不行!
齐悦晃了晃脑袋, 总觉得再想下去, 怕是就要浪到很危险的边缘了, 她强行转移注意力问云莺道:“今天院子里怎么这么安静?孩子们都到哪儿去了?”
这里的孩子们虽是双数, 但其实只是特指札喇芬一个人,弘昭的性子像极了她自己,安安静静的乖巧的很, 他姐姐就不然,像四阿哥,混不吝的跟山野间猴子一样,浑身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用不完的精力,只要她醒了,这院子就甭想安生。
那么一个叽叽喳喳哼哼唧唧的小萝卜头,硬是能在院里闹出十来个人的动静,热闹比其他院里都要大,幸亏齐悦是亲妈,每天听着时都自带了亲妈滤镜听习惯了,这会突然安静下来,不禁就有些奇怪。
云莺朝齐悦笑着解释道:“主子您忘了,现如今格格回来,自然是要回书房上课去的。才刚过来给您道别时,偏生您困了在睡,醒来奴才倒是给您说过,怎么就混忘了。”
是了是了,齐悦狠拍了下额头,她怎么倒忘记了?
札喇芬出去野了好几个月,功课都落了其他哥哥姐姐一大截,才刚回府就被她那个冷酷无情的阿玛撵过去读书了,要傍晚才能回来呢。
可怜啊。
齐悦眉头蹙起替她闺女长叹一口气,感同身受难受个三秒后就打开了一本新话本,顺手夹起枚才刚送来洗干净了的青枣塞入口中,得亏自己是四阿哥的女人,而不是他的女儿,要是自己有这么个阿玛,那她的日子就别想过了。
齐悦再再再一次的感谢了一番自己的亲爹齐父,虽然家里富贵不及四阿哥,可对女儿的疼爱却丝毫不弱于他,自己能在古代遇见这么一位心肠软有求必应的慈父,是她走了运。
一想及此,她就转头朝人询问了一声,最近家里可有什么新消息吗?自己这一怀孕,又没办法出门去胡同转悠了。
这个嘛……
屋里人齐齐把目光都集中到了王福来的身上,整个院里就他是惯常去齐家送东西的,这会儿合该问他才是,王福来心里欢喜,总算被他逮着了机会,忙上前一步回禀道:“府里倒也没有什么多新鲜的事,老太爷依旧与人研习经文,听外头人说精益了不少,大爷照班当差,倒是二爷,听说和老太爷拌嘴跑外头去十来天了也没见回来,奴才没敢让人跟上去.”
嗯,齐悦点点头,不是她说句夸口的话,就王福来那点子人手,跟她爹勉勉强强,要是跟她鬼机灵的二哥,没过一条街就能追丢了影。
只要她二哥活蹦乱跳的在外边到处跑,那就证明家里没什么要紧事,他是没笼头的马,从来不会老实窝在一处,若是一直呆在家里,反而证明有大问题。
一提起二哥齐武,齐悦就有些头疼,她爹每月纹丝不动寄来的三封信里,除了惯常的关心齐悦,关心札喇芬,关心弘昭外,最后那两行字里,总会有意无意的提及她二哥如今状况。
老父亲的殷殷寄托,从山一般累积的信中就能总结起来,满打满算拢共五个字——想想办法吧。
齐父对自己二儿子是全没有办法了,说了只哈哈的混过去,恨极了拿柳条子抽吧,这混账东西跪在地上倒是老实挨揍,可就他那点子力气,就是抽断了柳条子也不过红一阵,连紫皮子都不带有的。
什么,你说换巴掌粗的木头板子打?齐父拼了命的摇着头,那哪行。他这可是亲儿子,怎么能舍得下这个狠手,柳条都够自己心疼了。
就他那个教育法,还好赶上了齐悦投胎,暗地里教育哥哥们拼命死拉着最后的底线,要不然,齐悦还真怕他们家能出来两个混子。
她现在可都还没忘自己小时候大哥二哥背地里打人回来的样子,还有脸骗她说是路上摔的,呵,就不信哪来的路这么凑巧,能把人眼睛绊成熊猫眼,鼻子碰出个成龙鼻的。
这会儿正好赶上齐悦有空的时候,当即就有了主意,让人去搜罗一下京里十八岁以上还未成婚的女子消息,但凡男子成了家,就算是匹野马,也就拴上了缰绳,跑不远的。
上限就卡在爵位那一块,她们家庙小,留不住大佛,豪门公卿家的女子可不是好惹的,背后弯弯绕绕的线路也多,倒不如选个能管住她二哥的。
齐悦脑里计算着这些,只觉得自己好像突然成长了10来岁,提前体会了把给弘昭选媳妇的心里流程一样。
待到夜色悄然来临,孩子以及孩子他爸都回来一起用晚饭时,齐悦望着自己的小儿子目光就更加慈爱了,幸好幸好,弘昭现在年纪还小,自己还不用着急媳妇的事情。
弘昭原本还想一直无视自家额娘那奇奇怪怪的注视,可眼见的额娘眼神越来越炽热过分,他连饭都快吃不下了,不禁就抬起脸来望着他阿玛憋屈的使了个眼色,“阿玛你管不管?”
许是弘昭那一副生无可恋的脸实在过于有趣,又或许小儿子年纪小看着可怜,四阿哥到底还是放下了碗筷,无奈的拉着齐悦的手温声问她道,“你今儿是怎么了?茶饭不思的。”
啊,齐悦回过神来,望着自己已经是第二次加饭的碗疑惑的眨了眨眼睛,谁茶饭不思?她???
抿着嘴巴忍不住沾沾自喜起来,这算不算是四阿哥对自己的真爱滤镜,连她要了两碗饭都能自带瘦身特效,稳了稳了,看来这位爷是爱惨了自己。
齐悦回握住那在桌底悄悄伸过来牵着自己不肯放开人的手,脸上酒窝里满是溢出来的欢喜,她悄声凑到人边上解释,“哪里,我是在想弘昭以后的事,等他长大成人娶了媳妇儿,那时候也该是个大人了,还不知道会是怎么个场景,一家子吃饭更热闹了。”
四阿哥听着小格格兴致勃勃描述的场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如果没理解错的话,悦儿这是在为十几年后的事情做打算?
这设想的会不会太遥远了一点,他现在满打满算也才二十刚出头,这就顺带着想到十来年后了?
四阿哥是专门研究过医术的,知道妇人有孕后情绪会波动敏感一些,他有着前两次的经验,原以为小格格这回多半也是情绪上脆弱些,哪里想到她这个脑回路。
只是,四阿哥想着,苦恼这个总比伤心其他事情要好,念叨念叨孩子们就不会再在半夜偷哭了,四阿哥果断做了选择,无视弘昭求救的眼神,随即就转换阵营加入到齐悦当中,抚掌深表赞同道:“他那时候孩子也该有了,自然不会再复现在的小儿态。”
……
弘昭就听着他这一对好阿玛好额娘在那认真商议自己的未来之事,直到听着自己那还没生下来的第五个儿子姓名都要被取好时,终于忍无可忍道:“额娘还是先替肚子里的弟弟想个名字吧。”
有功夫思考将来的,倒不如先考虑考虑肚子里的,弘昭只觉得自己心里好累,为什么家里头一个两个都不着调。
札喇芬在书房呆了一下午人都蔫巴了,这会在边上老老实实喝着汤,听弘昭这样反驳,含着汤勺就抢着回了一句嘴,“是妹妹!”
淦!
第三个了!
弘昭眼前一黑,只觉得这个家里容不下成熟的自己,作为一个天才他活的真是很不容易。
齐悦却被他这么一说给楞住了,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要是肚子里的是格格还好,要是个阿哥,她脑门子突然一紧,算起排行来这该是……四阿哥?
要了命了!
第250章 福气
齐悦原先一直以为乾隆是会托生在他亲额娘钮祜禄氏那儿的, 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 好像这有一半的几率,会被自己的儿子给占去了排名,那他日后生下来, 还能是乾隆吗?
这个问题非常深奥,若是仔细研究, 恐怕还会涉及到伦理以及宿命等等知识, 小格格果断就把它抛在了脑后。
无所谓╮(╯_╰)╭。
反正生下来, 孩子刚开始都是笨呼呼的一个样,父母怎么教养才是重点,即便她的小四真是以后那个好大喜功的乾隆,她也能把人给他掰回来。
毕竟有这么一个优秀善良, 温柔大方,知书达理的额娘摆在这儿,那还能学坏喽?
许是看着齐悦摸着肚子的时间长,四阿哥温声问了她一句,“王太医今天过来请脉了没有?”
您老人家还是省省吧,齐悦扫了他一眼, 王老太医年纪都是七十岁往上的人了, 还让人家一天跑贝勒府一趟的看脉, 胡子都那么一大把雪白了, 她自己都有些亏心,哪里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