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才看到王永平垂头丧气的一个人回来了,哪里还不明白,老二还是走了,看来是真气到了。
“你二哥呢?真生气了?”王老柱还抱着一丝希望。
王永平又不会婉转,很直接的就说:“二哥说既然家里嫌弃他,他也就不回来讨人厌了!让爹娘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只是以后别后悔!等他发达了,也别想着凑上去,他就当跟咱们家断绝关系了!”
王永珠简直要被气笑了,见过黑白颠倒的,没见过王永安这样倒打一耙的。
看王老柱要被气晕过去的样子,王永珠示意王永平将王老柱扶着进了屋。
才开口道:“爹有什么好生气的?听二哥这话,对咱们家里的怨气也不知道积累多久了。幸好娘昨天拦着,没让爹答应,给二哥凑一百两银子,爹以后还是少喝点酒吧,下次再喝多了,就不是喊着要卖房子卖地,而是要卖我们兄妹了!”
王老柱脸上挂不住,桌子一拍:“你说的是什么混话?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王家,为了你们!你们知不知道,要是老二能当上官,咱们家一家子的好日子就来了,以后在七里墩还有谁敢说咱们家?不说别的,老四也能娶个好人家的媳妇,你也能嫁个好人家不是?”
“爹不是说让我在家招个上门女婿的么,怎么又让我嫁人了?我知道爹什么意思?不就是前些日子,看二哥指望不上,所以想将我留在家里招上门女婿,也好看着金斗他们成家。怎么这二哥才回来说两句好话,这立刻就变了,要把全家的地都卖了支持二哥了?爹这样,让咱们这做儿女的怎么想?”王永珠挂着一抹说不出来意味的笑,看着王老柱。
“那不是,那不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
跟你娘一样,都是头发长见识短!不说别的,就看老大,你看老二考上了秀才,搭上了县官老爷的师爷,就能结交到神医,这要是咱们自己,去哪里找神医去?这以后等老二自己也成了大老爷的心腹师爷,好处还在后头呢?这是咱们王家祖宗保佑啊,可是天大的喜事,就是砸锅卖铁,也得供啊!以后子孙后辈都跟着享福的,全被你们给毁了啊——”说到最后,王老柱气得猛拍桌子。
“既然爹这么想卖地供二哥,那爹去追啊,想来以二哥的脚程,走不快!爹,你快走两步还能赶上,快去跟二哥说说,家里愿意卖地卖房子给他买官!要是卖地还不够,还可以把咱们这弟弟妹妹,侄子侄女什么的也打包卖一卖,总能凑够的!求他快回来,反正咱们王家八百年才出了这么一个秀才老爷,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卖孙子也得给他买个官!这么光宗耀祖的事情,将来爹你到了地下见到祖宗,也能跟他们好好表白表白了!您这是为了我们王家操碎了心啊!”王永珠好整以暇的靠着门框,非常非常明显的捏了捏手指头,又活动了一下脚。
王老柱倒是想啊,可这老闺女堵在门口,那手,那脚,威胁的意思那么明显,自己敢么?
“你——你个不孝女——”王老柱被老闺女这嘲讽的语气,气得跳脚。
旁边听的小豆丁金勺,只听说要把自己卖了,吓得扑过来抱着王永珠的腿,哇哇哭:“不要——不要卖金勺——”
金盘和金花也惊恐的看着王老柱。
连金斗和金壶也惊疑不定起来。
王老柱气得只喘粗气,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瞪着老闺女。
以前咋没发现,这老闺女这张嘴,这么厉害啊?
不对,李金龙那次,不是就有先兆么?
王老柱倒是想拿出自己当爹的威严来,可动嘴,才说几句,就被闺女噎得吐血。
想动手,想想闺女那个武力,还是不要送人头了。
张婆子站在闺女后边,简直眼泪都要下来了。
刚才她准备自己跟当家的辩白辩白的,可闺女把她拉到了身后,替自己出了头。
几句话,就把当家的给郁闷坏了。
这丫头!没白疼她!
张婆子从昨晚起就觉得堵在胸口疼的那口闷气,一下子就消散了。
王家其他的人,大气都不敢出,都缩在墙边,生怕被王老柱和王永珠捞出来当炮灰。
王老柱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也冷静了点,看到不孝女还站在那里,半点没有害怕,也没有给自己赔给不是,给个台阶下的样子。
又气了一把,好半天才开口:“你不看好?”
“爹说这话,真正好笑!二哥是什么人,爹心里莫非真不清楚?不过是被二哥昨儿两句好话一时迷了心罢了!二哥这次回来,只怕给大哥介绍神医不过是个幌子,恐怕是手里银子确实不太凑手,也说不定是有人在耳边吹了什么风,觉得李家能赔偿咱们家,他是出了力的,想分一杯羹,用这个做由头罢了!”王永珠一声冷笑,笑得王老柱老脸一红。
第六更~~
第一百八十一章 接回来
“我,我也是想着,如果他真能当官了,咱们家日子也好过些不是?家里如今老的老,小的小,咱们出了钱,将来他能护着你们一护——”王老柱还想解释。
“爹不用说,我们都知道。只是看二哥那样子,对家里积怨很久了,真当官了,又是在外地,到时候谁还记得我们一家子?到时候家里没房子没地了,一家人怎么过活?莫非是去投奔二哥不成?人家二嫂子的爹娘是花了真金白银的,能给咱们家让位?再说了,我们就是乡户人家,就算去了二哥肯收留我们,咱们也不懂那些官场的道道,万一说错话,做错事,得罪了贵人,连累了二哥,只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七里墩,能吃饱穿暖,比什么都强!”王永珠一点都不客气的直接将后果摊在了王老柱和大家的面前。
王老柱叹息一声,不再说话,翻身去炕上躺着去了。
看来他虽然理智上接受了,可感情上还是觉得可惜。
王永珠也不去管他,王老柱其实内心也是害怕担心的,不然酒醒了,真的铁了心要供王永安,不会在家磨叽,早就追上去了,只不过过不了心里那个坎而已。
让他自己多想想就能想明白了。
因此拉着张婆子,就出了屋。
江氏已经将早饭做好了,摊得烙饼,里面放着新鲜香葱,还做了一小锅面疙瘩汤,疙瘩都极小,里面撒了一层切碎的青菜叶子,这是给王永富单独做的。
早饭端到桌子上,江氏见张婆子坐下就准备开吃,可她们不敢坐啊,王老柱还没出来呢,只得站着。
还是王永珠拿过一张烙饼,一边啃,一边安慰:“给爹留两张就好了,他昨儿喝多了,早上肯定没胃口,没看现在还不舒服躺着呢,等他缓过来就好了,咱们先吃吧!”
刚看到王永珠将王老柱怼得自己回炕上躺着,也不敢跟闺女发脾气的样子,其余的人,哪里还敢违逆王永珠的话,都特顺从的坐到桌边,一个个拿饼啃的动作都秀气了三分。
屋里王老柱将外面的动静都听到了耳朵里,气得锤炕!
这一家的瘪犊子,没一个有孝心!那个死丫头说啥就是啥?
就连一个跑来问一声的都没有!
老婆子说的对,儿子都是讨债的,白养这么大了!
王老柱在屋里锤炕,外面的人,一个个吃得十分的小心,连吞咽的动作都不敢大。
好端端的一顿早饭,吃得跟上刑一样。
好不容易吃完,大家立刻一哄而散。
王永珠在院子里叹口气,摸摸自己的胳膊,再抬抬自己的腿,觉得,嗯,武力超群真的是棒棒哒!
躲在暗处看王永珠的王家人,纷纷摸摸自己脖子上的那颗头,觉得小命还是很重要的,以后千万千万不能得罪老姑才好!
因为王永珠的武力震慑,王老柱的架子也就拿到了晚上,就坚持不住了,那些个死没良心小崽子们,就丢下他在炕上生生饿了一天,再不自己出来,只怕晚饭也没得吃了。
从那天起,谁都不敢再提王永安,就好像他从来没回来过,也没有提出那个要银子的要求,没跟家里决裂一样。
一连几天,家里都特别的平静,安静。
直到大家看王永珠还是跟以前一样,该绣花时绣花,还跟江氏学裁剪衣服,要给两老亲自做衣裳,闲了,还跟着金花到周围走走,采摘些草啊花啊的,也不知道在捣鼓些啥。
大家才慢慢的放松下来。
这一放松,金斗和金壶就遭殃了。
这几日,自从王永富吃了那神医的药后,一天比一天精神好,都能自己吃饭了,效果确实喜人,王家人也高兴。
尤其是金斗和金壶啊,只觉得亲爹这腿说不得真的还有救,那心就更热切了几分。
平日里,两个半大小子,除了轮流下地干活,哪里都不去,就伺候亲爹了。
可王永富这慢慢好起来,有了指望盼头,终于想起来,家里好像缺点啥了。
娃她娘和金罐去娘家咋都好几天不回来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快要好的消息吧?
王永富急于想告诉林氏和金罐,也让他们高兴高兴。
可这都好几天过去了,咋媳妇和孩子还不回来?莫非丈母娘去了?可林家也没来报丧啊?
心里惦记,王永富就催金斗去林家把林氏和金罐接回来。
不说别的,这两个儿子伺候,虽然极为用心,可是毕竟跟女人不一样,毛手毛脚的,没有林氏照顾的舒服。
金斗一听,也没多想,这几日因为老姑,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自然不敢多想,此刻爹一提,才记起,也确实,如今女子回娘家,不逢年过节的,能住上一日就顶天了。
这娘带着小弟都回去好几天了,也该回来了。
也就麻溜的答应了,去跟王老柱和张婆子说。
张婆子只哼了一声,倒是王老柱叮嘱了几句,让他路上小心,接了人就快回来。
金斗如今大了,知道去舅家,不能空手,厚着脸皮问张婆子。
张婆子恨不得林氏回娘家住一辈子就好,这几日没林氏在家里碍眼,她觉得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坦。
还要她拿东西出来给林家送过去?做梦吧?
当下脸一沉:“如今家里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还有闲钱给你备礼?要礼没有,你非要送,自己去菜园子掐一把菜,摘两条苦瓜不就行了?那是你娘舅家,你是亲外甥,还能跟你计较这个?”
这话说得金斗脸上一红,转念一想,娘舅家肯定不会挑自己这个礼。每次他们去舅舅家,舅舅都那么热情,想来不会为这个生气的。
也就真老实的去菜园子摘了两根苦瓜,几个茄子,还偷偷在篮子底下塞了几个西红柿,算是给表弟表妹们甜甜嘴。
然后顶着篮子去出发了。
张婆子还嘀咕,自己那菜只怕是要喂了狗了。
金斗是一大早去的,按理说顺利的话,在林家吃个午饭,下半晌也就能回来了,就算带上金罐走不快,天擦黑也该到家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后爹
王永富在炕上,到了下午,就时不时的透过窗户望着院子门口。
一直到天擦黑,还没看到金斗和林氏还有金罐的身影。
顿时着急起来,就催金壶去村口看看去。
金壶却不动,不管王永富怎么催,只说:“说不得大舅他们看大哥好久没去,留他住一宿呢,明儿就回来了。您一个人在屋里,没人照顾,我也不放心啊!”
反正就是不出门。
王永富只得作罢,却总是觉得好像有事,心里焦躁不安。
连晚饭都没怎么有心思吃。
直到全家人都洗漱完,都要上床休息了,院门被急促的拍响了。
自从经过王大秀那件事情后,家里人都特别注意,天还没黑就把门闩好。
听到敲门,先要问清楚是谁,才开门。
江氏因为刚关好灶屋的门,离得最近,走到门边问:“是谁啊?”
“三婶,是我,我是金斗——”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松了一口气,江氏将门打开,就看到两个一大一小的黑影,栽了进来“啊——”江氏一声尖叫。
将屋里的人都惊动起来了。